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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寨的龙灯来啦！ 占不光正跟一帮老汉儿守着一堆扑克牌扯十眼半的时候，他的婆婆夏大脚过来了。跟着婆婆身边的是他们的两个孙子：大旺和细犬。占老汉清楚：婆婆是要他带孙子，她自己要去接龙灯凑热闹。占不光已经从扑克堆里抽出了四张花牌，再抽一张就可能是“五小”了，他没心思跟婆婆啰嗦，只说了一句：“你把伢儿放到这嘿儿，自家走唦！” 婆婆叫两个孙子各搬了一条小凳子坐在占不光和几个老汉儿中间，就管自己走了。占不光往手上哈了一口气，从扑克牌中间扯了一张牌出来，他想，这回一定凑成个“五小”，狠狠地赢这帮老家伙一把！摊开最后一张牌：方块9！加上前面的四张花牌，十一眼！这一手牌他占不光胀死了！又输了。 占不光觉得是婆婆带走了手气，正要开骂，眼角余光却发现大孙子的凳子空着。“大旺呢？”他也不知道该对着谁，就一伙乱问。没人耳他的提问，只催他出钱。“伢儿都跑了，出么鬼钱！”占不光借机耍赖，站起身拽着小孙子细犬就离开了这一桌的牌友。 细犬却极不情愿地被占不光拖着走。占不光不顾这些，循着声音往村口去，他知道大旺应该在哪儿：他的大孙子特别喜欢看龙灯，他怕这孩子跟着龙灯跑，会跟丢了。 细犬两只手吊着占不光，脚跟朝前蹭，屁股往后撅，他不想走。占不光搞不明白：同样的娘老子养的，哥哥大旺听说龙灯来了就来劲，你细犬听见锣鼓响就害怕，怎么会有那么大差别呢？ 没有办法，占不光只得先送细犬回家，再来找大旺了。 回到家，婆婆和媳妇正在嘻嘻哈哈地准备炮子接龙灯，见占不光牵着细犬回来了，异口同声地问：你们俩咋不看灯去啊？ 占不光还生怕这俩女人问“大旺去哪儿了”，原来她们眼里只有龙灯没有孩子啊！他把细犬塞给儿媳妇：“看你把伢儿养的，胆子比夜猫儿（老鼠）还细，有他在，看不了灯！还给你，你看好他，我去找大旺！” 大旺八岁，正是能够钻天入地的年纪。听到村头锣鼓响，就坐不住，趁着爷爷不注意，就溜出去看龙灯了。 莲花寨的龙灯有101节，从头到尾拉起来快有一里地那么长了。大旺兴奋啊，跟着十几个伢们坨子在龙灯队伍中穿花走桩。大概是队伍拉得太长，前头举引灯的精瘦汉子示意等一等，从龙头开始，一节节地驻足不前。原先举在手里的灯笼柄杵在地上了，构成龙灯身子的一节节的糊了皮纸彩纸的灯笼篓子也就一人高了。在灯笼间隙里穿花的孩子们偶尔纵跳起来，似乎想看清楚竹篓子里面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锣鼓队不紧不慢地敲打着。龙身子再一次动起来的时候，龙头已经进了甘蔗塆，各家各户噼里啪啦地放鞭炮迎接。灯头进入了塆中间，灯尾还没进来，鞭炮声就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大旺穿行在龙灯队伍中，跑跑跳跳更欢了。 占不光在鞭炮的烟雾中看清楚大孙子的面孔时，101节的长龙灯已经在甘蔗塆的腹地折成了“之”字。占不光怕鞭炮炸到孙子头上，一个劲地喊“大旺，大旺，莫在里头穿，出来！”大旺哪里听得到爷爷的叫喊，依然故我，在龙灯中穿，在人丛中穿，在烟花中穿，和他一样欢蹦乱跳的那一帮半大的孩子，在这热闹的场面中，活像是拉网捕鱼时候，大鱼堆里蹦蹦跳跳的小鱼虾米。 占不光不放心，跟着龙灯一路走，眼睛始终不敢离开孙子的背影。大约是跳累了跑累了，龙灯队伍中的大旺不再穿花行走，横着往外走，“你这是要出来吗？再跟着龙灯走一段路，到了前头再出来！”占不光对着大旺喊。他知道大旺横切的地方路面不宽，路外是个低洼的烂泥凼，窖牛粪的凼！ 大旺在鞭炮声、锣鼓声和嘈杂的人声中听不到爷爷的提醒，继续横着退出去，一眨眼就没有影子了！占不光知道糟了：小鬼滑下牛粪凼里去了！他赶紧钻过龙灯队伍，去路对面看看孙子摔着没有。 占不光牵着湿漉漉臭烘烘的大孙子回家来了。夏大脚见状，大惑不解：“你们看灯就看灯，怎么看出来一身的屎尿臊臭味儿？”占不光把刚才大旺穿花时的情景学了一遍，还顺带着骂了孙子一句：“你个死伢儿，玩落了辫子，我喉咙喊破了也不回应我一声！” 他们的儿媳妇也捂着细犬的耳朵从屋里出来了，见大儿子一身屎尿，赶紧找来一身干净衣服叫他换了。大旺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外掏东西，全是些红的、黄的、绿的、金的、银的、彩的小纸片。大旺的娘问：“这是干什么的？” 大旺骄傲的说：“这是龙鳞，我刚刚在龙身上摘来的。奶奶说过，用龙鳞做抱鸡窠，抱的鸡儿又多又好！” 夏大脚听了大孙子的一番话，笑眯了。 （注：抱鸡儿，即孵小鸡） 链接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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