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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顾秋水 故事开头，一个是官家小姐，一个是江湖草莽，两个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人相遇了。那一刻，她美得不可方物，近旁的人一见到她都自惭形秽，自觉地挪动脚步离她远一点儿，生怕自己身上的臭男人味熏着了她，屋子里竟然空出好大一块来。那一刻，他兀自饮酒，面如金纸，正眼都不曾瞧她。一碗酒下肚，再饮，他想到的只有过去和胡一刀的痛快日子，旁人与他毫不相干。然而就在这时，一场蓄谋已久的夺刀事件上演了，英雄救美是滥俗的桥段。只不过他虽出手救了她的性命，但他自己也被毒针所伤。这是一场不完美的英雄救美，英雄没有全身而退。他倒在地上，她要来扶他，他却粗声粗气喝道：“你走开！”他要她将剩下的余寇杀了，她不敢，因为她连鸡都没有宰过，他说：“你不杀他，就是杀我！”她手一哆嗦，刀子掉下，切中那人一命呜呼，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当她的嘴唇，接触到他身体的那刹那，他突然衍生出一个念头，他想：“自己无牵无挂、纵横江湖的日子是完结啦！”她叫南兰，他是苗人凤，“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苗人凤。英雄救美的结果有两种，一种是“壮士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唯有以身相许，下半辈子愿替你做牛做马！”另一种是“壮士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唯有来生再报了。”南兰选择了第一种，她以身相许。本为官家小姐的她，选择嫁给一个江湖侠客。不为别的，只为报恩，这是她对苗人凤感情建立的基础。而苗人凤呢，自从有了南兰那一吻，他觉得自己要对她负责，不管有没有感情，他总要负责到底，因为他是一个侠客，不是嫖客。当这么一对人成为夫妻，月老的红线上多了一个结。解不开是这一生今后的纠缠，理不清是这一世江湖的恩怨。起初，苗人凤并不爱南兰，南兰仿佛是他的随身物品，他走到哪里，她就得跟到哪里。直到他带伤与钟氏三雄相斗时，人人都躲了出去，只有她因为担心他的安危独自留在厅角。那时苗人凤才明白爱情的含义：“生死以之，倾心相爱。”然而这只是苗人凤单纯的个人感受，屋子起火了，他独困火海，而南兰却早不由自主地逃了出去。他刚刚萌生的爱意，挨了一记榔头。事后，他有问过她为什么要跑，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两个人之间徒然多一层障壁，隔开他们两个人的心。戏文里唱：“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苗人凤不太喜欢这样的夫妻，他要的是那种能够在最危险的时候还陪着他的人，最好能够一起死的那种。南兰是苗人凤的一件附属品。可是南兰也有自己的思想，她不喜欢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她只想过点无波无澜的日子，能有人和她吟风弄月，红袖添香。苗人凤做不到，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他是一个没有生活情趣的人。一个人可以不那么有趣，但一定不能没有情趣。情趣是夫妻之间的润滑剂。苗人凤不懂，他还有很多行侠仗义的事情要做，他不会有时间去和南兰讨论今天晚上是上下式好，还是六九式好，他也开不了这口。好在他们还育有一女，好在南兰还可以带娃。时日长了，却也难免寂寞。田归农就像罗伯特金凯那样会撩人，他的每一句话都沁入她的心田，她对他的突然来袭毫无防备。那个月夜，他握住她的脚踝，满含深情的望着她，他说：“我要向你走去，你向我走来已经很久了。虽然我们相会之前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南兰终于做了一回真正的女人，她并没有一丝丝对苗人凤的愧疚，她内心深处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和田归农在一起，“只要和归农在一起，只过短短的几天也是好的，只要和归农在一起，给丈夫杀了也罢，剐了也罢。”于是她和田归农私奔了。带我走，现在就走，带我去你到过之处，到世界的另一端。苗人凤知道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他仍然是那个面如金纸的金面佛。但他现在不仅是一个丈夫，还是一个父亲啊。为了孩子，他带着女儿去追妻。那天，雨很大，苗人凤追到了商家堡。他看着他们，雨水从他头上浇下，浇过他那一双鹰一样的眼睛。他心里想：“只要她跟着我回家去，这件事以后我一定一句不提，我只有加倍爱她，只要她回心转意，我要她，女儿要她。”这些话都在他肚子里翻江倒海，他却一字不吐。南兰被他盯着，她却只望向田归农，那是苗人凤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眼神，那一刻，他心如刀割，不做任何挽回。田归农接近她，不过是为了苗人凤的藏宝图。她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遇到了一场爱情，却还是一场阴谋。时日已久，田归农也渐渐暴露出自己的本性，那个风流倜傥的田归农不再是她想要的模样。爱情就好像尝鲜，第一口很香，第二口很甜，到了第三口第四口也许就慢慢变涩了。这时的南兰也到了中年，她那飞蛾扑火、破釜沉舟般的爱情破灭了，她只剩下了无尽的悔恨。她也很想念苗人凤，想念女儿，可是她已经没有机会回头了。生命时光里最好的十八年，她把前三年给了苗人凤，后十五年给了田归农，她对不起苗人凤，为此她不得不自戕。在追寻个人命运的征途上，南兰是勇敢的，她敢于抛弃苗人凤这样的江湖豪侠跟苗人凤私奔，但也是幼稚的，因为她从不明白生活和婚姻的真相。如果南兰的剧本放在当今，是不是应该满天神佛都要为她感动落泪大开绿灯，倾城倒海也要成全她的爱情，为她写一本《一帘幽梦》呢？我不可怜南兰，同时对于恶意破坏他人家庭的田归农，我予以强烈谴责。拔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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