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257）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景元元年庚辰，公元206年 春，正月，朔，日有食之。 夏，四月，诏有司率遵前命，再增进大将军司马昭位列相国，封晋公，加九锡。 魏国皇帝见自己的威权日日散去，不胜其忿。五月，己丑，召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对他们说："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我不能坐受废辱，今日当与卿自出宫征讨他。" 王经说："当年鲁昭公不忍季氏，败走失国，为天下笑。如今权在其门，已经很久了。朝廷四方皆为之致死，不顾逆顺之理，并非只有一日。而且宿卫空阙，兵甲寡弱，陛下何所资用；而一旦如此，就等于是除疾不成反而加深病情！祸殆不测，宜见重详。" 皇帝于是拿出怀中黄素诏投地说："出行意决！正使死何惧，何况不必死！"于是入内宫报告太后。王沈、王业奔走告司马昭，呼王经要与他们一起去，王经不从。皇帝于是拔剑升辇，率殿中宿卫苍头官僮鼓噪而出。司马昭弟弟屯骑校尉司马伷遇皇帝于东止车门，左右呵之，司马伷兵众奔走。中护军贾充自城外入内，逆与皇帝战于南门下，皇帝亲自用剑。众军想要后退，骑督成倅弟弟太子舍人成济问贾充说："事情紧急，当怎么做？" 贾充说；"司马公畜养你们，正为今日。今日之事，无所问！"成济当即抽戈前刺皇帝，殒于车下。司马昭听闻，大惊，自投于地。太傅司马孚奔往，枕皇帝股而哭，甚哀，说："杀陛下的人，臣之罪！" 司马昭入殿中，召群臣会议。尚书左仆射陈泰不至，司马昭命其舅舅尚书荀顗召（荀家上次助曹灭汉，这次助司马灭曹）。 陈泰说："世上的人评论认为陈泰不如舅舅，如今舅舅不如陈泰了。"子弟内外一起共同逼陈泰，才入见司马昭，悲恸。司马昭亦对之泣说："玄伯，卿何以处我？" 陈泰说："独有斩贾充，少可以谢天下。" 司马昭过了很久才说："卿更思其次。" 陈泰说："陈泰言惟有进于此，不知其次。"司马昭于是不再说话。荀顗是荀彧的儿子。 太后下令，罪状高贵乡公，废为庶人，葬以民礼。收捕王经及其家属付廷尉。王经向其母道歉，母亲颜色不变，笑而应道："人谁不死，正恐不得其所，以此并命，何恨之有！"等就诛，前官员向雄大哭，哀动一市。王沈以功封安平侯。 庚寅，太傅司马孚等人上书言，请以王礼葬高贵乡公，太后同意。 （杀皇帝这么大的事，太后反而只能退让自保。） 让中护军司马炎迎燕王曹宇之子常道乡公曹璜于邺城，作为明帝继承人。司马炎，司马昭的儿子。 辛卯，群公奏太后自今令书皆称诏制。 癸卯，司马昭固让相国、晋公、九锡之命，太后下诏同意。 戊申，司马昭上书说："成济兄弟大逆不道。"夷其族。 （这兄弟二人作为杀皇帝的替死鬼，司马家要保贾充。很多时候，底下的人做事没有分寸，司马昭本意只想吓住皇帝，或者把皇帝给劝回宫里去，成济兄弟杀了皇帝，也让司马昭很是被动。承担的压力非常大。） 六月，癸丑，太后诏常道乡公更名曹奂。甲寅，常道乡公入洛阳，是日，即皇帝位，年十五，大赦，改元。 丙辰，下诏进司马昭爵位九锡如前，司马昭固让，乃止。 癸亥，以尚书左仆射王观为司空。 吴都尉严密建议作浦里塘，群臣皆以为难；唯卫将军陈留人濮阳兴以为可成，遂会诸军民就作，功费不可胜数，士卒多死亡，民大愁怨。 会稽郡谣言王孙亮当还为天子，而孙亮宫人告孙亮使巫祷祠，有恶言，有司以上报朝廷以闻。吴主黜孙亮为候官侯，遣之国；孙亮自杀，卫送者皆伏罪。 冬，十月，阳乡肃侯王观卒。 十一月，诏尊燕王，待以殊礼。 十二月，甲午，以司隶校尉王祥为司空。 尚书王沈为豫州刺史。初到，下教敕属城及士民曰："若有能上陈长吏对错，说百姓所忧患的，给谷五百斛。若说刺史得失、朝政宽猛的，给谷千斛。" 主簿陈廞、褚进入报告说："教旨思闻苦言，示以劝赏。私下却担心拘介之士或惮赏而不言，贪昧之人将慕利而妄举。苛不合宜，赏不虚行，则远听者未知当否之所在，徒见言之不用，谓设而不行。愚以告下之事可小须后。" 王沈又教导说："天下兴益于上，受分于下，这才是君子之操行，何不言之有！" 褚再劝说："尧、舜、周公所以能致忠谏，以其款诚之心显著，冰炭不言而冷热之质自明，以其有实。若好忠直，如冰炭之自然，则谔谔之言将不求而自至。若德不足以配唐、虞，明不足以并周公，实不可以同冰炭，就是悬重赏，忠谏之言未可致。"王沈于是停止。 景元二年辛巳，公元261年 春，三月，襄阳太守胡烈上表说："吴国将邓由、李光等人十八屯同谋归化，遣使送质任，想要令郡兵临江迎拔。" 下诏王基部分诸军径造沮水以迎接。"若邓由等人如期到来，便当因此震荡江表。" 王基驰驿遗司马昭书信，说邓由等人可疑之状，"且当清澄，未宜便举重兵深入接应。"又曰："夷陵东西道皆险狭，竹木丛蔚，卒有要害，弩马不陈。如今筋角濡弱，水潦方降，废盛农之务，徼难必之利，这些都是军事的危险之处。姜维之趣上邽，文钦之据寿春，皆深入求利，以取覆没，此近事之鉴戒。嘉平已来，累有内难，当今之宜，当务镇安社稷，抚宁上下，力农务本，怀柔百姓，未宜动众以求外利。" 司马昭累得王基书信，意狐疑，敕诸军已上道的，且权停住所在，须候节度。王基再遗司马昭书信说："当年汉祖纳郦生之说，想封六国，感寤张良之谋而趣销印。王基谋虑浅短，诚不及留侯，亦惧襄阳有食其之谬。" 司马昭于是罢兵，报王基书信说："凡处事者多曲相从顺，鲜能确然共尽理实，诚感忠爱，每见规示，辄依来旨，已罢军严。"既而邓由等人果然不投降。 胡烈是胡奋的弟弟。 秋，八月，甲寅，再次命司马昭进爵位如前，不接受。 冬，十月，汉主以董厥为辅国大将军，诸葛瞻为都护、卫将军，共平尚书事，以侍中樊建为尚书令。时中常侍黄皓用事，董厥、诸葛瞻皆不能矫正，士大夫多依附黄皓，唯樊建不与黄皓往来。秘书令郤正久在内职，与黄皓是邻居，周旋三十余年，澹然自守，以书自娱，既不为黄皓所爱，亦不为黄皓所憎，故官不过六百石，而亦不罹其祸。汉主的弟弟甘陵王刘永憎恨黄皓，黄皓谮之，使其十年不得朝见。 吴主使五官中郎将薛珝聘于汉，等还，吴主问汉政得失，对答说："主暗而不知其过，臣下容身以求免罪，入其朝不闻直言，经其野民皆菜色。臣闻燕雀处堂，子母相乐，自以为至安，突决栋焚，而燕雀怡然不知祸之将及，其是之谓！"薛珝是薛综的儿子。 这一年，鲜卑索头部大人拓跋力微，开始遣其子沙漠汗入贡，并留为人质。力微之先世居北荒，不交南夏。至可汗毛，始强大，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后五世至可汗推寅，南迁大泽。又七世至可汗邻，使其兄弟七人及族人乙旃氏、车惃氏分统部众为十族。邻老，以位授其子诘汾，使南迁，遂居匈奴故地。诘汾卒，力微立，复徙居定襄之盛乐，部众浸盛，诸部皆畏服之。 解读：曹家用皇帝的性命作测试，证实了整个朝廷没有曹家的人，曹家于是认命，主动为司马家上位做准备。 从结果看，曹家是被所有抛弃了，大家都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可见曹家的治理是多么失败，不是说司马家有多好，而曹家实在太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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