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翻看《草房子》,我是抱着一颗功利心的。 这功利心倒不是其他,而是大家在作文上面临的一个共同困惑:为什么读了那么多的书,还是写不好文章?
我也还是读了一些书,但是在表达的时候总是觉得不能酣畅淋漓。在第N次看到,看书不能只注意情节,还需要思考作家是如何表达的,我决定从这本书入手,开始我的有目的地阅读。
虽然在开始,我是异常地冷静和理智,聚焦小说中的环境描写。
渐渐地,我发现我成功地被情节带跑了。我跟着桑桑一起认识秃鹤,想到自己小时候成绩糟糕,老师希望我留级。 看到纸月,想起我的一个女同学,白白净净,安安静静地。她爸爸是中学老师,但是她总是安静的,害羞的。油麻地小学一角的秦大奶奶,让我看到有些人的固执是因为她们经历了磨难,她们的内心也是一样的渴望被接纳。
红门里的杜小康,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堂哥。在我读小学的时候,他家算得上是村里最富有的。我们村最先买电视机的就是他家。我也是在他家看了人生中的第一部电视剧《瞎子阿冰》。后来,时光流转,债务、疾病把这个家变得千疮百孔。这个堂哥也在一次车祸中离开。
细马则让我想起了我另一个小学同学。他那时候总是拖着大鼻涕,不爱学习。他总是被留学堂。有一次被留学堂后,他威胁老师:“我等会儿要到你家去吃饭。我要吃白米,不吃苞谷面。”那时候,大多数家庭的白米都只能吃半年。我也不记得消息来源了,有点印象,是他第二天得意洋洋地给班上同学讲的。
还有小说中白雀和蒋一轮老师悄悄发生的不被祝福的爱情,以及各种因缘巧合。 似乎这一切都在我的生活中发生过,我也曾有心要将这些记下来,可是无数次都只终止于开头。
因为这些散落在记忆深处的碎片毫无规律可言。在这部小说中,曹老师以桑桑为主线,全视角串联起来。 讲故事的高明并不是快速揭示故事的结果,而是慢慢悠悠讲述的过程。我总是以一个看故事的心态去讲故事,自然会发现完全不得要领。
秦大奶奶的鸡、鸭、鹅在有领导检查时闯进了教室。曹老师不疾不徐如同指挥着交响乐。宏大的开头:
鸡爪、鸭蹼与鹅掌踏过地面的声音,翅膀拍击气流发出的声音,像秋风横扫荒林,渐渐朝这边响过来。
然后是一阵婉转低回的旋律,接着是偶尔单个奏响的弦乐——一只绿尾巴公鸡,一只走到脚下的鸡,一只矮下身子打算往一个孩子凳子上跳的母鸡,一只在过道上拍翅膀刮起灰尘旋风的鸡,一只在听课校长脚尖前拉屎的鸡,一只啄了小孩白净皮肤的鸡——骤然,所有的乐器齐响,旋律达到了高潮,教室里的孩子终于摆脱了有人听课的束缚,开始了赶鸡大战。
桑桑父亲竭力维护的荣誉,顿时土崩瓦解。但是,在与秦大奶奶的交涉中,终于是温情战胜了对完美执着的追求。
这里面每个人的命运都和油麻地的那些河一样——普通,波澜不惊——接受,顺应。包括桑桑后来得了那种很严重的病。阅读的我,几乎是没有停留,我希望这个寄托着我对童年所有怀想的小男孩平安长大。我流着眼泪一直看到桑桑脖子渐渐消肿。
与我这种激烈情绪对应的则是文章不紧不慢地叙述。父亲桑乔的沉默与温幼菊老师的缓慢悠长的调子,屋子里终年飘着的药味。 “别怕。”温幼菊老师总是对桑桑这么说。童年就这样过去了。那些“生离死别、游驻聚散、悲悯情怀、厄运中的相扶、困境中的相助、孤独中的理解、冷漠中的默默温馨和殷殷情爱”却将是一生的滋养。
此刻,我多想找一个刚刚看过这本书的孩子聊聊,看看他们在看这本书的时候会想到些什么呢?我离我的童年太远了,我离他们的童年似乎也很远。
又一次从方法滑向了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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