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作栋 记得是1964年的春天,武汉二中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在校内举行。那时我上初二,班里有体育天赋的同学都报了项目,就我这身板儿哪能和他们相比啊,在体育委员和老师的建议下,我报名当了裁判。说是铅球助理裁判,实际上,我的工作就是在每次运动员投掷以后,在铅球落下的位置插一面有运动员标记的小旗子,并以此度量运动员的最终成绩。 开始的比赛均按规定的流程进行:当前一位选手掷球以后,我这个助理裁判就进入场地插旗子;助理裁判工作完成并完全离开场地后,主裁判才会招呼下一位选手就位等待;当主裁判再次发令后,选手方可将铅球掷出。 张行当时是高三的一名同学,平时不光学习好,体育成绩也很不错。作为参赛选手,当天他采用的是背对出球方向旋转180度的投掷方式。也许是求胜心切,也许是太过紧张,当前一名同学掷过以后,张行未等主裁招呼就背对场地站在了投掷区,更令人意外的是,没等裁判发令,他竟然匆忙将铅球掷进了场地!此时的我,正在场地内全神贯注地插小旗,忽听得四周一阵惊叫。我预感到事情不妙,立即下意识地将双手抱住了头部,但还是晚了一步,我的后脑勺被那飞来的铅球重重地砸了一下,顿时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学校的医务室里了。神情慌张的张校医虽然满脸堆笑,但还是有些不自然,问我的第一句话竟是: “你好,早上吃饭了吗?” “吃了。”我的回答虽然很明确,但张校医觉得还不够, “吃的什么?” “两根油条一碗稀饭。”答案滴水不漏,说明神智清楚。 “情况还好,赶紧送他去八医院吧,他需要进一步检查。”看着周围焦急的人们,张校医说。 我很快被送进了医院。吃了一些预防脑震荡的药片后,接诊的几位医生商定后一致认为:虽然现在一切正常,但被7公斤半的铅球砸了一下,他们以前也很少见过,按惯例,病人需要在医院继续观察一段时间。于是,我被安排在医院的一张临时病床上躺下。 下午,张行和他妈妈到医院来了,还带来了一袋红红的苹果。啊,我都有好几年没有吃到苹果了。病床前,张妈妈伸手摸摸我的后脑勺,一脸愧疚:“伢,疼吗?要不,我们再去其他医院检查检查?”“不要紧,我头发厚,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落下的铅球碰着了肩膀,骨头有些疼。”话虽这么说,其实,铅球撞击过的后脑勺怎的会不疼呢? “这小家伙,还挺开朗的,应该还好。”医生在一旁搭话了。张妈妈如释重负:“这就好。”转身又对张行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站在门边的张行一直在后悔:“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太专注了,我……我只想把铅球投得更远一些……”。他有些哽咽,很难再说下去,于是转身为我削苹果去了。看得出,他心里很难受。临走时,张妈妈反复叮嘱,让我好好养病,配合医生积极治疗。 中午我没有回家吃饭,妈妈不放心,便到学校找我。闻知此事,她又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直到见我无大碍,才放下心来。妈妈坐在我床边,详细地向我询问了当时发生的情况。然后,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进了肚里,看那样子,一定是口渴至极了!她看着我,仿佛自言自语,又或许想对我做些解释:“是意外,也属正常……总之,人家不是故意的……”。一个小时后,妈妈和医生商量了一下,结果是我可以出院了。记得当时我们好像没有办什么手续,简简单单就离开了医院,并在天黑以前回到了家里。 这事要是放到现在,也许有人会问及治疗费的问题。是啊,当时我也觉得意外,反正出院时我家没交任何费用,谁交的呢?不知道。真的,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第二天,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一桩在现在看来足以轰动社会的事件就这样悄然结束了。顺便说一下,张行同学在当年夏天如愿考进了清华大学。 我还想说的是:人在社会中成长,总会伴随着意外事件的发生,但只要处理得当,大事自然化小,有时还会取得意外的效果。不信你看唦!当时铅球比赛的主裁判叫王开美,是高二的一名学生;他弟弟叫王蔡蒙,是我同年级三班的同学。若干年后,王开美的女儿王蕾,又成了我女儿的同班同学。这不是意外,这是缘分。 肖作栋:1949年7月生于武汉。1965年7月毕业于武汉二中初中,同年9月支边新疆,历任农工、出纳、教师。1979年工作调动回湖北。1989年开始在武汉二中任物理教师、教务处主任。1992年评为中学物理高级教师。 打捞江城记忆 钩沉三镇往事 转载请注明出处,勿侵犯知识产权! 扫描二维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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