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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前日说浪漫 又到西方的情人节了。想起浪漫。 年青的时候，别管我的外表看起来多么小资，其实是不懂得浪漫的。因为从来没有体会过浪漫。 最初对浪漫的体会来源于呆子。初相识，在我看来他是太浪漫了。 我们第一次对话、相视、微笑和牵手，都非常自然平常，仿佛相识了几百年的老朋友。他成熟老道，一切自然而然。 与他相处舒服极了，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松驰到不知不觉。 所以，当他突然捧出一束玫瑰花送到怀里，我这里只有惊喜，毫无不适；当他在街头拥我入怀，轻吻脸颊，我只有幸福，毫无尴尬；当他在出租车后座拉过前排的我的手，抚摸他的脸，我只有感动，毫无羞涩；当他突然飞到我生活的城市，不计代价，见一面就飞走，我只有欣喜，没有疑问；很多年前，他每月的电话费就能数以千计，他说“没有你，我要钱干吗？”我从此接受，再不劝他省钱…… 我曾在情人节的早上睁开眼看到他送来的鲜花，还有他的吻别，那是他去机场之前的瞬间；也曾在情人节的异地收到他从网上订购的鲜花，获得年青人的一阵阵尖叫，因为年纪最大的我是那天唯一在办公室收到鲜花的女子；我也曾在情人节得到过他送的巧克力、咖啡、精美糕点、护身符、甘露丸…… 我被他的浪漫滋养着，享受着他的浪漫，渐渐习惯了他的浪漫。 突然有一天，发现他已经很久没送过鲜花了，才问一句，他就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不懂什么浪漫！ 他还说：不许过乱七八糟的西方的节日，我们是中国人！ 还说：过节和平常何必有什么不同？每一天都是一样的！要那些形式做什么？ 总之，他拒绝节日、拒绝浪漫、拒绝礼物！ 我想，你不给我浪漫，我给你吧。我费劲心思猜想他的所需，想给他惊喜。可惜的是，他已经毫无所动了。还会很不浪漫地说：何必乱花这些钱！不如用来行善积德。 虽然他也收下了一些礼物，甚至要过一些礼物，但从来不会欣喜。 他的六十大寿，我的兄弟姐妹们送他一辆电动四轮小车，想解决他看病时的代步问题。因为我们曾在他重病时站在北京的寒风中一个小时打不到车。他收到这辆车，看得出很高兴，但更多的是不安。他开着这辆车去过一些地方，出行方便很多，可惜他只开了一个多月，就重病了，他一直说：把车卖了吧，能减少一点损失。 还是看出他的不安，他不忍亲人为他花太多的钱了。 我不是一个非要浪漫的女子，表面的浪漫也不值什么，我更需要深刻的东西。 在重症监护室里，已经不能说话的呆子用握手来表达感情，通过他的手，我依然能感受到淘气、欢快和柔情，在最虚弱的时刻，他用大拇指轻轻抚摸我的手背，我依然感受到浪漫和强烈的幸福。 在与他相处的18个年头里，我体会了浪漫，也体会了两性的差异，体会到夫妻生活不同时段的特点，体会了深刻的情感。而今想起这一切，心中升起感恩之情！感恩生活给予的一切，感恩亲爱的呆子，是你让我体会并懂得了更深刻的浪漫。 这一生，他是最懂得的那个人：得意时的敲打和失意时的鼓励永远来自于他。我这个有自卑情结的女子，这一生最大的鼓励来自于他。他说过：“你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当你从壳里飞出来的时候会给世界带来异常的美丽，你的世界会无限广阔，就是把你放到联合国工作，也毫不逊色！” 现在，无论他温柔相对还是怒目金刚，我都能从中收到他的鼓励。我们是以命相交的夫妻，无论有没有鲜花和礼物，最深的地方，爱都在。 浪漫，不只是形式，如果没有爱的内核，什么形式也不能带来真正的浪漫。 今年情人节，他在ICU里，我在外面，我会送给自己情人节礼物：在病房里陪伴他，和他共同度过独一无二的时光。 这就是我们的浪漫。 （2016年2月13日） 这张字条是他在ICU里写给我的“你的心打开来就好”。那是我崩溃之后又镇定下来，决定放下所有的不解，只是陪伴他，无条件地爱与陪伴，只是心疼这个受尽磨难的爱人，再也不问为什么了。他看到我的时候，我正是这样的心情，我们一句话都没有，他示意我要写字，我拿出纸笔，他写下这几个字。当我明白他的意思，有一股暖流涌向心头：真是知心爱人啊！我一句话没有说，他就在我的脸上看到了一切。 小文写于他离世前两天，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无常什么时候会来，可是，我知道这是他陪我的最后一个情人节了。 第二天，情人节，果然我能进到ICU的病房里，医院对我格外照顾，允许我每天去看他（别的人只能每周两次），我们共同度过了最后一个情人节。那天，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在心里和他对话，我相信他全听得见。 我的心打开来了。 他的心一直打开着的，他听得见每一个人的诉说，所以，许多佛友都说他通晓人性，懂得每一个人。 所以他深怀慈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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