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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文艺众家 2021-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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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家

我的父亲

文 / 张  华 , 配 音 / 雨 声 
我们这长长久久的一生,不知要经历多少事情,有些事,总会随着时间的流慢慢的消逝,有些则会长久的盘桓在脑子里,不能忘记。那不能忘记的,应该就是刻骨的、铭心的、触动心灵的东西。

说到父亲,便想到与父亲的那顿“饭”。其实,那不算是我与父亲的一顿饭,但,它又确确实实与吃有关系,与我有关系,与父亲有关系。

那是70年代末一个冬天的夜晚,我才刚到记事的年龄。那个夜晚,西北风噎人,屋檐下挂着筷子长的冰溜溜。哥哥躺在床的另一头已经睡着了,我躺在母亲怀里被母亲轻轻拍着,也快要睡着时,听到吱呀的开门声。父亲哈着手从门外进来,脱掉外衣走到床边,边搓手边把头伸过来给我一个笑,等手有了些暖意不再冰凉时才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我。他问母亲:家里有吃的吗,肚子饿得慌。母亲忙披上衣服下床去厨房。父亲就坐在床边继续拍着我哄我睡觉。在父亲轻轻的拍打下,我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母亲的声音:“家里没吗子吃的,面也没了,面袋子抖了半天就抖出半碗玉米面,煎这两张小薄饼,快趁热吃了吧。” 

父亲应该是要接过盘子准备吃的。我和哥哥不知怎么的就都醒了。或许是被尿憋醒的,或许是睡梦中闻到了玉米饼的香味,总之都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也都没有睁开,两只手揉着眼睛直嚷嚷:“我也要吃,我也要吃。”我半睁半闭的眼睛透过手指缝看到父亲笑着把盘子递过来。母亲欲开口制止时,父亲对母亲摆了摆手。我和哥哥坐在床上,在半梦半醒中一人抓了一张才盖住盘子底的玉米饼朝嘴里塞。父亲坐在床边,咧着嘴笑着看我们吃,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他一直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们把那饼吃完。

我不知道饥肠辘辘的父亲是怎么挨过那个夜晚的。

父亲是个平凡的人,却做了许多在我看来极不平凡的事。从小到大,父亲一直是我的骄傲我心中的神。

的父亲,他经历过抗战、经历过内战,也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和十年文革。这诸多的经历,造就了父亲顽强坚韧而又乐观豁达的性格。因了这些经历,上帝给了他一个睿智沉着的头脑。

父亲只有初中毕业。然而,在我们那个偏僻落后的村子里,是算得上一个实实在在的知识分子的。初中毕业的父亲,在村队里做过会计、做过队长、做过统计员,各种村务让他为我们村忙碌了几十年。在这几十年当中,他有诸多作为一个平凡人物所不平凡的功绩与荣誉:他曾是江苏省第十届、十一届两届乡代表;他曾获得过“江苏省革命委员会先进工作者”的奖章;作为一队之长,他曾经为生产队赢得一部柴油机与四吨磷肥的丰厚奖励。在中山表刚上市时,他因为表现优秀获得过一块中山表的个人奖励。1998年,六十多岁的父亲还拿到过江苏省统计厅颁发的三五普法合格证。父亲在工作上是优秀的、尽职尽责的。

人常说父亲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是全家人的保护伞。而我的父亲,他不仅顾着我们这个小家,也顾着整个张氏家族这个大家,同时还眷顾着全生产队的老少乡亲。我们生产队不论是大事小事,只要是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乡亲们总想到找父亲。在他们看来,父亲有文化、有本领,似乎什么棘手的问题都能解决。父亲从不拒绝任何人的请求,他总是有求必应,别人托他办的事,他都当做自己的事情,尽全力去办好,因此他受到全村人的尊敬和爱戴。 

在我眼里,父亲不光是我们这个家族的保护伞,更是我们全小队人的保护伞。父亲乐观豁达、乐善好施却也很有性格,他行侠仗义、嫉恶如仇、刚正不阿,骨子里有那么一股倔强的性格,经常为了替组员们争取利益而得罪大大小小的官。父亲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到了他虽然在村里有着一官半职,由于不会吹捧奉承,并没有转成正式的在编干部。干了半辈子会计仍然是个农民,一个心系家族、心系乡亲的农民。

父亲能写一手好的毛笔字。因此,村里人的红白喜事都请父亲去写写画画主管一切。每年春节家家户户贴的春联,也大都是父亲帮着写的。父亲乐意为乡亲们写春联,他把这当做他的享受。他喜欢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摆开他的文房四宝,气定神闲挥毫泼墨。那时候我喜欢坐在桌子旁边看他写字,满心里都是骄傲与自豪,以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

由于村里繁琐的事物,父亲呆在家里的时间很少。每一天,常常是我还不曾起床,他已经出门了;晚上,经常是在我进入梦乡的时候才回家。即便是这样,我依然能感觉到父亲对孩子那份深沉的爱。他经常在周末抽出时间,带我和哥哥去河塘里捞鱼捉虾。因为从小在水边长大,父亲摸鱼的技术实在了得,他能仅凭双手在深而浑浊的水里摸到鲤鱼、草鱼、泥鳅、螃蟹等各种鱼虾;他还会带我们去逛街,到集市上买我们爱吃的瓜桃李枣。

记忆里,父亲的应酬很多,在缺衣少食的年代,有些有饭局的应酬他会带上我,在淳朴豪放的乡村,有劝酒的习俗,在他们看来,不把客人灌醉是不热情的表现,而实诚的父亲也逢酒必醉。有时候酒会喝到天黑才醉醺醺的带我回家。但每一次无论他多醉也不会把我丢掉,让我受到到一点点的伤害。有一次去隔着一条河的三姨家,天黑透了才回家,要过一个又长又窄的涵洞桥,喝醉了的父亲,把我背在身上,让我搂着他的脖子,他趴下,两手着地,从圆滚滚的涵洞上爬着把我安全带到了家里。

对于父爱,我们该用哪一个词来形容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爱一点儿也不逊色于母爱。如果说母亲的爱是琐碎的、繁杂的,像那些细小的芝麻粒,那么,父亲的爱则是一颗颗沉甸甸熟透了的麦穗,每一点爱,都饱满充实。尤其是在那缺衣少食的岁月里,我更看到了父亲对我们那份沉甸甸的爱。 

面对苦难,父亲一直是乐观的、淡定的。记忆中,我不曾看过他在我面前皱过一次眉头。跟我们在一起时,总是一幅笑脸、一脸的轻松愉快,时不时的会跟我们开个玩笑,给我们讲点幽默智慧的故事。我知道,他的生活中,不可能没有苦难、没有痛苦、没有烦恼,只是为了给我们一个美好愉快的童年,他把这些都深深藏了起来,留着一个人去背负,一个人去承受。我初中时,父亲生了一场病,鼻子流血不止,手臂肿的厉害,应该是很严重的,可那时候我半点儿也不知情。为了不影响我学习,家中无论遇到何种困难,他们都对我守口如瓶。

在许多人眼里,父亲是山、是海、是天、是阳光、是书本。而在我童年的心里,父亲就像一把万能钥匙,他能为我打开一切我想拥有的东西。 

如今的父亲,已年近八旬,满头银发,却依然精神矍铄。每天忙活在庄稼地里。他爱上了干农活。母亲说,他不仅种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还把家前屋后的荒地都开垦出来种上了东西。我一直劝他这把年纪,还是把地退了,搬到哥哥在县城为他们买的房子里,过一过城里人的生活,好好享受下晚年。他不听,还乐呵呵幽默气十足地说:“我要把年轻时没干的活补回来。”想到父亲年轻时,一直忙于村里的事物,确实是很少下田干活的,如今这把岁数了,倒做起了繁重的农活。对他,或许是快乐。而在我,却是深深的辛酸和难过。

201667 张华



作家档案

张华,笔名华双鱼,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文艺众家》微刊主编、《中关村》杂志特约记者。写者、画者、书者。

创作小说散文影评等文字达五十余万,发表在30多家报刊及杂志上。曾在《华兴时报》省级刊物上开设专栏《双鱼说电影》,在地方刊物《大湖徐风》上设专栏《双鱼花语》。

三次获得散文大赛有奖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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