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花芋丝饭 父亲逝世已经有2个多月了,我还是时不时地想到父亲,想到父亲对我的教诲。 我出生在1963年,并没有经历过那著名的三年困难时期,但我的童年,还是没有摆脱饥饿。一日三餐,是最基本的日常生活。虽然,童年是最为无忧无虑,因此每个人都可能书写自己的幸福童年,但我的童年记忆中,饥饿仍然是一抹浓重的阴影。 那时,我们家有父母、姐姐、哥哥和我,还有和叔叔共同抚养的奶奶。仅凭父亲一人的工资,来维持家庭。 我们家乡,主粮是大米。我童年的时候,还是生产队集体劳动的生产模式。因此,各家各户的主粮,都必须由生产队分配。因为是双季稻,每年夏季和冬季,生产队会分配稻谷。这个分配,配额是按各家人口来计算的。 当然,生产队分发稻谷时,也要按工分来核算。也就是说,如果按稻谷的数量来核减当年工分的分值。我家兄弟姐妹多,父亲是老师,有工作,而家中没有劳动力,因此经常出现工分不够的情况,这个情况,就叫欠生产队的账。对于欠账户,生产队就会扣押粮食不许分发。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母亲都会感到很气闷,但又无可奈何。有的时候就会常常发脾气,总会时常挂在嘴边教训,就是再不听话,晚上不让吃饭。是的,那个时候,不许吃饭,是对小孩最严重的责罚手段。 即使是生产队足额发放粮食,也是不够吃的。因此,在主粮之外,就需要配以杂粮充饥。当时的杂粮有三种,一种是玉米,一种是番薯丝,还有小麦。杂粮的来源,就是各家自己栽种旱地的作物。也就是说,当时旱地的主要作物,主要是玉米、番薯和小麦。因此,当时的农民,主要是两种忙,生产队上忙于水稻的耕种收获,而自己家里的旱地,则是秋末种麦,夏初种番薯、玉米。 毕竟民以食为天,在粮食不足的情况下,更是显得得要。因此,这两种忙,都是农家的大事,事关一家大小的吃饭问题,再苦再累,也不敢马虎应付。 在以大米为主粮的地方,面条虽然是杂粮,众所周知,面条的口感和营养,并不比米饭差。但是,在我们这里,土地上种的小麦,产量不高,而且,小麦磨粉成面,是农家不能完成的,必须将小麦交给当时公社是办的碾米厂,由碾米厂磨粉制面,农家得到的面条数量是由碾米厂按小麦的重量来换算成面条的。记得,那个时候,我家每年换到的面条,小麦收成好的时候,也就是一百来斤的样子。这点面条,对于解决一家的口粮来说,是一个很小的数字。 作为辅助的杂粮,真正担当重任的,还是番薯丝。每年秋末冬初,家里人就要忙于到地里挖番薯,运回家中,堆在厅堂中,然后就是将番薯洗干净,用一种专门的刨子,将番薯刨成丝。 刨番薯丝,一般是晚上进行。刨番薯丝是很吃力的生活,必须用力将番薯向下推,番薯丝从刨子下面落下来。那个时候,母亲和姐姐总是要把家里的活计收拾好了之后,才开始刨番薯丝的工作,这样,每次刨番薯丝,都要累到深夜,这里肚子已经开始感觉到饿了。又累又饿,是我帮大人刨番薯丝最深刻的记忆。等到好不容易刨完番薯丝,想找点吃的,掀开饭甑盖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于是就到番薯堆上拿一个番薯,洗净之后,赶紧吃了,或者,干脆抓一把刚刨好的番薯丝,塞在口里吃了,然后赶紧上床睡觉。因为太晚睡觉,第二天总是不愿起床,因为睡过头而上学迟到,这是常有的事。 晚上刨好了番薯丝,第二天清早,就挑到晒谷场里,把番薯丝在竹垫上摊开晾晒。然后,把晒干的番薯丝收贮到柜子或是瓦瓮里,以备一年的食用。 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是一年四季都要吃番薯丝饭。现在,番薯丝是不多见了,有人偶尔吃一顿番薯丝饭,还会说好吃。但在当时,番薯丝饭是不好吃的,只是粮食不够,不得已而为之。记得那时,几乎是只有过年春节那几天,才吃没有番薯丝的白米饭,总感觉,吃没有番薯丝的白米饭,是一种享受。 但是,我的父亲,为了家庭,为了让子女吃上好饭,宁愿他自己吃苦。曾记得,在我12岁那年,父亲由于患有视神经萎缩的眼病,从甘溪初中调到了厚仁中学,于是,我就随父亲来到了离开家乡15里地的厚仁。父亲常常用番薯丝和着一点点的米蒸饭吃,而我呢,却用白米蒸着饭。父亲就是这样靠着他自己的辛苦,也不让我们辛苦。心里着实难受。 社会的进步,科技的发达,工艺的先进,早已将番薯做成各种各样的美味食品。望着孩子们吃着既脆又香的薯片,我的心里总会有些五味杂陈。现在的生活,与我们那个时候相比,简直是一个在蜜罐里,一个在苦水中。 尽管不愿再吃番薯丝饭了,但也许是忘不了那段历史,或是当作一种回忆吧,我每年都会叫朋友们种上一些番薯,待收获后,送过来让我品尝品尝,旧年果腹的番薯丝饭,今日已成餐桌美味宴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