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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佑祥:儿时最盼是中秋

 开心明智 2021-06-13

儿时最盼是中秋

刘佑祥

  除了过年,儿时的我最盼望的重要节日还有两个。一个是农历五月五端午节,一个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因为无论农活多忙、日子多穷,家里这两个节都是要过的。

  至于盼望过节的理由,就是有肉吃。

  父亲本有一份煤矿上班的工作,不知什么原因,后来下放回到了农村。我有兄弟姐妹五人,我行五,为了将我们带大成人,父母只有整日劳作。那时我们家真的是穷,我依稀记得,除了过年,只有端午节和中秋节,全家才可以美美的吃上一次肉。那时的猪肉很便宜,带大肥膘的一等肉,七毛六分钱一斤。工人买肉需要肉票,农民不供应肉票,只是等家里交给食品站一头肥猪后,才可以奖励几斤肉票。因为只喂糠麸和猪草,猪长得极慢,一般要到一年,猪才能长到一百三十斤,达到食品站收购的标准。交猪换回的钱,是我们家最主要的副业收入。

  记得儿时每年到了中秋节,无论多难,父母亲总要买回一点肉,多的三五斤,少的一二斤。要是肉买的少,就想法多煮几碗自家麦子加工成的面条,将肉切得很细做成“盖码”,母亲将“盖码”均匀的分给我们姐弟五人,而她自己碗里,往往留得很少。母亲还时不时从她的碗中夹出一部分给我,讪讪的笑着说这是“娘痛满仔”。

  中秋节的时候,定了亲的青年男女,男方都要接女方过来过节,此际正是农村收割中稻“吃新米饭”的节点,老人们就时常戏谑青年男女们也在过“尝新节”。记得隔壁院子的一个姐姐,没读过几天书,去未来婆家过节回来后,大家问她“尝新”了没有,她却说“我就吃了七块半肉。”于是大家都笑她“七块半”,这一笑,直到如今。

  还有一个哥哥,到定了亲的女方家接对方回家过节,可能是因为几个月没有吃肉了,所以一见到香喷喷的肉菜,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筷子,一会工夫,就把桌子上的一大碗肉吃得所剩无几。女方父亲嘴上劝他“多吃一点”,而见他这种馋相,心里已不太高兴。下午回家的路上,碰到熟人问他岳父家的饭菜办得怎么样,他脱口而出“四个菜、四个菜,三个白菜一个肉菜。”姑娘觉得丢了自家的脸,转身就往回跑,回家一商量,觉得这个哥哥“缺心眼”、“不懂事”,第二天,就通知媒人退亲。

  儿时的中秋,月很圆,月饼却不常有。在我的记忆中,十岁之前,只吃过三次月饼。一次是父亲在外面搞副业“补套鞋”赚钱买的,一次是生产队分的,一次是在干爹家吃的。父亲买回来的月饼,其实就是那个时候绿皮火车上卖的“化饼”,用油油的纸包着,两个一包,看起来很大,其实里面很酥,一个吃下去,灌上一杯水,肚子马上又空落落。生产队分的月饼,平时在供销社的柜台上,我都见到过,有菜碗大一个,一面是白粉粉的面灰色,一面烤得焦黄,里边包有核桃仁、杏仁、花生仁和青丝玫瑰等。而在干爹家吃的那个月饼,我至今记忆犹新。干爹没有儿子,只有六个女儿,将我视为己出,干娘将平时得到的饼干、糖果之类的零食,统统收藏在一个装有石灰的坛子里,逢年过节我去他们家,干娘才拿出来招待我。记得那年中秋,我大约九岁,干娘从石灰坛子中摸出一个月饼给我,许是因为存放时间太长,加之石灰有着干燥吸湿的作用,那个月饼硬的像铁块一样,我在啃食时,活脱脱的“崩”掉了一颗“门牙”……

  儿时,因为生活与文化的贫匮,八月十五晚饭以后,母亲要在如豆的煤油灯下“禙布壳”准备我们过冬的布鞋,父亲要和哥哥清理“搞副业”时备用的小物件,我只能和一群孩子们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听二奶奶讲嫦娥奔月的故事,然后都一个个瞪大眼睛,寻找月亮上边哪个是飘香的桂花树,哪个是在做月饼的吴刚哥哥,找到那个可爱的小玉兔后,于是大家齐整整唱起那首歌谣:“两口子、排对子、排到娘屋里恰把子(注1),恰起那副哈(注2)样子……”

  丹桂飘香,又到中秋。

  前几天,到居家附近的大超市里想买点月饼过节,发现月饼种类繁多,有蛋黄的、五仁的、豆沙馅的等,咬一口已经没有四十年前的味道,那种“崩掉牙”的老月饼,我再也寻它不见。

作者注:

  注(1)中,“恰把子”,邵阳方言,恰,是“吃”的意思,把(ba,读四声)子,是鸡腿的意思。

  注(2)中,哈,邵阳方言,“傻”的意思。

【作者简介】刘佑祥,湖南邵东人,祖籍江西丰城。农工民主党员、政协湖南省邵阳市大祥区第五届委员会委员。新闻作品曾多见于香港《大公报》、《香港商报》、人民日报《中国城市报》,现供职于中国互联网新闻中心(中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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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  钟石山    主编  何俊良 sdhjl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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