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封宇平：柿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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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红了

封宇平

清晨出发，开始到乡镇加油站督察，细微的秋雨，在多山的新宁上演了巨型的魔术，平日远山如黛，如今都消失在巨大的雾气中，只余路边不远处的小山头，也在呼吸吐纳着升腾的水雾，似乎要把老天降下的雨，全退还给天空。可谓雨脚朝下踢，云雾向上飞，半山腰的房屋，绰约恍如仙境。到加油站，接地气的加油员常常从家里的果园带来各种成熟的果实，随着季节的不同，她们的话题也是家里的柿子要摘了，娘家的桔子要下树了，而脐橙，真成了她们家庭的银行。轮休和节假日，她们都要回去参加劳动，果实不同成熟的时刻，标记了一年季节的转换，这才是植物的生物钟吧，充满生机勃勃，自带丰收的喜悦。难怪要在今年的秋分时节，设立丰收节。

第一个丰收节的次日，就是中秋节。在叠加获得感，提升幸福指数的节日，一度在饮茶时与桂花遭遇，竹里茶馆仅仅一棵桂花树的小花园，也把扑鼻的桂花香送进试茶室。由于只被允许吃分切一小块月饼，很影响品茶赏月的心情。

中秋之后，是通过一个桔子，还是红了的柿子与秋天对话？在检查加油站工作的间隙，吃了一个桔子，一个柿子。在超市购物时，可以抵御柿子的诱惑，因为皮还很硬，果实还是青皮，没有眼前这样红灯笼一样鲜活。本来已经走出站房，特意又走回去，启程前抓紧取食，为柿子，也为自己。

可以食用的柿子，其实从树上采摘已经一段时间，等到柿子皮软下来，果实也内部液化，撕掉薄薄的皮，不用牙齿，只要啜饮即可，如同天然的饮料，甜蜜的柿子肉，半溶化的液态，甜蜜的感觉直扑心头。柿子树是南北中国都能栽种，都能收获的。有了微信朋友圈之后，那些骑行的朋友，老早就晒出了郊野发现的柿子树，可以看到有的熟果子，已经掉在地上，如同绽放的花朵，养了蚂蚁和小虫。

黄河人家采摘柿子，会在阳光下竹编席子或架子上晾晒，如同茶叶晒青脱水，最后变成塌塌的柿子饼，糖份变成表皮的白霜，果肉变得扁平暗红，外婆就很喜欢再裹一层糖粉的柿饼。而我，一直喜欢半熟的柿子，喜欢喝柿子的感觉，喜欢这种纯粹的甜蜜，应季的鲜果，收藏一段时日，去掉那种涩味，晾晒或阴干的过程，就是甜蜜酿制的过程。等待，吊足味蕾的胃口；守望，深秋的收获和生活的犒赏。田园梦里，希望自己的小果园，就有柿子树。

其实柑橘也不是马上从树上采摘就急不可耐地食用的，因为那样性急，只能品尝到果酸，就算是去桔子园偷来的，也甜不了。曾经为同学的桔子园收过果实，一担担挑回家，堆积在房间的角落，他承诺等桔子黄了，熟透了，再带到学校来给我们付劳动的报酬。哥哥做过用火车皮贩运桔子去山西的生意，都是半熟的青皮桔子装瘘装车，等押运到北方，果实的颜色变得金黄，散发着天然的清香，收购和押运的辛苦，都需要卖个好价钱来补偿。

新宁百里脐橙的营造，在夏季曾用迷人的花香醉了我，在枇杷成熟的时节，脐橙才开花，结果的时候要等11月。而脐橙也是一种需要经过一段时间收藏，到过春节时食用才是最佳口感的时刻。柿子，桔子，脐橙都有这种收藏和等待美味酿造的过程，这是人们食用果实的智慧，不为果腹，只为营养和愉悦，也是植物果实蕴含的哲理。没有耕耘，就没有收获，偷来的果实不会甜，经过勤恳的劳作，这些水果离开了树，收藏在家里的角落，没有停止内部成分和甜度的转化，如同渥堆的茶，有一个转化的过程。

去另一个乡镇之前，在路边的小饭店吃工作餐，餐前，会一点茶道的朋友利用饭店的茶台，泡了一些云南老班章的生普。还真是第一次在工作间隙，喝到功夫茶。这茶和路途遇到的柿子和桔子一样，模糊了工作和生活的边界，都说一日三餐，饿才是最真实的滋味，而愉悦是精神的进食，其实可以这样选择和调剂。风尘仆仆，又意外偷闲，车马劳顿，又别有风味。有朋友说，如果喝茶，不是遇到好茶，没有喝出愉悦，就不如不喝，欠了奉茶人的人情，却折磨了自己的味觉。那么，用柿子和桔子招待的人呢？情义肯定超越了一个桔子，一个柿子。本来还有苹果，还有凉薯，吃水果的，还是选择了这个季节的本地的产品。果实总能给劳动的人们以能量，缓解疲劳，释放压力，感受季节，医治干涩的咽喉，平息秋天易发的咳嗽。进食的愉悦感，其实和饮茶是一样的，如果只有担忧，没有愉悦，还有意思吗？生活的乐趣，就来自果实的调剂，与季节对话，与果实参禅，因缘际会，领悟大自然的哲学，领悟心理健康的奥秘，让身心放松愉悦。

其实中秋的月饼里会用一点去年陈化的桔子皮，调味解腻，更不用说小青柑这种桔子皮裹普洱茶的做法。而柿子，不仅果实连树叶都可以入药，对症的正是人的秋燥，能够清热、润肺、生津、解毒，还能降血压。一个内部液化的柿子，比甜中带酸的桔子，更适合中老年人。怕甜的总比怕酸的少，天然的甜蜜，甘之如饴。没牙的老人，估计都愿喝水果。

回县城的时候，大地的巨型魔术也褪去了面纱，远山还是那样层层叠叠，金子岭依旧在俯瞰县城。一天的奔忙，到静下来休息的时分，办公桌上留了一个桔子，用于闻它的清香，要是柿子，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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