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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飞花丨手术

 卷小耳 2021-06-17


前些日子听人说,激素水平是决定女性衰老速度的主要因素。所以一些进入不惑之年的女性朋友未雨绸缪,先去医院做一个激素水平测试然后适当调理。据说这样就可以推迟更年期实现延缓衰老的目的。妖精都害怕变老呢,绞尽脑汁要吃唐僧肉。何况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人呢!尤其是我这样的凡妇俗女,对衰老的恐惧仅次于死亡。所以我这个恨不能走路先迈哪条腿都要问问别人的没有一点主见的人,对谁都没有说毅然决然地就去了医院。


在等待激素水平测试结果的时候,一位好心的大夫说,妇科门诊正在开展一项“关爱妇女”“那个啥”筛查的优惠活动。(“那个啥”是啥,地球人都知道吧?万一有不知道的去妇科门诊一打听就知道了。这里我不敢明示主要是害怕。类似于谈“虎”色变吧。)活动优惠力度可大呢!原价四百多元的检查现在只收一百多。我用自己并不太灵光的小脑瓜儿计算了一下感觉挺划算,就又破天荒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自己做了决定。闲着也是闲着又花不了多少钱,就筛查一下吧。结果出来了。激素水平测试还可以,这说明我距离衰老还有一段时间。可是筛查出问题了,有一项指标不合格。大夫通知我做“活检”的时候我失态了。我这人有些稀里糊涂,对许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且不求甚解。但是我知道需要做“活检”就说明跟“那个啥”可能零距离了。我只感觉脑袋发沉两腿发软,“扑通”一声就坐到了地上。

还好医院离家不远,幸亏一路上有树有墙,我终于蹒跚着回到了家。我耳边一直回响着大夫善意却严厉的批评,责怪我以前对妇科体检的不重视,把小病养成了大病。

“活检”结果出来的时候,我是拉着先生和我一起去的医院。先生是我的定海神针,有他壮胆我就不会因为害怕过分失态了。

结果还好不是那啥,但是得赶快手术。手术大小需要进一步检查确定。大夫建议我们去妇科实力较好的省四院。

小手术是切掉一块肉,大手术就是切掉一个器官呗。大夫把我们往大医院推,一定是做大手术的可能性大了。被切掉一个女性器官的话我是不是就变成太监了呢?我被我自己的想法吓傻了,说不出的害怕和忧伤。以后这段时间我不能上班了,也不能读书写作了。我感到非常沮丧,就忍不住发了一个朋友圈:“美丽的天空啊,一只小鸟要缺席一段时间了,你不会感到寂寞吧!”我多么渴望能有一个细心的朋友,在看到我的朋友圈之后能问候我一下呀。可是我看到的却是热火朝天的点赞和评论。有人说:“很有诗意哎!”有人说:“你打算要去哪儿飞呀?”还有人说:“天空里没有鸟我们就看云呗!”

我一生气把手机丢在一边再也不去理会。瞧瞧我这人缘儿,怎么就混成这个样子了啊!我敢说我不是坏人。但是细想想自己也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好人。长得漂亮的我嫉妒,比我有钱的我仇富;我爱八卦,喜欢打听张家长李家短;我爱在家里发脾气耍威风;我还特别小心眼:那次在路上和一个“路怒发生口角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我当面说不过人家就回家把那人漫画在纸上,在它身上画了一千个叉然后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才出了一口恶气。

想着想着,落寞就像冬天的雪花落得我满身满心都是,望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情景感觉却是满眼的苍凉。

经过九曲十八弯终于住进了省四院。我害怕得病,可万一得病了我喜欢外地就医。谁也不认识谁就不用撑着了,疼就是疼,害怕就是害怕。我心理素质差,缺乏定力还不善于克制。其实我的身体健康状况很好,吃得多走得快,平板支撑保持两分多钟玩一样;跳绳比赛我还拿过冠军呢。自从我知道了自己要做手术而且有可能切除一个器官,就整天坐卧不宁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没精打采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在手术前要做各种检查,我就这样半死不活的被先生连拖带扛地一会弄到这里一会弄到那里,所到之处好心人都会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通路,并且伴随一声叹息向我投来无限同情的目光。

大医院就是大医院,看病的人太多了就跟旅游景点旅游参观的人一样挤挤挨挨。看病和旅游一样都是又花钱又受罪,不同的是一个苦不堪言一个乐在其中。我平时喳喳呼呼其实本心是喜欢清静的,只是这看病除了硬着头皮上也别无选择。先是空腹抽血心电图,然后是胸透肾功能,还有一个下肢静脉超生等等。在做这些检查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很恍惚,在冷冰冰的仪器面前我感觉我不再是一个人而是砧板上的一条鱼。我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反过来调过去紧张而惶恐。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我被折腾是为了重生。而可怜的鱼被折腾后就再也没有未来了。拖着一身的疲惫和满心的焦虑,奔波在各个楼层之间的间隙我想:那些诗朋文友们置身于此要是还有心情每日一诗两日一文我就真服得贴贴的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提,传说中的男妇科大夫真让我遇上了。这位男妇科大夫姓张。他很秀气很文雅,看到他你就会想到雨后的天空和出水的芙蓉。我想正是他这明朗而宁静的气质再配上那件白大褂,让人感觉他在这里是那样的契合那样的自然而然顺理成章。所以在初次见到他并和他交流我病情相关的基本情况的时候,尽管有一些问题很尴尬我还是顺口回答了也没有感觉太难堪。直到他要为我做一个基本检查我才傻眼了。我迟疑着偷瞄了他一眼,他的眼睛无邪得像明净的春湖。他俨然一位来到人间扶危救难的天使。虔诚的信徒会向上帝做毫无保留的忏悔,我怎么能够惧怕拯救我的天使呢!我咬了一咬牙眼睛一闭心一横悄悄地把口罩向上一拉:恨不得把整张脸都盖上......听天由命吧!

手术前一天下午,张大夫拿着好些文件像一朵洁白的云飘进我们的病房要先生签字。我知道那是风险告知书。其中有一个风险就是有可能切除器官,我突然意识到这次可能做的是一个小手术了!我询问地望着张大夫。张大夫用他足以让我耳膜沉醉三天三夜的声音说:“不用紧张,这些情况一般是不会出现的。”天使不会说谎,我不会变成太监了。此刻病友们都不在,我望着张大夫款款离去的背影,模仿着《花为媒》中贾俊英的口气美美地唱道:“百花园中春意闹,万态千姿难画描。虽然是花开颜色好,看来你人比花更娇!”住院以来我第一次心情这么好,我高兴地对先生说:“亲爱的,我饿了。我要吃鸡蛋灌饼和小米粥。”

我的手术被安排在了住院的第三天下午。我紧张极了。护士通知准备手术的那一刻起,我就走马灯一样跑厕所。其实我已经十六小时水米未进了,肚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了,可是我就是想上厕所。

终于要进手术室了,我百感交集。尽管负责任的麻醉师和我长谈时,求生的欲望让我对他挖心掏肺,我甚至把小时候被狗咬过被蛇吓着过最近拔过两颗牙扭过一次脚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只求麻醉师对我谨慎麻醉手下留情。可是,麻醉师那过分谨慎的态度和那一叠风险告知书还是让我暗暗捏着一把汗。也许此去就......想到这里我猛地转过身给了先生一个大大的拥抱,冲口而出一句话:“亲爱的,我不该对你老发脾气!”......

我睡得好香啊。突然就听见有人叫我:“杨艳敏,醒醒!杨艳敏,醒醒!手术结束了!”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又看见了张大夫忽闪的桃花眼还有先生温柔而关切的目光。我知道我还活着!


看来我做的确实是小手术,因为手术第三天早晨就接到了出院通知。但是人要先走出院手续要等五个工作日后病理结果出来时再办理。我一听还要做病理就又慌神了。不无担心地望着张大夫求安慰。张大夫还是用他那十级大风也干扰不了的音频告诉我:“这个不用担心,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事的。”他的目光是纤尘不染的纯净,天使是不会说谎的,我还是这样想。

我和先生收拾东西准备出院了。突然,沉默了十几天的手机微信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一看,不禁哑然失笑。朋友们都在问候我呢!她们有的说:“听说手术挺成功啊!”有人说:“哈哈,你这只缺席的小鸟终于要飞回来了!”家对门的妹妹说:“我们包饺子,你们进家就过来吃饭吧!”......我读着读着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走出医院的大门,外面的世界亮得晃眼。我眯起眼睛抬起头,蓝天上是太阳永恒的微笑。初夏的风景明丽而新鲜,惬意像潮水一样涌上心田。我挽起先生结实的手臂,像对他又像是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做一个真正的好人!多做善事少得病。

作者简介:

杨艳敏 笔名:自在飞花,热爱生活热爱工作热爱学习,喜欢听书写作。最喜欢的一句话:闭门即是深山,开卷随处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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