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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时代微刊1046期 作者简介 张超我，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许昌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发表小说100多万字，散文50多万字，诗歌200多首。其中短篇小说《白莲》获《莽原》文学奖，许昌市文艺成果奖；短篇小说《一地槐树》收入《梁斌文学奖获奖作品集》，获许昌市文艺成果奖；短篇小说《鸟痴》被《中华文学选刊转载》收录《中学生阅读高一上半册》，获许昌市文艺成果奖，获“五个一”工程奖。广播剧《花魂》获“五个一”工程奖。《引路人》获河南省电视专题片特等奖，许昌文艺成果奖。诗歌《和寨村扶贫手记》获许昌七个一工程奖。 麦收八十三场雨 文/张超我（河南） 又到了春天，万物复苏，蕴藏一冬的寂静又开始了喧闹，花儿开了，枝头绿了，小草也少女一样羞羞答答地露脸了，小鸟们也精神焕发地在枝头欢快地唱起了歌儿。春天真是美好的季节，温暖而又舒心，生命在这季节里生发张扬，焕发出勃勃生机，我爱春天。 我爱春天不仅仅因为生命在这个季节里的苏醒和喧闹，成长和繁衍。主要是看到田野里一望无垠的麦苗历经了冬季雪压霜欺，天寒地冻之后，抖擞起精神，进入了生命的旺盛时期和成长的黄金时段。传统观念里，小麦不在五谷杂粮之列，称五谷为杂粮，尊小麦为精粮，可见小麦在人们心中的位置。珍贵的东西往往来之不易，这就像一个人要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一样，不经过艰苦的努力，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其它粮食作物比如玉米和豆类，在田里生长的时间不会超过四个月，从农历五月份播种到八月份收获，在田里只经历一个夏季的毒日头和暴风雨。而小麦呢，从“秋分早，霜降迟，寒露耩麦正当时”到 “芒种芒，三两场”的收获时期，在田里整整经历十个多月的时间。从幼苗出土就要经受寒霜的洗礼，经受寒冬的磨砺，接受春风的抚慰。待快要成熟的时候，还要经受夏季骄阳的炙烤，暴风雨的蹂躏。在粮食行列里，小麦是历经磨难最多的粮食，由于它生长期长，饱受折磨，历经八十三场雨的滋润，来之不易，所以弥足珍贵，在过去一般年景里，人们一年的主粮几乎是五谷杂粮，甚至长年食用不能算粮食的红薯，那时有一个顺 口溜这样说：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能吃上一顿小麦面成了享受人生幸福的一种愿望。成了生活美好的点缀。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或有客人来的时候才络点小麦面馍或小麦面面条，四十岁以上的中年人那时候盼过年大部分都是盼望能有一个白面馍吃，上点年纪的人现在的口头禅常说，那个时候吃白面馍不要菜就是幸福生活了。记得小时候去邻村看戏，大人往往会奖励一个白面馍作为午餐，我不喜欢看戏，还是踊跃地要去，目的就是为了那个白面馍，老家德哥常年患肺气肿，走一步三喘气，常听人当面调侃他：没啥病，络个白面小油馍，啥病都没了。老家长兴爷是个实在人，怕老婆出了名，轮到他家管干部派饭时，他太想吃一口长兴奶络的白面焦黄葱花小油馍了，但长兴奶只给干部络了两个，当干部坐下来吃饭时，长兴爷的手不自觉地伸向了小油馍，被长兴奶一眼给瞪了回去，那干部反过来谦让：都吃这个吧，长兴奶随手递给长兴爷一个红薯面窝窝头，对干部说，你吃吧，都一样，长兴爷脸一红，顶了一句：大不一样！后来这事传扬了出去，演绎成了我们那几个村子的歇后语：长兴管派饭—大不一样。比如你我同时买个牛，你买的是膘肥体壮的白汤母牛，我买的是又老又瘦的黄母牛，买好牛的人会谦虚地说，都是母牛一个样，我就接一句：长兴家吃派饭，大不一样！在我苦涩的青春岁月中，这句话没少给我带来快乐。 小麦在田里自身生长的不容易，人们从播种到收获，经历一年的艰苦劳作，精心呵护更是不容易，现在农村的街墙上不见了那条“颗粒归仓”的标语，前几年年年是要写的，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啊！ 先说播种，农活没有省力的，就是在今天，机械化程度较高，但种麦的时候也是很累人的，首先是净地，要把收获过的田里的玉米杆，棉花杆等秋作物收拾干净，这些秸秆焚烧能节省不少力，但乡政府的大标语能把人吓死：“谁烧罚谁，烧谁罚谁”，你不但不能烧，连你无辜的被烧也要挨罚，所以秸秆必须是一叉叉装到拖拉机上拉出来，若遇连阴天，就得一捆一捆地往地头抱了。接着犁地，过去用牛，一犁一犁的一天犁不了二亩地，现在用拖拉机，虽说出力少了，但你得出钱，最让人揪心的是怕遇着旱田或涝天，遇到这样的年份，能把庄稼人愁死，不能犁地，下不去种子就急死人，小麦播种期是有一定节气的，一旦错过了寒露，任你怎样精心还是要减产的。旱田天要浇，浇水的话，能把人折腾死，在老家种地我最怕浇水，往往在机井边排队睡上五六天才能轮到井，机器安装好，在田里抱着水管子，一站就是二三十个小时，连吃饭也是在田里胡乱吃点，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干地方，衣服刑具一般粘在身上，中午好一点，夜深时被风一吹，寒冷刺骨。这时浇地浇的不能太透，一半天机器就要进到地里，不然碰到连阴天，前功尽弃不说，眼睁睁的看着没浇地的人家犁地播种；也不能浇的太轻，太轻了种上麦子出不齐苗。小麦这十个月的生长期间，农民得用多少汗水去浇灌：松土保墒，追肥除草，防病治虫。最累人的还是在收麦子的时候，现在机械水平高了，有联合收割机，那时候，收割小麦在农村可是一项大工程。男女老幼齐上阵，，村里几乎没有一个闲人，连三两岁的娃娃也要到路边捡麦穗去，农人们顶着毒日头割了装架子车，装四轮拖拉机。田野里的风景有一种成熟的美丽，到处是小山一样的麦秆垛，像哺乳期的少妇们，成熟饱满，还有一种丰收的乳香，将麦稞拉到场里，摊均匀晒干，用石磙反复碾压，再将麦秸挑去，将麦粒和麦糠的混合物拢成堆，等到起风的时候一锨一锨的扬出来……这是好天气，若碰上连雨天，农人们糟的罪可大了，水捞麦，麦子还没有收割的时候，满田野变成了水乡王泽国，得割一捆往家搬一捆，离村子远的地块有五六里地，在路上得歇多少歇才能扛回家一捆麦子啊！塌场，是厚厚地晾晒了一场麦，一阵狂风暴雨，把还没有打下麦粒的麦秆刮得漫天飞舞，本来镜面样的场地面被雨水冲刷的泥泞不堪，如若碰上这样的天气，一年都得吃又苦又涩的霉麦面了。基于此，在收麦期间农村是不塌菜馍的，也像煤矿忌讳捂，行船忌讳翻一样。如今机械化程度高了，但晾晒麦子也是活剥人的活，在毒日头下至少要暴晒六七个小时，把人晒得酱猪蹄似地。 麦收八十三场雨，能吃上一口白面馍真是不容易，每每看到饭店餐厅把整块整块的白面馍倒掉，每每看到那新圈地运动圈起来要开发工业园、要开发房地产的大面积土地里生长着旺盛麦苗被糟蹋的惨状，怎不让人痛心啊！ 我从心底里真诚发出呼吁：爱惜粮食吧! 图片来源：网 络 本文作者：张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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