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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袭人不是贾府的家生子，容貌技能在贾府丫鬟中也不是最出众的，但她能凭着自己的努力，先是成为贾母身边的一等丫鬟，接着又成为宝玉身边的首席丫鬟，不得不说，袭人的生存智慧是值得我们探讨和学习的。 袭人比宝玉大几岁，心智比较成熟，心地善良会照顾人，侍奉主子又忠诚尽职，这是贾母把她派给宝玉的主要原因。 起初，袭人在宝玉身边并不显眼，毕竟还有个奶妈李嬷嬷主事，而袭人又是李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不会差。 袭人是个非常有眼色有城府的丫鬟，有在贾母身边服侍的历练，有李嬷嬷的亲手调教，想必她早已学会了在贾府这样的大家族生存甚至升职的技能。 然而，贾宝玉毕竟是贾府的金凤凰，身边珠围翠绕，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想要出头，也并非易事，意图太明显了容易被打压，像小红那样，而太被动的话，又很难有上位机会。 因此，分寸的把握变得十分重要。也就是说，凡事不能太主动太激进，但也不能完全做个不争不抢的小透明，其实只要掌握好一个度，在宝玉身边脱颖而出是迟早的事。 袭人向来是有争荣夸耀之心的，她在贾府并没有父母兄弟帮衬，一切都靠自己，她的争荣夸耀之心，既是为了当初被卖争一口气，也是为了自己终身有靠。 袭人的第一个机会，是贾宝玉主动抛出来的。他神游太虚幻境之后，被警幻仙子秘授了云雨之事，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拉身边的丫鬟尝试。 于是乎，近身服侍的袭人，成了第一个与贾宝玉云雨的女性。 主子有了那种需求，而且这种需求难以启齿，更不能宣之于众，是要非常隐秘地进行的。这对袭人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当然，这机会是要冒着相当大的风险的。 原文说“宝玉素喜袭人柔媚娇俏，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也就是说袭人没有很主动，而是被宝玉强着做成了此事。 袭人的态度也非常有意思，她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而是选择默默承顺着主子，这种欲拒还迎的态度，正是袭人的高明之处。 原文说：“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遂和宝玉偷试一番，幸得无人撞见。” 这是袭人与宝玉云雨之前的心理活动，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心理活动，无非是要给自己找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如果她不能说服自己，这事儿大概率成不了。 袭人没有白白献身，“自此宝玉视袭人更比别个不同，袭人待宝玉更为尽心。”云雨这种事，对贾府的爷们来说，如家常便饭，也是贾府的规矩，但对丫鬟来说，却是充满未知的。 好在，早熟的袭人，非常准确地判断了形势，抓住了这次难得的机会，人生由此打开一个新的局面。 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如果宝玉的第一个云雨对象不是袭人，而是晴雯或者麝月，你觉得袭人会有后来的地位吗？ 当然，这跟袭人平日的表现也有很大关系，宝玉虽是半大的孩子，云雨这样的事，自然也不会随便拉一个人就行。 袭人平时给我们的感觉，就是一个贤良之人，她在贾府之中，在怡红院里，时时刻刻都是一个操心的角色，从来不会惹是生非，而是在无声无息之中，便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袭人最高明的地方，是从来不树敌，事事也不掐尖儿，更不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去明着报复任何人，她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甚至，她还会为身边人求情。 宝玉要撵李嬷嬷时，你看袭人是怎么处理的：“你立意要撵他，也好，我们也都愿意出去，不如趁势连我们一起撵了。我们也好，你也不愁再有好的来服侍你。” 我们前面说过，袭人是李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所以即便她再倚老卖老，为老不尊，但袭人不能丢了她自己好不容易立起来的贤良名声，她不能忘本（虽然后文李嬷嬷大骂她忘本。） 李嬷嬷毕竟是贾宝玉的乳母，其实无论她有没有调教过袭人，袭人但凡是个懂事的，在少主要赶走身边的老人时，她是不能火上浇油的，而应该规谏、劝说，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贴身丫鬟该做的。 后文晴雯因跌坏了扇子，与宝玉大吵一架后，宝玉立意要把晴雯撵出去，袭人这时候又出来劝了，“袭人见拦不住，只得跪下了。” 无论是李嬷嬷还是晴雯，从利益上来说，她们的存在，其实对袭人来说，是职场晋升的障碍和威胁，对于不少人来说，可能都是欲除之而后快的一种心态，恨不得她们出事冲撞了主子，即刻被赶出去。 但袭人偏偏没有这么干过，她总是在替她们求情，不少人可能无法理解，袭人这么做能落到什么好处呢？把这些眼中钉肉中刺，利用宝玉之手挤走不是更好吗？ 但对袭人来说，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很在乎宝玉怎么看，王夫人怎么看，贾母怎么看，因为这几个人几乎能直接决定她的未来，决定她在贾府是否能够很有体面地继续工作下去。 袭人要的就是以德报怨，要的就是贤良之名，不管晴雯李嬷嬷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被宝玉撵出去，她袭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的，她不是那种背后给你一刀的小人。 有一个词比较适合袭人，叫温柔地杀死你。我们反过来想一下，在李嬷嬷晴雯不断闹事时，袭人不仅没有闹事，也没有煽风点火，还总想着灭火，想着息事宁人，贾母、王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袭人？ 她们当然会觉得，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是个识大体负责任的丫鬟，会处理事情，并不会为了自己的前途地位一味地排挤他人。 其实对袭人来说，职场上的落井下石，或眼看着身边同事被逐而见死不救，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PK，说不定自己还会落一个不好的名声。 尤其在面对宝玉要赶走身边人时，袭人至少都是苦劝的，这是她的工作。但当主子换成了王夫人时，袭人就不会这样。这就好比我们的顶头上司要辞掉一个下属，和大老板要辞退一个员工。 我们作为同事，可以在顶头上司跟前为同事说说好话，但作为员工，你不能在老板要辞人时投反对票，这样做无疑是愚蠢的。 贾宝玉没有赶走的人，其实最后都通过王夫人的手赶走了。这就是袭人的高明处。 看上去袭人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地在为他人求情，其实她求来的可不只是人情，还有自己的大好前程。 我们这么说不是贬低袭人，而是客观地分析她的生存智慧。贾府既是个大染缸，也是充满明争暗斗的职场，而袭人这样的姑娘，能够完全凭着自己过人的心智一路向前，甚至最终成为宝玉的准姨娘，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懂得抓住并利用机会崭露头角，懂得卖人情立贤良之名，懂得拿捏分寸并知道进退，不失时机地露两手，劝主子，表忠心…… 这么说吧，袭人的生存技能，在贾府这这样的贵族职场，年纪大小差不多的丫鬟中，几乎没有对手。 作者：夕四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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