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子曰:“君子周(1)而不比(2),小人比而不周。”(1)周:合群。杨伯峻:“周”是以当时所谓道义来团结人,“比”则是以暂时共同利害互相勾结。“比”旧读去声bi (必)。陈晓芬:周:因忠信而亲密的样子。钱穆:忠信义。(2)比(音bì):陈晓芬:勾结,即以私利相亲。钱穆:比,阿党义。钱穆先生试译:先生说:“君子待人忠信,但不阿私。小人以阿私相结,但不忠信。”杨伯峻先生译文:孔子说:“君子是团结,而不是勾结;小人是勾结,而不是团结。”孔子说:“君子天下为公,泛爱众人,而不结小群营私利;小人结党营私而不能兼利天下。"钱穆先生说:《论语》每以君子小人对举,或指位言,或指德言。如谓在上位,居心宜公,细民在下,则惟顾己私,此亦通。然本章言君子以忠信待人,其道公。小人以阿党相亲,其情私则本章之君子小人,乃以德别,不以位分。周,有周遍、周普的意义。应当是指君子泛爱众人,能与众人能和睦相亲。比,有结小群、结朋党,营私利的意义。我认为这段文字也讲这样的意义:君子泛爱众人,以利天下为公为原则,不结党群,不营私利。而小人营私利,结小群,缺乏兼利天下的公心。所谓,公者千古,私者一时。2·15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1),思而不学则殆(2)。”(1)罔:陈晓芬译:迷惘。一说诬罔,即不辨真义,诬罔所学之道。今从前说。杨伯峻先生译:诬罔的意思。“学而不思”则受欺,似乎是《孟子 尽心下》“尽信书则不如无书”的意思。钱穆先生译:此字有两解。一、迷惘义。只向外面学,不反之己心,自加精思,则必迷惘无所得。一、诬罔义。不经精思,不深辨其真义所在,以非为是,是诬罔其所学。后解由前解引申而来,当从前解。杨伯峻先生译:《论语》的“殆”字有两个意义,下文第十八章“多见阙殆”的“殆”当“疑惑”解。《微子篇》“今之从政者殆而”的“殆”当危险解。这里两个意义都讲得过去,译文取前一义。古人常以“罔”“殆”对文,如《诗经
小雅 节南山》云:“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己,无小人殆。”旧注有以“罔然无所得”释“罔”,以“精神疲殆”释“殆”的,似乎难以圆通。钱穆先生译:此字亦有两解。一、危殆义,亦疑义。思而不学,则事无征验,疑不能定,危殆不安。一、疲怠义。徒使精神疲怠,而无所得。后解借字为释,以属偏指,今从前解。陈晓芬译文:孔子说:“只是学习而不思考,就会迷惘不解;只是思考而不学习,就会疑惑不定。杨伯峻先生译文:孔子说:“只是读书,却不思考,就会受骗;只是空想,却不读书,就会缺乏信心。”钱穆先生试译:先生说:“仅向外面学,不知用思想,终于迷惘了。仅知用思想,不向外面学,那又危殆了。”钱穆先生讲:此章言沉思当交修并进。仅学不思,将失去了自己。仅思不学,亦是把自己封闭孤立了。当与温故而知新章合参。学,应当是指学习新知识、新经验、新观点、新思想。思,应当是指思考所学知识、经验、观点等的是否合理、是否真确。一味地学习新知识、新观点,却不思考新知识、学说之所以合理或非合理的原因和依据。一味地学习新知识,却不思考这些知识是否合理,就容易盲从轻信。只会思考 ,却不学习,思想空洞无物,那又很危险。2·16 子曰:“攻(1)乎异端(2),斯(3)害也已(4)。”(1)攻:攻击。杨伯峻先生解释说:《论语》共用了四次“攻”字,如《先进篇》中“小子鸣鼓而攻之”,《颜渊篇》的“攻其恶,无攻人之恶”的三个“攻”字都当“攻击”解,这里也不应例外。所以杨先生认为很多人将它理解为“治学”的“治”是不妥的。钱穆先生认为攻,如攻金攻木,乃专攻义,谓专于一事一端用力。陈晓芬也解释为致力研究。(2)异端:不正确的议论。杨伯峻解释说:孔子之时,还没有诸子百家之学,所以很难译为“不同的学说”,但与孔子相异的主张、言论可能有,所以译为“不正确的议论”。钱穆先生也有类似的意见,他讲到,旧说谓反圣人之道者为异端,所以举杨、墨、佛、老为证。但钱生生认为孔子当时还没有这些学说存在,所以本章异端是讲,孔子教人为学,不当专向一偏,戒人勿专在对反之两端坚执其一。学问当求通其全体,否则道术将为天下裂,必为害无穷矣。钱先生又提供一说,异端犹言歧枝小道、小人有才,小道可观,用之皆吾资,攻之皆吾敌,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而后世以攻异端为正学。(4)已:应当看为动词,止也(杨伯峻)。杨先生译为“消灭”。杨伯峻先生译文:孔子说:“批判那些不正确的议论,祸害就可以消灭了。”钱穆先生试译:生生说:“专向反对的一端用力,那就有害了。”陈晓芬译文:孔子说:“专力攻治杂学技艺,这是有害的呀。”钱先生讲:孔子平日言学,常兼举两端,如言仁常兼言礼,或兼言知。又如言看与文,学与思,此皆举两端,即《中庸》所谓执其两端。执其两端,则自见有一中道。中道在全体中见。仅治一端,则偏而不中矣。这似乎是将异端变成为一端了。看三家译文,各自成理,但我还是倾向于认为陈晓芬的译文似较合理。攻就是今天所谓攻读之攻。异端是指异端之学。什么是异端之学呢?孔子时代虽然没有诸子之学,但却有怪、力、乱、神之语。比如,《论语
述而》讲:“子不语怪、力、乱、神。”所谓异端之学,是于修身、治国、平天下等君子所为无关的言论,比如怪、力、乱、神之语。道有正邪之分,德有正邪之别,所以学问也有正邪两途。并不是反对孔子的或与孔子相左的意见就都是异端。我们都知道孔子好学,不耻下问,难道孔子所请教、所学过的言论都一定与孔子自身的议论一致吗?若果真如此,是不是讲孔子太狭隘。只喜欢听与自己意见相同或相似的意见。所以,我认为这里所讲的异端,就是后世区别君子之学的小人之学、妇孺之学等无关正道、大道的言论。一个人若致力于这些言论,会不会有害呢?所以,我将这段文字翻译为:孔子说:“致力于异端之学,这将是有害的。”孔子教人学问,首先要明确哪些学问是正道之学,哪些是邪道之学。孔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是说孔子不讲那些无关正道的学问。诸子百家之学,不属于异端,那些都是讲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后世以孔子以后的诸子为异端,是经学时代尊儒尊孔以后的偏颇见解。2·16 子曰:“攻(1)乎异端(2),斯(3)害也已(4)。”(1)攻:攻击。杨伯峻先生解释说:《论语》共用了四次“攻”字,如《先进篇》中“小子鸣鼓而攻之”,《颜渊篇》的“攻其恶,无攻人之恶”的三个“攻”字都当“攻击”解,这里也不应例外。所以杨先生认为很多人将它理解为“治学”的“治”是不妥的。钱穆先生认为攻,如攻金攻木,乃专攻义,谓专于一事一端用力。陈晓芬也解释为致力研究。(2)异端:不正确的议论。杨伯峻解释说:孔子之时,还没有诸子百家之学,所以很难译为“不同的学说”,但与孔子相异的主张、言论可能有,所以译为“不正确的议论”。钱穆先生也有类似的意见,他讲到,旧说谓反圣人之道者为异端,所以举杨、墨、佛、老为证。但钱生生认为孔子当时还没有这些学说存在,所以本章异端是讲,孔子教人为学,不当专向一偏,戒人勿专在对反之两端坚执其一。学问当求通其全体,否则道术将为天下裂,必为害无穷矣。钱先生又提供一说,异端犹言歧枝小道、小人有才,小道可观,用之皆吾资,攻之皆吾敌,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而后世以攻异端为正学。(4)已:应当看为动词,止也(杨伯峻)。杨先生译为“消灭”。杨伯峻先生译文:孔子说:“批判那些不正确的议论,祸害就可以消灭了。”钱穆先生试译:生生说:“专向反对的一端用力,那就有害了。”陈晓芬译文:孔子说:“专力攻治杂学技艺,这是有害的呀。”钱先生讲:孔子平日言学,常兼举两端,如言仁常兼言礼,或兼言知。又如言看与文,学与思,此皆举两端,即《中庸》所谓执其两端。执其两端,则自见有一中道。中道在全体中见。仅治一端,则偏而不中矣。这似乎是将异端变成为一端了。看三家译文,各自成理,但我还是倾向于认为陈晓芬的译文似较合理。攻就是今天所谓攻读之攻。异端是指异端之学。什么是异端之学呢?孔子时代虽然没有诸子之学,但却有怪、力、乱、神之语。比如,《论语
述而》讲:“子不语怪、力、乱、神。”所谓异端之学,是于修身、治国、平天下等君子所为无关的言论,比如怪、力、乱、神之语。道有正邪之分,德有正邪之别,所以学问也有正邪两途。并不是反对孔子的或与孔子相左的意见就都是异端。我们都知道孔子好学,不耻下问,难道孔子所请教、所学过的言论都一定与孔子自身的议论一致吗?若果真如此,是不是讲孔子太狭隘。只喜欢听与自己意见相同或相似的意见。所以,我认为这里所讲的异端,就是后世区别君子之学的小人之学、妇孺之学等无关正道、大道的言论。一个人若致力于这些言论,会不会有害呢?所以,我将这段文字翻译为:孔子说:“致力于异端之学,这将是有害的。”孔子教人学问,首先要明确哪些学问是正道之学,哪些是邪道之学。孔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是说孔子不讲那些无关正道的学问。诸子百家之学,不属于异端,那些都是讲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后世以孔子以后的诸子为异端,是经学时代尊儒尊孔以后的偏颇见解。2·18 子张(1)学干禄(2),子曰:“多闻阙(3)疑(4),慎言其余,则寡尤(5);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1)子张:孔子的学生。姓颛(zhuan)孙,名师,字子张。生于公元前503年,陈人,比孔子小48岁。(2)干禄:干,求,求取。禄,杨伯峻:旧时官吏的俸给。干禄是指求取官职。(3)阙:缺。钱穆:阙,空义。此处作放置在一旁解。(4)疑:怀疑。阙疑,陈晓芬:保留疑惑的问题,不妄作推断。钱穆:疑,指自己心感其不甚可信者。殆,指自己心感其不甚可安者。(5)寡尤:寡,少。尤,过错。寡尤:少过错、少过失。子张要学谋取官职的办法。孔子说:“多听别人讲,有怀疑的地方先搁置,那些较有把握的,也要谨慎地说,这样就可以少讲错话;多看别人所做,感觉不妥处不去效法,那些值得效法的,也要谨慎地实行,这样就可以少做可悔之事。说话少过失,做事少后悔,官职俸禄就在其中了。”杨伯峻先生译文:子张向孔子学求官职得俸禄的方法。孔子说:“多听,有怀疑的地方,加以保留;其余足以自信的部分,谨慎地说出,就能减少错误。多看,有怀疑的地方,加以保留;其余足以自信的部分,谨慎地实行,就能减少懊悔。言语的错误少,行动的懊悔少,官职俸禄就在这里面了。”钱穆先生试译:子张问如何求禄仕。先生说:“多听别人说话,把你觉得可疑的放在一旁,其余的,也要谨慎地的说,便少过。多看别人行事,把你觉得不安的,放在一旁,其余的,也要谨慎地行,便少悔。说话少过失,行事少后悔,谋求禄仕之道,就在这里面了。”陈晓芬译文:子张请教如何求官得禄。孔子说:“多听别人说,自己保留有疑惑的问题,其余可确定的问题则谨慎表达,那样就能少过失;多看别人行事,自己不做有疑惑的事情,其余可确定的事情则谨慎实行,那样就能少生后悔。言语少过失,行事少后悔,官禄就在其中了。”儒家做学问,不是为求知而求知。自孔子后的儒士,他们最高理想是治国平天下。如何才能实现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呢?那就首先要得到君王的重用,所以儒家一直有“学而优则仕”的观念。孔子以后,平民知识阶层崛起,私学代替了官学,但他们身处于社会的最下层,如果怀有报国救民的理想,那么通过自己的学问谋求官职,这是报效国家、为民谋利的第一步。后世儒士的典范,如王阳明、曾国藩。忠孝是儒家所讲道德的最重要两端,君主是人不是神,他们的思想或作为就不一定能符合天道。作为臣子,少说错话,少办错事,处处迎合君主的意志,可以做到明哲保身,但不一定就实现儒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所以,少说错话,少办错事,可以从君主那里获取俸禄,但不一定能实现儒家的理想。2·19 哀公(1)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2):“举直错诸枉(3),则(1)哀公:杨伯峻:鲁君,姓姬,名蒋,定公之子,继定公而即位,在位二十七年(公元前494—466年)。“哀”是其谥号。(2)对曰:杨伯峻:《论语》的行文体例,臣下对答君上的询问一定用“对曰”,这里孔子答复鲁君之问,所以用“孔子对曰”。(3)举直错诸枉:杨伯峻:“错”有放置的意思,也有废置的意思。一般人把它解为废置,说是“废置那些邪恶的人”(把“诸”字解为“众”)。这种解法与古汉语语法规律不相合。因为“枉”“直”是以虚代实的名词,古文中的“众”“诸”这类数量形容词,一般只放置在真正的实体词之上,不放在这种以虚代实的词之上。这一规律,南宋人孙季和便已明白。王应麟《因学纪闻》曾引他的话说:“若诸家解,何用二'诸’字?”这二“诸”字只能看作“之于”的合音,“错”当“放置”解。“置之于枉”等于说“置之于枉人之上”,古代汉语“于”字之后的方位词有时可以省略。朱亦栋《论语札记》解此句不误。钱穆:直,正直义。枉,邪曲义。举谓举而用之。错字有两解,一谓废置之,则当云举直错枉,举枉错直,似多两诸字。一说错乃加置其上义。诸,犹云之乎。举直加之乎枉之上则民服,举枉加之乎直之上则民不服。举措乃人君之大权,然举措有道,民之所服于君者,在道不在权。一解:举,选拔。直,正直公平。错,通“措”,放置。枉,邪曲,不正直。杨伯峻先生译文:鲁哀公问:“要做些什么事才能使百姓服从呢?”孔子答道:“把正直的人提拔出来,放在邪曲的人之上,百姓就服从了;若是把邪曲的人提拔出来,放在正直的人之上,百姓就会不服从。”钱穆先生试译:鲁哀公问:“如何使民众服从?”孔子对道:“举用正直的,放置在邪曲的上面,民众便服了。举用邪曲的,放置在正直的上面,民众便不服了。”鲁哀公问:“怎样做才能使百姓服从?”孔子回答说:“提拔正直无私之人,罢黜奸佞邪恶之人,百姓就会服从; 提拔邪恶不正的人提拔起来,把正直无私的人置于一旁,老百姓就不会服从统治了。”我认为这一节主要是讲君主为政治民亲君子,远小人的道理。三代政治阶级对立森严,官吏选取上,受到宗法制度的影响,唯亲是举,不是德才为主。而孔子主张选官用吏当以贤用命。亲君子远小人,任人为贤才能得到天下的拥护,反之,天下易生变乱而难治。所以,此节孔子以“举直错诸枉”,即举用正直贤能人士,而罢黜邪曲奸佞之人,回应鲁哀公治民之问。2·20 季康子(1)问:“使民敬、忠以(2)劝(3),如之何?”子曰:“临(4)之以庄,则敬;孝慈(5),则忠;举善而教不能(6),则劝。”(1)季康子:鲁国的大夫。姓季孙,名肥,谥号康。鲁哀公时任正卿,是当时政治上最有权势的人。(2)以:杨伯峻:连接词,与“和”同。钱穆: 犹“而”。(4)临之以庄:钱穆:上对下为临。庄,恭庄严肃义。上能以恭庄严肃临下,其下自知敬其上。此乃人心美德相互间之感应。在上庄,斯在下感以敬,此乃一礼之两面,亦即一德之所化。孔子论政,主德化,主礼治。要而言之,政治即是人道之一端,古今未有外于人道而别有所谓政治者。(5)孝慈则忠:钱穆:孝者,孝其老。慈者,慈其幼。或说,在上者能孝慈,斯在下者能忠矣。今按上下文理,盖谓在上者能导民于孝慈,使各得孝其老,慈其幼,则其民自能忠于其上。在上者若能培养扶掖社会之美德,则社会自能以此一分美德报其上。盖美德在心,无往而不见此美德之流露。(6)举善而教不能:钱穆:善指德,能指才。善者举之,不能者教之,在上者能同情其下,而加以扶掖奖进,则在下者自能劝勉努力,以奉事其上。杨伯峻先生译文:季康子问道:“要使人民严肃认真,尽心竭力和互相勉励,应该怎样办呢?”孔子说:“你对待人民的事情严肃认真,他们对待你的政令也会严肃认真了;你孝敬父母、慈爱幼小,他们也就会对你尽心竭力了;你提拔好人,教育能力弱的人,他们也就会劝勉了。”钱穆先生试译:季康子问:“如何可使民众敬其上,忠其上,并肯加倍力呀?”先生说:“你对他们能庄重,他们自会敬你。你让他们都能孝其老,慈其幼,他们自会忠于你。你拔用他们中间的善人,并教导他们中间不能的人,他们自会互相劝勉,加倍努力了。”陈晓芬译文:季康子问:“要使百姓恭敬、忠诚而努力,应该怎么做?”孔子说:“你庄重地对待他们,他们就对你恭敬;你孝顺老者,慈爱幼小,他们就对你忠诚;你举用善人,并教导能力弱的人,他们就会勤奋努力。”季康子问:“要使老百姓恭敬、忠心而勤勉,该如何去做呢?”孔子说:“你临民治天下以庄重和威严,老百姓自然恭敬;你孝敬父母、慈爱幼小,老百姓自然会尽忠于你;你选用善良,教导无能,老百姓自然勤勉。”孔子论政治主德育与教化。要求统治者自身首先是道德模范,然后方能临民治天下。儒家美尧舜、周公,认为这些先王先贤,都是道德的化身,他们的政治都是德治的模范。但是远古时代的政治真实而理想吗?我认为儒家理想德治在现实的政治实践中并不存在。政治不能归结为道德问题。道德是相对的存在,而且社会进步也不以道德进步为标准。一般而言,在社会的初创时期往往道德相对地高尚,但伴随着社会的发展,权力与财富不断集中,反而会出现道德相对“衰落”的现象。当今世界不可谓不“文明”,物质文明虽然已获得极的大发展,但在国际秩序中仍然盛行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试问,道德能否与文明相一致呢?儒家学说解决不了古代的问题,对现代的问题也无能为力。学国学的目标是要在古人的智慧中探索现代问题的解决方案,所以学古切不可泥古。2·21 或(1)谓孔子曰:“子奚(2)不为政?”子曰:“《书》(3)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4)’,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2)奚:疑问词,相当于“为什么”。钱穆:奚不为政,犹云何不出仕从政。(4)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此三句可能是《尚书》的佚文,伪古文《尚书 君陈》有“惟尔令德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数语,语义大致相同。也有人认为“施于有政”一句是孔子的话。有,语助词,无义。杨伯峻先生译文:有人对孔子说:“你为什么不参与政治?”孔子道:“《尚书》上说,'孝呀,只有孝敬父母,友爱兄弟。把这种风气影响到政治上去。’这也就是参与政治了,为什么定要做官才是参与政治呢?”钱穆先生试译:有人对孔子说:“先生为何不从事政治呀?”先生说:“古书里有两句话说,'孝啊!真是孝啊!又能友爱及你的兄弟。’只要在家施行孝弟有条理,那也是从事政治了,又如何才算是从事政治呀?”陈晓芬译文:有人对孔子说:“您为什么不做官参与政治?”孔子说:“《尚书》说,'孝啊,只有孝敬父母,又友爱兄弟,并施行于政治。’这也是参与政治,为什么一定要做官参政呢?”在儒家看来,孝悌是仁之本,身为君子首先要做到孝悌。为什么呢?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所以,君子守孝悌,就能做到对君上忠诚。这样看来,为政与修身、齐家的道理是一致的。这段文字表达的正是这个意见。但是,孔子是对于出仕参政同样怀有热情。他怀抱着恢复周代礼乐文明的政治理想,一生都以周公为偶像,无时不刻不期望遇到明君,获取的君上的信用。他带领弟子周游列国,目标也是寻找能信用他的明主,从而实现他的政治抱负。可是一直到孔子的晚年,他也不曾遇见能帮助他实现政治抱负的明主,他不禁发出概叹:“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可能到了这个时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出仕参政的机会再也不会有了。所以,从孔子一生的经历来看,这段文字所表现的思想与孔子的抱负并不十分一致。2·22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1),小车无軏(2),其何以行之哉?”(1)輗:音ní,牛车上车辕与横木连接处的活销,可衔接横木以驾牲口。大车指牛车。(2)軏:音yuè,马车上车辕与横木连接处的活销,功用与輗同。小车指马车。没有輗和軏,无法驾牛或马,车子便不能行走。杨伯峻先生讲:古代用牛力的车叫大车,用马力的车叫小车。两者都要把牲口套在车辕上。车辕前面有一道横木,就是驾牲口的地方。那横木,大车上的叫做鬲,小车上的叫做衡。鬲、衡两头都有关键(活销),輗是鬲的关键,軏是衡的关键。车子没有它们,无法套住牲口,车子就没有办法行走。钱穆先生解释大车无輗:大车,牛车也。乃笨重载货之车。车两旁有两长杠,古称辕。一横木缚两辕端,古称衡。一曲木缚横木下,古称轭。牛头套曲木下,可使较舒适。
輗则是联结辕与横之小榫头。先于两辕端凿圆孔,横木两头亦各凿圆孔,与辕孔相对
。輗,木制,外裹铁皮,竖串于辕与横之两孔中,使辕与衡可以灵活转运,不滞固。小车无軏:小车乃轻车,驾四马。古之猎车战车及平常乘车,皆轻车。轻车惟于车前中央有一辕,辕头曲向上,与横木凿孔相对,軏贯其中。横木下左右缚轭以驾马。内两马称骖,外两马称服。若车行遇拐弯,服马在外,转折改向,因轭与衡间有活动,可以不损辕端,亦使车身安稳,不左右摇摆。杨伯峻先生译文:孔子说:“做一个人,却不讲信誉,不知那怎么可以。譬如大车子没有安横木的輗,小车子没有安横木的軏,如何能走呢?”钱穆先生试译:先生说:“人类若相互间无信心,我不知道还能做得些什么。正如车子上的辕木与横木间,若没有了个灵活的接榫,无论大车小车,试问如何般行进呀?”陈晓芬译文:孔子说:“一个人如果没有信用,不知道他还做什么。犹如牛车没有輗、马车没有軏,怎么能行进呢?”仁义礼智信,这是儒家五常。信,即诚实守信。这一章的主旨是说:人如果不讲诚信,就不能成其人,如车无輗、軏而不能行。所以,信是一个人之所以成为人的最重要品德之一。钱穆先生的理解稍有不同,他讲道:此章讲车之行动,在车本身既有轮,又驾牛马,有辕与衡轭束缚之,但无輗与軏,仍不能灵活行动。正如人类社会,有法律契约,有道德礼俗,所以为指导与约束者纵甚备,然使相互间无信心,一切人事仍将无法推进。信者,贯通于心与心之间,既将双方之心紧密联系,而又使有活动之余地,正如车之有輗軏。在这里,钱先生将“信”理解为“信心”。而且将信于人之为人的作用定义为联系彼此心灵,使有活动的余地。这一点有些费解,不如前释简单明了。2·24 子曰:“非其鬼(1)而祭之;谄(2)也。见义(3)不为,无勇也。”(1)鬼:杨伯峻解释说,古代人死都叫“鬼”,一般指已死的,但也偶有泛指鬼神。钱穆先生解释“非其鬼而祭之”:鬼神有分言,有合言。此处单言鬼,或说非其鬼,乃指非其祖考。或说,祭非其鬼,乃通指淫祀。当从后说,可包前说。杨伯峻先生解释“祭”:祭是吉祭,和凶祭的奠不同(人初死,陈设饮食以安其灵魂,叫做奠)。祭鬼的目的一般是祈福。(2)杨伯峻:谄,音chǎn ,谄媚、阿谀。钱穆:谄也,祭有当祭不当祭。崇德报恩,皆当所祭。求福惧祸,皆所不当祭。祭非其鬼,乃指所不当祭,此则必有谄媚之心。谄媚则非人意。钱穆先生释“见义不为”:义者人之所当为,见当为而不为,是为无勇。杨伯峻先生译文:孔子说:“不是自己应该祭祀的鬼神,却去祭祀他,这是献媚。眼见应该挺身而出的事情,却袖手旁观,这是怯懦。”钱穆先生译文:先生说:“不是你当祭的鬼而祭之,这是你心存谄媚。遇见你该当做的事不做,这是你没有勇气。”陈晓芬译文:孔子说:“不该由你祭的鬼你却祭他,这是谄媚。遇见合乎道义的事你却不做,这是没有勇气。”孔子说:“不是你的祖先,你却祭祀,这是谄媚。遇到合乎道义、当为之事,你却不做,这是没有勇气。”钱穆先生讲:“本章连举两事,若不伦类, 然皆直指人心。盖社会种种不道与非义,皆由人心病痛中来,如谄与无勇皆是。孔门重仁,乃心教最要纲领。”这可以看作理解这段文字的一个重要角度。由这段文字可以推知,光明磊落、爱憎分明,当仁不让、见义不辞,不顾惜自身得失,当是君子作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