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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帝国继承者 作者｜Eric 责编｜Thomas 罗马帝国是西方历史上最伟大的帝国之一，它完成了政治上的大一统，征服了广阔的领土，汲取古希腊文明成为地中海文明的集大成者，确立中世纪欧洲的发展基础。罗马帝国众多遗产流传欧洲。帝国的扩张使拉丁语传遍欧洲，演化成多种罗曼语并成为众多欧洲国家语言的基础，凯撒的儒略历改进成为了现代西方历法。到14世纪阿拉伯数字出现以前，罗马数字一直是欧洲数字书写的主要方式，罗马帝国的国教基督教在欧洲扎根并传播到世界。罗马帝国灭亡后，欧洲在很长时间都处在分裂的状态。中世纪欧洲王朝兴衰，统一欧洲，继承和重现罗马帝国成为崛起国家的夙愿。多个国家（神圣罗马帝国、德意志帝国、俄罗斯帝国、法兰西帝国等）都声称继承了罗马帝国。那么，罗马帝国灭亡后，为什么有这么多国家宣称是“罗马帝国的继承者”？
公元前 27 年，屋大维被授予“奥古斯都”称号，是为罗马帝国的开端。屋大维创立元首制成为欧洲史上第一位皇帝，“罗马帝位”成为后世“欧洲帝位”的法统来源。欧洲历史中诞生了许多强大的君主，但只拥有“国王”的称号，因为只有继承罗马帝国法统的“帝位”，才是帝国的合法继承人。中世纪到现代，以“罗马皇帝”称号谋求霸权和统一成为了欧洲的一种历史现象。罗马帝国的统一结束了古代欧洲城邦分裂的状态，形成了后世欧洲疆域的雏形，政治统一带来的至上权力和声望使帝国的继承成为了后世欧洲国家追求的目标。罗马帝国之前的共和国时期，政治长期处于三权分立的共和体制，即使是建立帝制后很长时期仍然保留着共和的外衣，共和制度在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幸存，为近代欧洲政治体制的建立提供了参照。由罗马国家诞生以来形成的成文法、习惯法组成的罗马法被誉为欧洲文明的财富，查士丁尼大帝对罗马法重新汇总编纂成的《民法大全》是罗马法的集大成者，构成很多欧洲国家法律制度的基础。罗马的统一观念、皇帝称号、政治制度以及法律原则深刻影响了后世欧洲，中世纪后长期分裂割据的政治发展也使罗马帝国的辉煌成为了欧洲人难以磨灭的念想。时代发展下帝国的衰亡似乎是不变的铁律，罗马帝国也不例外。3世纪末罗马帝国统治在蛮族入侵、内战、政治混乱等危机下难以维系。286年戴克里先建立四帝共治制（每位皇帝统治帝国的四分之一）暂时稳定了帝国，标志着三世纪危机的结束，但是却事实上分裂了罗马帝国。324年，君士坦丁大帝结束了四帝共治，成为信奉基督教的第一个罗马皇帝，基督教逐渐发展成罗马国教。君士坦丁在拜占庭的遗址上建立新都，命名为君士坦丁堡（今伊斯坦布尔）。395年，狄奥多西一世的两个儿子分别继承帝国，从此罗马帝国正式分裂为东西罗马帝国，这也为基督教的东西分裂埋下伏笔。蛮族入侵一直是西罗马帝国的巨大威胁。公元476年，日耳曼人奥多亚克废黜西罗马末代皇帝罗慕路斯·奥古斯都，西罗马帝国覆灭。帝国虽然灭亡，但是基督教因稳定社会、保存文化的作用被留存下来，并在中世纪权威日盛。日耳曼人在西罗马帝国废墟上建立了多个王国。481年在西欧建立的法兰克王国最为强大。罗马帝国迎来了首位其在西方的继承者—加洛林帝国的查理曼大帝。法兰克国王查理曼延续了王朝对罗马教会的保护政策。800年，教皇利奥三世加冕查理曼为“罗马人的皇帝”，试图加强罗马教会对查理曼帝国的影响。宗教的矛盾使罗马教会无法容忍拜占庭帝国作为罗马帝国的唯一继承，选择一个西方人继承罗马帝国有利于维持罗马教会的权威。查理曼大帝很大程度依靠个人能力进行统治，根基并不稳固，他需要教会赋予的罗马皇位维护帝国权威。因此，查理曼帝国正合时宜的成为了罗马帝国的西方继承者。查理曼大帝死后，法兰克王国被三个儿子瓜分。936年东法兰克王国的奥托一世登位，经过一系列扩张，962年改称神圣罗马帝国。奥托一世被教皇约翰十二世加冕为罗马皇帝，从而将神圣罗马帝国与罗马教会紧紧交织在一起。9世纪末期起，神圣罗马帝国一直处在四分五裂的状态，罗马继承者的身份有利于维护帝国内部稳定。西罗马帝国灭亡后，蛮族王国纷纷宣布继承罗马，然而罗马正统是在蛮族入侵中幸存的拜占庭帝国，他们自称为罗马人，运用罗马法律和拉丁语言，延续了东正教会，保存了西罗马帝国灭亡后传入东方的古典罗马文本。东正教在拜占庭帝国达到了鼎盛。9—10世纪，基督教（天主教和东正教）大举进入异教欧洲，包括保加利亚和基辅罗斯，但东正教通过翻译地方语言使其在东斯拉夫和南斯拉夫广泛传播。11 世纪，教义分歧使东西方教会矛盾加深，政治因素和拉丁、希腊之间的文化差异加剧了分歧，1054 年双方相互开除教籍，正式分裂为天主教和东正教。拜占庭帝国居于欧亚交界处，希腊是其核心组成部分，拜占庭虽在技术和法律继承罗马帝国，但更加古老的希腊文化、宗教和语言在拜占庭帝国传播和强化。古希腊诗歌、戏剧和史学在拜占庭帝国盛行，直到希腊语取代拉丁语成为帝国官方语言，拜占庭帝国已经彻底希腊化。希腊化的拜占庭帝国逐渐丢弃了罗马的传统，却留住了罗马最后的尊严。在整个中世纪作为欧洲和东方战争的前线，降低了东方对欧洲腹地的威胁。6-7世纪旷日持久的拜占庭—萨珊波斯战争，629年-718年阿拉伯帝国的穆斯林征服，甚至9-11世纪拜占庭马其顿的复兴使拜占庭帝国成为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以对抗阿拉伯人，1096年，罗马教皇乌尔班二世以收复被穆斯林占领的土地为由号召了多次十字军东征帮助了拜占庭帝国。然而看似坚不可摧的拜占庭却倒在了塞尔柱突厥人的铁蹄之下，11世纪后期，冲突转变为拜占庭—塞尔柱战争，1453年塞尔柱突厥人攻陷君士坦丁堡，拜占庭帝国正式灭亡。在一千年里，拜占庭帝国守住了欧洲的大门，完成了自己身为罗马帝国继承者的最后使命。
1453年穆罕默德二世灭亡拜占庭帝国，异族奥斯曼定都君士坦丁堡，16世纪苏莱曼大帝时期奥斯曼帝国日益昌盛，领土囊括了几乎所有信仰东正教的地方。拜占庭的灭亡使君士坦丁东正教会逐渐衰落，欧洲第一次直面东方异教徒的威胁。伊斯兰教虽然是其帝国国教，但是穆罕默德二世以“法提赫”（征服者）为名，宣布继承拜占庭帝国，希望成为罗马凯撒大帝一样的征服者，奥斯曼帝国横跨欧亚，罗马皇帝的称号有利于增强帝国在部分欧洲领土上统治的合法性，得到帝国内部基督教徒的认可。奥斯曼帝国认为他们只是改变了宗教基础，继续将征服的东罗马居民称为罗马人。为了安抚帝国统治下的东正教徒，同时在思想上继续控制民众，君士坦丁堡东正教会及牧首（宗主教，等同罗马教皇）被穆罕默德二世保留，但君士坦丁东正教会不可避免的衰弱了，1589年，君士坦丁牧首承认俄罗斯教会是与君士坦丁教会地位平等的东正教会，东正教中心逐渐转到了莫斯科。奥斯曼帝国提拔希腊人担任政府职位，修改宫廷仪式使之更接近拜占庭，他们拒绝承认神圣罗马帝国的统治者为皇帝，皇权之争使奥斯曼帝国更好的披上了罗马帝国继承者的外衣，从而稳固一个异教徒（穆斯林）在西方领土的统治。俄罗斯帝国是另一个宣布继承罗马帝国的国家。9世纪拜占庭的传教士将东正教传入基辅罗斯（俄罗斯帝国前身），东正教在俄罗斯广泛传播并发展成国教。1453年君士坦丁堡陷落后，东正教会的重心转移到莫斯科，随后，俄罗斯自视为第三罗马，君士坦丁堡的合法继承人。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迎娶东罗马帝国的亡国公主索菲亚·帕列奥罗格，将罗马帝国的皇室血脉注入到了俄罗斯皇室之中，自伊凡四世起，俄罗斯君主称沙皇，俄语意为“凯撒”。相比奥斯曼帝国，延续了宗教的俄罗斯帝国更像是罗马帝国继承人，也为俄罗斯帝国对奥斯曼土耳其的战争提供了理由。17世纪，俄罗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展开了持续两个世纪的冲突。俄罗斯帝国将其宣传为“将东正教世界从穆斯林枷锁中解放出来”的神圣运动。罗马皇室血脉为俄罗斯对外扩张提供合法性源泉，18世纪，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制定“希腊计划”重建东罗马帝国，甚至设想命名其孙子为康斯坦丁（罗马皇帝君士坦丁一世的名字），成为“新拜占庭帝国”的第一位皇帝。
公元10-15世纪，欧洲存在了3个宣称是罗马帝国继承者的帝国——俄罗斯帝国、奥斯曼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其中神圣罗马帝国在10世纪奥托一世加冕为罗马皇帝开始就延续了近千年，其罗马皇位与罗马教会紧密相连。10-11世纪，天主教会内部兴起了改革运动，主教叙任权的问题引发了神圣罗马帝国和教皇的冲突，1356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四世颁布金玺昭书，确立了七大选帝候，皇帝已经不需要教皇加冕。16-17世纪反对教会统治的宗教改革运动使教会权威进一步衰落，为神圣罗马帝国内部民族君主国（压制教会，建立专制王权的国家）的成长释放了空间。拿破仑治下的法兰西帝国声称继承罗马帝国。1799年11月拿破仑发动雾月政变（法兰西共和历雾月），独揽法兰西大权，并在与反法同盟（英国、俄国、普鲁士、奥地利等）的多次战争中取得胜利，征服大片德意志领土。1804 年，拿破仑召来教皇主持加冕，称“法兰西人的皇帝”，他把自己喻为罗马帝国和查理曼大帝的继承者，并封儿子拿破仑二世为罗马王。拿破仑是欧洲历史是最杰出的指挥官之一，征服欧洲是他的夙愿，而获得皇帝的称号意味着名义上受到罗马教会以及欧洲人民的认可，这对于危机重重的法兰西帝国至关重要。1806 年，拿破仑迫使弗朗西斯二世放弃罗马帝国皇帝的头衔，神圣罗马帝国灭亡，拿破仑成为了欧洲唯一的皇帝，合理合法的头衔为其征服整个欧洲扫清障碍。1815年拿破仑滑铁卢战役失败，法兰西第一帝国灭亡，此时德意志各邦组成联盟——德意志邦联，奥地利和普鲁士是其中最强大的两个国家。1866年，普奥战争中奥地利战败，德意志邦联解散。1871年，普鲁士统一了德意志，称德意志帝国。1871年，普法战争中法国战败，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在法国凡尔赛宫加冕称帝，声称它是罗马的继承者，德国皇帝都享有罗马皇帝的称号。1933年希特勒建立纳粹德国，以第三帝国自居（神圣罗马帝国为第一帝国和德意志帝国为第二帝国）。无论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德皇威廉二世“为德国争取阳光下的土地”，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希特勒“为争取日耳曼人的生存空间”，重现曾经的查理曼帝国及奥托一世的神圣罗马帝国成为德意志对外征服的动力。灭绝犹太民族也是德意志宣称继承罗马的原因。公元66年，犹太人爆发了反对罗马帝国统治的起义，称作第一次犹太罗马战争，罗马皇帝提图斯攻占耶路撒冷结束战争，并宣称犹太人成为其个人财产。因此，宣称继承罗马帝国的纳粹德国声称继承了犹太人的所有权，试图为其种族灭绝政策提供依据。意大利可以说从地理上继承了罗马。1871年意大利王国完成统一大业，首都由佛罗伦萨迁往罗马，其领导人之一马志尼宣称意大利继承罗马。马志尼是一个强烈的民族主义者，他认为统一后的意大利需要有建立帝国的志向，就像曾经的罗马帝国一样主宰地中海，罗马帝国的继承将为其野心提供依据。20世纪初墨索里尼成为意大利的独裁者和法西斯主义的创始人，意大利法西斯受到当时纳粹德国的影响，墨索里尼用“第三罗马”形容法西斯意大利。通过声称继承罗马帝国，墨索里尼利用一系列外交政策旨在扩大意大利的海外殖民地和法西斯势力范围来恢复罗马帝国的古老荣耀。罗马帝国早已不在，而后世欧洲对于罗马帝国辉煌过去的追求却在继续。作者｜Eric
云南大学政治系在读｜历史爱好者 责任编辑｜Thomas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毕业生｜环球情报员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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