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夜，在昌平的家里，我点燃了一支烟，开始想你。耳边，是林忆莲的《野风》。据说，每一段爱情都有一个美好的初遇。我想了想，不由哑然失笑。因为，我和你的初遇，不仅不美好，而且，还有些荒谬。那天，你的高跟鞋被卡在井盖里，手足无措，我帮你解决了这个麻烦。于我而言，这只是一个寻常的举手之劳。如果没有之后发生的事，我和你，只是北京早高峰千万人流中擦肩而过的路人甲、路人乙而已。然而，你竟然用很拙劣的方式，向我要手机号码。那个瞬间，我有种被套路的感觉。原来，你的高跟鞋只是你的一个道具？我不屑地摇了摇头，在你被我识破后的心急败坏中扬长而去。你大喊“别让我再遇到你”，我心里想的，也正是如此。不过，很不幸，我们都没有如愿。我们再次遇见，且比第一次更加荒谬。那是下午茶时间，我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正想安静地处理客户邮件时，你却突然闯了进来，非要和我拼桌。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我不认可不征求他人意见就擅自闯入他人空间的行为，尤其是对像你这样喜欢套路别人的人。说实话，你的套路实在过于低劣，低劣到我甚至有点同情你的老板——哪个老板这么倒霉？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当我刚同情完你的老板，我却莫名其妙成了你的老板。你的行为再次让人匪夷所思——你放弃了原公司的部门经理职务，来应聘我们公司的文员。我不明白你的真实意图，不过，我愿意为你保守这个秘密。因为，我渐渐发现了你的可爱之处。说实话，苏蔓，在认识你之前，我并没有真正关注过身边的女子。不只是因为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更因为目光所及之处，似乎没有值得我去关注的女子。我来自农村，从我来到北京读大学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我必须付出比别人多的多的努力，才能在北京立足。事实上，我做到了。当然，代价是，我的24个小时里，永远都是两个字——工作。这么多年了，我早已经习惯将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工作，我几乎快要忘了，这世上还有工作以外的事情。你出现后，我的世界似乎打开了一扇窗，我开始看到窗外的风景——有清风，有花香，有鸟鸣，更有你！但是，我是一个骄傲的人，我不愿被人看出我的变化，包括你。直到你通宵撰写报告，帮我解决了总部对我的猜疑后，我决定放下所有骄傲，正式向你表白。因此，当你从香港出差回来时，我特地去机场接你。从机场回来路上，你以为我会因为你未经同意就查看公司财务数据而生气，急急向我解释，其实，我根本不关心这些。在我假装冷静的外表下，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有些紧张。我可以在客户面前侃侃而谈、挥斥方遒，但在你面前，我却有那么一丝不安和忐忑。因为，我不能确定你对我的感情。在感情的世界中，我似乎不够自信。为了壮胆，那晚，我打开了从老家带来的高粱酒。我原本只想喝一杯，却不想，你竟然也说好喝。我们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我知道再喝下去，你我都会醉了。于是，我握住你拿酒杯的手，看着你的眼睛，鼓起勇气对你说：“今晚，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不料，你已经醉了。正因为醉了，你先我一步说出了你的秘密。你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宋翊！那一刻，我只觉得，我很傻，很傻……我竟然看不出你心里喜欢的人是谁，我竟然一厢情愿地喜欢你，并以为你会喜欢我。呵呵，我真傻。
因此，第二天一早，趁你还在熟睡时，我不告而别。骄傲和自尊让我决定，我不会再对你说出我的秘密。从那以后，我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事实上，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你那晚喝醉了，完全不记得你对我说了什么，并一直以为我那晚去接你，只为调查你撰写报告的前因后果。这样很好，虽然我受伤了，但我可以躲到一个你看不见的角落里去疗伤。而出现在你面前的我，一如既往的骄傲。但，还是会有心痛落寞的时候。比如，当我和宋翊在公司的篮球赛中对决，当比分节节逼近、不分上下时，你声嘶力竭、旁若无人地全身心地为他加油呐喊，说实话，我确实很受伤。我自认内心足够强大，但那晚比赛结束后，我真的无法排解内心的苦闷。我踩下油门，鬼使神差的，却开到了你家附近的酒吧。我是多么好笑，竟然幻想会在酒吧里遇见你！当然，我不可能遇见你，我任由自己喝醉了。
接着，公司有了一个可以去美国总部出差的机会，总部让我指定人选。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你。或许，喜欢一个人，就是无论遇到什么好消息，都会第一个和她分享，无论遇到什么坏消息，都会第一个替她分担。看到你知道自己可以去美国后那没心没肺的笑容，我心头顿时有了一点暖意。虽然你亲口告诉我你喜欢宋翊，但是，我关注了你和宋翊很久，他似乎并不喜欢你。至少，你们并没有在一起。你喜欢他，是你的权力，而我喜欢你，是我的权力。我决定行使我的权力。我问：现在有空吗？你在电话那头虽然礼貌却有些心不在焉道：没空哎，在吃饭呢。你似乎有些为难，含糊其辞道：饭后爸妈要来看我，也没空呢。我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很久，你“喂喂”了两声后，礼貌地挂断了电话。但是，我依然有些不死心。或许，我很害怕如果那晚不向你表白，我可能没有勇气向你表白了。那晚，天下着雪，大朵大朵的雪花，铺天盖地，从天而降。天地之间，已然白茫茫一片……说实话，在北京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没遇见这么大的雪。我的黑色牧马人，安静地停在你家小区门口的转角处，就像一匹绝对服从主人指令的骏马，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即使四蹄已经淹没在皑皑白雪中，也毫不退缩。苏蔓，如果我能预料我将看到的那一幕，我一定没有勇气等下去。支撑我等下去的，是我以为我可以让这漫天大雪为我见证，是我以为你终将被我的告白深深打动，就像雪花融化于大地的怀中一样，你终将融化于我的怀中……真实的画面是，我看到了你和宋翊在雪中紧紧相拥！原来，你的一连串“没空”背后，都是因为他！我用尽洪荒之力，和我的骏马落荒而逃。我只想赶紧离开，立刻，马上，一分一秒都不要再逗留，我必须逃离这个自取其辱的现场！逃得越远越好！
你去美国了，而我却像一头受伤流血的困兽，任何人都救不了我，我只能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同样的，人也不能两次犯同样的错。想不到我陆励成，竟然犯了两次同样的错，我不允许自己再犯第三次。一旦动了真感情，就是他最容易犯错的时候，也是他最容易受伤的时候。万家灯火，霓虹闪烁。当我驾驶牧马人奔跑在长安街头时，电台里传来了姜育恒深情款款的歌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果断地换掉了频道。你去美国一周后，有人给我安排相亲，并告诉我对方是高干家庭，我决定不再像从前那样拒绝。既然不再动真感情，那么，选择结婚对象的唯一标准，就是能为我的人生加分。对方的家庭，完全符合这个标准，不，应该是远远超过这个标准。女孩的父亲，是省部级领导干部，现任某大型央企的一把手。而这个央企，和我投行的业务紧密相关。而且，女孩和你同龄，且是你朋友。不知为何，就凭这一点，我就觉得，她是合适的结婚对象。女孩和她家人似乎也很喜欢我，常常邀请我去她家做客。她父母一致认为，我是他们心中理想的女婿人选。偶尔，我心里会掠过一丝内疚。如果他们知道我并没有对他们的女儿动真情，他们还会这样认为吗？不过，在日复一日的都市生活中，爱情早已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对婚姻而言，外人眼中的般配，比是否有真爱，似乎更为重要。然而，再次出乎我意料的是，就在你回国的前几天，女孩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对不起，我终于找到了我的真爱。很抱歉，我们到此为止吧。那一刻，我并不难过，因为没有动情，所以不会受伤。我只是好奇，她口中的所谓真爱，到底是何方神圣？我礼貌地祝她幸福，并顺便问了一句：你的真爱从事什么行业？女孩告诉我，她的新男友也从事投行工作，且和我在同个公司，名叫宋翊。那一刻，我彻底震惊了。我并不关心女孩和宋翊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是严重不解，宋翊已经有了你，为何又接受了她？你才出国一个月，难道他就移情别恋了？虽然在和女孩交往的动机上，我和宋翊并无本质区别，但最大的区别在于，我没有你，而宋翊有你！不知是不是有意逃避，你回国那天，宋翊去新加坡出差了。我放心不下你，去机场接你。当我送你到小区楼下，保安问你男朋友怎么不来接你时，你一脸喜悦，仿佛只要提到男朋友，你就会想到宋翊，你脸上就会不自觉地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阳光灿烂的微笑。你笑得越幸福，我就越替你悲哀，你迟早会知道你的男友已经和你的闺蜜在一起了，你该如何面对？从那一刻起，我多了一个使命。我要站在你的身边，在你因承受不住这个打击而倒下时，至少，你身边有我。那一天终于到来。在酒店大堂，我看到你独自狂奔，且泪流满面。我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把你带到我在酒店的私人包厢，告诉你：如果你想离开酒店，我送你回家；如果你想当面拆穿他们，我陪你过去；如果你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配合你演戏。你在我面前尽情痛哭后，决定选择第三个方案。于是，我握住我的手，护送你回到宴席，并告诉他们，我是你的男友。
那晚，我们四人貌似和谐地用餐、聊天。我、你、宋翊都心知肚明，只有你的闺蜜相信了这一切。她不停地笑着，既为她找到了真爱，也为你结束了单身。我知道，你的心一定在流血。这样的痛，我完全理解。因为，我也刚刚经历过。一路上，你不说，我便也不问。把你安全送到家后，我放心地走了。然而，第二天一早，我却接到了宋翊的电话。他似乎很为难地告诉我，你没去上班，让我去你家看看你。我很看不上他这种行径，如果他爱你，就爱你到底，如果他爱你闺蜜，就不要再惺惺作态。我挂断了他的电话，直奔你家。我不是受他之托来看你，我只代表我自己，因为我不放心你。当我在保安帮忙下打开你家房门，心急火燎地把高烧不退的你送到医院时，医生说，再晚送就要出人命了。我突然感到一阵后怕。这样的你，我还怎么放心的下？后来，你闺蜜来医院照顾你，我离开了医院。因为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心里有些乱，就开车回到了昌平的家。我想一个人静静，静静地想一想，在我、你、宋翊、你闺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静静地想一想，如果宋翊真的和你闺蜜在一起了，那么，我和你之间，还有没有可能？就在我听着林忆莲的《野风》，静静地想这些事时，你的电话来了。电话那头，你弱弱地问：你能来医院吗？我不知道你说这句话时到底有几个意思，我沉默了一会，告诉你：两个小时后见。当我从昌平驱车赶到医院时，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原来，你只是想让我来陪你演戏，好让你闺蜜和宋翊从你面前离开。
不过，当你说我们两个是“同病相怜”，并问我我被你闺蜜抛弃时我是否难过，我忽然意识到，我们之间，有了一个很难解释清楚的误会。你一定以为，我喜欢你闺蜜，并已经和你闺蜜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所以，我和你是“同病相怜”。我该如何向你解释，这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我并没有解释什么，我只是说，我三十三岁，身体健康，你不会以为我只和你闺蜜一人相过亲吧？和你闺蜜分手，我一点都不难过，也一点都不想她。但是，你反而更加同情地看着我，说我是故作坚强，故意用不在乎掩饰内心的很在乎。好吧，随你怎么想吧，能在你伤心苦闷的时候，陪在你身边，不也挺好？你向我要了一支烟，和我一起抽烟。烟雾缭绕中，我们开始讨论宋翊和你闺蜜在一起的动机。我笃定他一定是看上了她父亲带给他的资源，而你却笃定他不是这样的人。于是，我们决定打赌。你刚吃了我做的菜，不假思索道：如果你输了，就为我做一辈子菜。可惜，你并没有听出我话里话外的意思，依然沉浸在对他的默默怀念中。这个打赌，不会这么快就见分晓，因此，赌注也就不了了之。快过年了，大家都忙着加班，我们四人很久没有见面了。也就是说，你暂时不需要我陪你演戏了。没想到，最大一出演戏，竟然不期而至。那天，当你闺蜜执意要你和他们一起去海南过年，而你实在没有其他更好托辞时，你只好说，你要跟我回老家过年。那一刻，我有一种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到的感觉！这个春节，我竟然可以带你回家过年！春运机票一篇难求，我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在送你回家路上，立马给航空公司的朋友打电话，用不容拒绝的口气告诉他：我要增加一张机票，必须买到。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你向我吐了吐舌头，一脸被逼无奈状。但我能够感受到，你并不排斥去我家。那一刻，心里竟有一种久违了的小男生才会有的欢呼雀跃。
自从来北京求学、工作后，一开始是为了省钱，后来是为了拼命加班，这么多年来，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印象中，回家的路，崎岖而又漫长，但这一次，因为有你，回家的路似乎变成了坦途。当你在飞机上忐忑如何面对我的家人，当你被我们村口的大黄狗吓得躲进我怀里，当你在我家人面前笑意盈盈，当你在我洗澡时抱着一件大羽绒服等在浴室门口，只为怕我着凉时，我在心底偷着乐。我想，任谁都不会相信，我和你，只是你口中说的“普通朋友”。农村人习惯早睡，那晚，家人都睡下了。对于我们这种早已习惯了熬夜的人来说，望着窗外的漫天繁星，注定辗转难眠。我把卧室让给了你，我睡在隔壁的书房。卧室和书房之间，只有一道移门。卧室有空调，书房没有，于是，你主动说，把移门推开吧，刚好可以聊聊天。在那样安静的夜里，我似乎能听到你均匀的呼吸。那个瞬间，只觉得胸口有种浓的化不开的热切和期许。我情不自禁地开口叫你的名字，苏蔓，苏蔓，苏蔓……然而，直到我第十遍叫你时，你才回过神来，怔怔地问：你在叫我吗？我心底一沉，双手枕在脑后，强装平静地问：你是不是又在想他了？你一阵迟疑，然后，期期艾艾地说：你会不会突然偶尔想起一个人？比如，低头吃饭的时候，徘徊街头的时候，闻到花香的时候，在屋檐下躲雨的时候……我只觉得心越来越沉，闷声道：如果有那么多“比如”，你可以把“突然”“偶尔”去掉。你似乎并没有听出我的失落，反问我：你会偶然想起她吗？不料，你却叹了口气，说：好吧，你拒绝想她，也是一种疗愈的方式。苏蔓呐苏蔓，你到底是真的太笨？还是假装糊涂？你难道看不出我对你的好么？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我喜欢她呢？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现在想来，你在我家过年的那几天，是我和你之间最快乐的时光，也注定将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你扛着锄头到我大姐的儿子浩子的花圃里种花，我们背着长辈在花圃里喝酒、吃肉、侃大山，年三十晚上，你乖巧地配合我祭祖，并从我母亲手中接过了那个有特定含义的红包，这一切，都让我久久沉浸在幸福中，幸福得以为你真的就是我的女朋友！当你因为害怕爆竹而跑出屋外，当我护着你躲进竹林，当你惊魂未定地靠在翠竹边喘气，而我就紧紧贴着你时，我觉得，我已经被爱神丘比特的弓箭射中，彻底沦陷，不可自拔！于是，我任由自己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向你一点一点靠近……就像铁块被吸铁石吸引那般，在你面前，我无可遁逃，唯有向你靠近！终于，我的唇触到了你的唇，有一点冰凉，有一点湿润，还有一点甘甜。我仿佛还尝到了你的泪水的味道，或许，那是你刚才被漫天烟花感动的眼泪！
就在我们彼此似乎都忘记了时间的存在时，你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是《喜欢你没道理》。该死的电话！你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挣脱了我的怀抱，慌乱地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了正在海南度假的你闺蜜的声音。她的声音震天响，瞬间粉碎了方才那梦幻一般的时刻！你接完电话，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低着头，期期艾艾地说：刚才，你，我……你的尴尬仿佛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我方才不管不顾的热情，让我从云端狠狠掉了下来，理智又占据了我的大脑。我听见自己语气平静地不起一丝波澜地向你解释：方才，烟花太美，我想，无论是谁站在我对面，我都会去吻她的。你似乎如释重负，舒了口气，喃喃自语：是的，烟花太美。苏蔓，此刻，我真痛恨自己。那一刻，我应该毫不犹豫地大声告诉你：苏蔓，我爱你！苏蔓，如果我那时对你这样说了，我们的故事，会不会就有不一样的结局？然而，没有如果，我真他妈的后悔！对不起，我爆粗口了，可是，我真的真的很后悔！第二天，我们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去附近爬山。当我们在山顶烧烤、吹笛、唱歌时，那个来自越南的电话，彻底结束了这所有的欢乐。
我陪你赶赴越南医院，在医院里看到了你昏迷不醒的父亲和再也唤不回来的母亲。你流光了所有眼泪，用柔弱的肩膀强撑着去做一切该做的事，没有时间流泪，也没有权力流泪。因为，你还要照顾命在旦夕的父亲。苏蔓，你心中的悲痛，我完全可以体会。因为，几年前，我也经历了丧父之痛。我愿意时时刻刻陪伴在你身边，用我的肩膀为你遮风挡雨。当我们护送你母亲的骨灰盒回到家中时，你在浴室洗漱，我靠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当你披着湿漉漉的长发，俯身来唤我去洗浴时，我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你。那个瞬间，我有一点恍惚，我告诉你：苏蔓，你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你还有我。你先是怔了怔，然后礼貌地向我笑了笑：这段时间，谢谢你了。我以为，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消失了，但这个礼貌的微笑，却又拉开了我们的距离。或者说，在你心里，这个距离一直不曾消失。你不仅礼貌地向我微笑，还礼貌地拒绝了我的继续陪伴。你说，如今已经回到北京，你可以独立照顾你父亲，不必麻烦我了。当我得知你要卖房筹钱为父亲治病时，我脱口而出：不要卖房，我有钱。你礼貌地拒绝了，说：你的钱也是要还的，房子迟卖早卖，不都一样吗？如果宋翊不再出现，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假以时日，我一定会让我们之间的距离消失。得知你父亲病危后，宋翊从海南赶回北京，赶去医院看望你父亲，还陪你父亲下棋、聊天。很不巧，你在宋翊面前流泪哭泣、宋翊满脸愧疚安慰你的场景，被你闺蜜看见了。那一刻，你和宋翊之间的过往浮出水面，你和宋翊在你闺蜜面前小心翼翼制造的平衡，瞬间打翻了。再后来，我听说了宋翊和你闺蜜之间的故事，情节竟然比八点档电视剧还要离奇曲折。宋翊确实不是为了你闺蜜的家庭而和她在一起，他有他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和无奈。再后来，你父亲去世了，宋翊和你闺蜜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我自认不是一个愿意轻易服输的人，但在这场感情的战争中，我没有勇气和宋翊去争。因为，你早已将筹码给了宋翊。我再是自信，也抵不过你俩的联手。因此，我就像一个路人，默默地看着你和宋翊。我以为，你和宋翊会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不过，你却选择了不告而别。当我和宋翊得知你离开的消息时，你已经离开北京，飞往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失魂落魄”。我的身体仿佛只剩下一个躯壳，一个行走在地球上的没有灵魂的躯壳。我的心，仿佛已经被掏空了，四顾茫然，再也找不到方向。我第一次向公司申请了年休假，决定回老家休整一段时间。或许，在老家的花圃里、竹林中、山顶上，我还可以找到你的影子，用你的影子去凭吊我和你之间尚未开始就已结束的故事……当我一脸落寞地回到老家时，正是傍晚时分，我大哥大姐的孩子兴高采烈地从学校回来了。一看到我，最小的晶晶就抢先告诉我：小叔，我们学校来了一个漂亮老师……不等晶晶说完，苗苗就打断了他，拼命向他使眼色、摇脑袋。我心头一惊，忙蹲下身子问晶晶：漂亮老师是从北京来的吗？晶晶怯怯地看了一眼苗苗，小声嘟囔道：小叔，苏老师不让我们说……“苏老师”三个字，瞬间就像去年那晚最绚烂的烟花，在我心头轰然绽放。我仿佛瞬间有了超人般的力量，拔腿跑出屋外，朝村口的学校狂奔而去！苏蔓，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马上见到你，我再也不会因为我的骄傲而一再掩饰我的真心，我要大声宣布：苏蔓，我爱你！我要娶你！我再也不想失去你！就当我一口气跑到学校操场，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膛喷薄而出时，我再次看到了那个刺目的场景——你和宋翊的手已经紧紧握在了一起，你们相视而笑……那个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我脚下一个踉跄，再也站立不稳，颓然地靠在了操场的墙角。这场戏，从头到尾，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你、宋翊。最后，我还是败给了宋翊。不，不是败给宋翊，而是败给了我自己。是我自己的一次又一次的犹豫，让我生生地错过了你！我转身，拖着满身满心的疲惫，一步一步离开了学校。我想，我是真的累了。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和全心全意被人爱，都是幸福的。我想，这是一个被时光掩埋的秘密，也是一个证明我曾青春过的故事。作者简介 吕瑜洁，毕业于厦门大学历史系 已出版《我的心里住着一个孩子——写给孩子们的50封信》《我的心里住着一个世界——写给孩子们的50封信》等亲子教育畅销书 当当、京东、天猫、淘宝等均有售 即将出版长篇历史爱情小说《此物最相思》、历史散文《历史的浓妆和素颜》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