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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暖

 老树99 2021-07-13

 过了二九,进了三九 ,天也就冷到了极致,路面上的积雪经了中午的阳光,化了一层,又结成了冰,泛着冷冷的青光。

 家里的暖气不够,穿了毛衣,还觉得脊背发凉,再套上一件羽绒坎,才觉得好了些。

 晚上无事,蜷在沙发上看书,用小被盖了脚,倒也舒服。

 有朋友发来微信说,你们够好的了,家里还有暖气,我在这边取暖基本靠抖。

 朋友在南方,没有集中供暖,平时暖和,但是到了这样的季节,屋子里也够冷,取暖只能开空调。说“抖”,自然是学了段子里的笑话。

 这样的取暖方式,我们其实都不陌生。

 以前上学时,平房教室,到了冬天,后窗用砖块封死,前窗钉上透明的塑料纸,但里面依然像冰窖一样冷,手冻得僵硬,哆哆嗦嗦地拿不稳笔,脚也冻得生疼。

 到了课间,大家就一齐跺脚,两只脚轮流着快速地跺。教室里的尘土烟雾似的弥漫开,大家呛得一阵咳,然后还是一边笑着,一边使劲地跺。有些调皮的学生,就在教室的空地上,玩起了“顶拐”的游戏。一只手搬起一条腿,一边跳,一边用膝盖顶另一个人,你来我往的,一会就能蹦出一身汗来。

 有时候,老师会让大家到校外的果园边捡一些干树枝回来,在教室黑板前的一个角落里点起火。火苗欢快地跳动着,树枝噼哩啪啦地响,大家伸着手,围在火堆旁,脸烤得红红的。一堆火着完,老师说,快回到座位上,开始上课了。大家便赶紧跑回去,很大声地读课文。

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小小的心里,没有烦恼,什么都是有趣的,冬天的冷,根本就是心里的一道别致的风景。

 上高中时,进了县里最好的学校。学校的宿舍是以前的教室改的,平房,三间通着,两边靠窗是土坯砌的坑,中间留下一条不宽的过道。到了冬天,大家在坑上铺上草褥子,再铺上棉褥子。“草褥子”,其实就是用粗布缝的大口袋,里面填上晒干的麦草,厚厚的,软软的,隔凉,防潮。晚上睡在上面,被窝里的凉渐渐地被体温赶走,身子底下也开始热乎起来。大家蜷着身子,挤在一起,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苦。

 高中的生活是紧张的,每天是背不完的课文,做不完的题目。晚上放了学,教室里熄了灯,大家还要留下来,点上蜡烛继续做题。手冷了,使劲搓几下,或是放在嘴边呵呵。有时候不小心,烛火烧了头发,赶紧两只手一阵乱扑。

 烛光下,是渐渐明亮的梦想,心里有一团火,也没有觉得冬天有什么冷。

 工作后,我来到了一个远离家乡的小城。单位没有宿舍,租住在附近的一家农户里。挺大的一个小院,四间房,房东住了两间,我住了两间。单位对我很关心,为我置办了煤炉,送来了煤,还有木柴。

 那时工作紧张,早晨早早地走,晚上很晚才能回来,点上炉子,不等屋子里暖过来,就该睡觉了。

 房东是老两口,六十多岁,很和善。平时孩子们都不在身边,倒很清闲。我平日里走得早,回来得晚,虽在一个院里,却很少能见到。有时听到我回来,老人会隔着窗子问一声,回来了?我答应一声,也就不再说什么。

 有天晚上,老人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和我打了招呼,然后说,每天都这样,真不容易。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事情多。刚换了新的单位,什么都是新的开始,拼一点,也是应该的。

 老人说,屋子里冷吧?你要是放心,以后晚上我帮你把炉子点起来,等你回来,也就暖和过来了。

 我说,那怎么好麻烦您。

 他说,都在一个家里住着,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也累不着。

 没有再推辞,眼里热热的,心里暖暖的。

 那个冬天,晚上回到家,炉火通红通红的。脱了棉衣,坐在火炉边,添上几块炭,火苗呼呼地添着烟囱。看看书,或是看着炉子上的水壶滋滋地冒着水汽,一天的疲累也就慢慢地消融在安静而又温暖的夜里。

 一个人的家,漂泊在外的日子,因有了这份温情而让我不再觉得孤单和寒冷。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堆燃在教室角落里的火,似乎还那么明亮;那个铺在土炕上的草褥子早就不见了踪影,但身子底下的那缕暖意,似乎还时时地冒出来。以后搬走了,再也没有见过那两位老人,也不知道现在的他们身体可还好。那炉通红的火,那些个独自一人的日子,都成了经常回味的思念。

 怀念那些冬天里的温暖,怀念那些简单的快乐,还有追逐梦想的执着以及生活里的情意,这些,才是最好的取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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