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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杏生丨凤岭杂谈

 广西海歌 2021-07-14


作者简介

麦杏生,76岁,广西藤县濛江镇人,20岁离乡外出工作,现为南宁铁路局退休职工。五十年来乡音不改,故土情深。撰有濛江回忆录二十余篇。



凤岭杂谈

麦杏生

 

  凤岭,本地人称它为冲岭,是濛江街东北侧的一座独立大山,海拔210多米,赭褐色的土壤,有点像丹霞地貌。表面有少许砾沙碎石,山上零星分布着一些大块岩石,典型的是西面半山坡有巨大石人两座,和北峰山顶的悬崖峭壁。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我们看到的凤岭是没有成片树林的。山上稀稀疏疏生长着松树和矮小的灌木,如牛甘子、黄栀子、棯子、酸叶、野茉莉、天星蔃、糖樱子、金刚藤等,山草有恍锯、山茅、芦苇、粽叶等。当年,由于村民经常上山割草回家作燃料,所以野草不会过于疯长。

从濛江口看凤岭


  凤岭过去因为树木稀疏,所以有民谣唱:“大燕山高冲岭低,凤凰飞去不思归。”大燕山是隔浔江相望的一座大山,那里山高险峻,树多林密,人迹罕至,是鸟兽的自由世界,正是山高树密人不去,双飞双宿好棲息。良禽择木而栖,所以凤凰飞去不思归了。


  凤岭之上是否有过塔台之类的建筑物,我不得而知,但民国时,江权名人杨佛基因笃信道教,曾在山顶南平台结庐修练。新中国成立以后,人去庐在。


  1954年夏天一日下午,狂风暴雨雷电大作,茅庐被雷击中起火,我们全屋子的人在三楼后凉台往东遥望,远远看着这场熊熊大火将佛基仙庐烧毁。


  凤岭北峰悬崖陡壁下面有一个石洞,据说可直通到几百米外石咀江边,实况如何?不可详知,因为没有人敢冒险去入洞探测。


罗隐洞 


凤岭的山权,东南西面属江权村管辖,仅北面一向为安和交冲村所属。在西向靠南一段有一山坡地约20多亩,俗称“南海山”,是清朝光绪年间,广东南海县购买的一幅飞地,是专门作为客居濛江南海籍人士终老归宿之墓地,并在北线边缘立有“南海邑”石碑为凭,外界人士不得随意占用,其权限至今还有效沿续。如今见到的南海山纪念亭,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南海籍热心人士集资筹建的。

凤岭山脚的“南海山”纪念亭

民间有左文右武的说法,窃以为,濛江街的武,就是金刚岭。金刚者,武士也。此山形如伏虎,有口,爪,腰,尾,大良村何姓宗族祖山就在虎口,虎尾在西,清代曾建有金刚庙在岭脚村西向山坡脚,老人说是镇住虎尾,不让它摆动伤人。以前,大良、新城等村,民风强悍而无畏,习武者众,舞狮技艺堪称一流。在科举时代,还出过武举人。

凤岭西、南的广阔土地,风光无限,那婀娜秀丽的小河姗姗而来,似青罗带般系在濛江大地腰间。两岸的海波、安和、江权都是瓜果飘香,稻菽丰富的鱼米之乡。巍巍凤岭,如簪屹立,山光水色,江权得此佳景倚傍,初中、高中都建在这里,小学也是地方上最早名校。所以,江权历来名人辈出,读书人多,在外谋事者众。
从凤岭顶上看辣头,海波村
  
我们少年时,爱玩斗蟋蟀,街边邻近山头野岭的蟋蟀情况略知一二,在凤岭捉到的蟋蟀,个头小,斗性差,与金刚岭的比较,要差一两个档次。

  凤岭这大山,虽然不是很远,但对街上的人来讲,是可望不可及的,很多人不敢去攀登。五十年代,我在中心校读小学,当年学生课外活动很丰富,学校会组织学生圩日上街扫盲、去参观合作社农作物、拣谷子、除四害、玩军事游戏、打沙包仗、野炊、秋游等。五年级时的一次秋游,就是上凤岭,也是我第一次爬这座大山。


  这次秋游带队老师有:梁雪英,梁明轼,徐敏杨,黄译,杨永恩,朱甲斌等人。十几岁的少年贪玩,哪里懂得什么欣赏风景,路上是嘻嘻哈哈,打打闹闹,高兴极了,真够老师揪心的。爬山路上,同学们还摘棯子、牛甘子、金刚子、酸木叶解渴解馋。


凤岭顶
上了山顶南平台,是下午了,秋高气爽,天气晴朗,看得很远。往西遥望,只见浔江有一段南北向横流,在阳光下粼粼闪光。至今我尚未清楚是否白马大角,但至少是党洲岛以上河段。这是那次爬凤岭最深印象了。

  1956年,政府号召植树造林,绿化荒山野地,街上各单位职工,学生,居民纷纷行动起来,参加植树,街道两旁和河岸的树,就是这时候开始种下去的。凤岭是要绿化的主要山头,半山以上种的是木麻黄,一种较大的耐旱常绿乔木,叶尖细长似针(和松叶相似),此树在广东粤西沿海一带大面积种植,成为世界上最巨大的人工防风林带。濛江大庙口球场角曾剩下一颗,直到九十年代还在。


  那时,还种有一种约2米高的植物木豆,此物枝叉多,结长果夹,内中果实似绿豆,有涩味,多作为家禽饲料,凤岭半山坡下种了不少这种木豆,在濛江街头顶屙尿冲两旁坡地也种不少。


  濛江公社化后,还建立了一个林场,地点在石子岭东侧的旱坡地,约几十亩,有职工近十人,是专门培育树苗的。三年经济困难时期过后,濛江每年都有植树造林任务,公社大队都设有专职护林员,责任是保护森林树木不受破坏,制止乱砍乱伐。濛江街的护林员是廖道进同志,每月领26元,让我们这些干苦力流大汗的青年羡慕极了。


  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凤岭种的的树苗是湿地松,一种引进的优质松树,它生长快,耐旱又耐湿,树形美观。从这时开始,植树也讲究科学方法了,对苗坑尺寸,深浅有一定要求。1965年3月,镇政府分配了属下单位植树任务,我在业余文工团还和工友们去凤岭,种了几天树后,就离开了家乡。随后,还有飞机播树种子,凤岭也是飞播目标之一。


  七十年代初,县政府为了解决农田灌溉问题,从大壬水库修了一条水渠南下,穿山越岭,经凤岭半山绕腰横过,这水渠宽1米,深1.2米,底、壁均用石灰砂浆刷过硬化,防止泄漏。汩汩清泉,源源不断,可以直达江权、大德、莲垌,使这些乡村农田免干旱之忧。


  因为封山育林作用,凤岭已旧貌变新颜,满山郁郁葱葱,披上了绿装,山上几处小水塘也不会干涸了。大唐头村民群众发挥了劳动人民的智慧,他们凿洞装管,引山水入村,家家户户饮上了干净清洁的泉水,真是皆大欢喜。


  凤岭山表虽有少许砾沙碎石,但深挖一点就是纯泥了,土质并不贫瘠。我外甥在那里有自留地半亩,种有荔枝,枇杷果,不需过多打理,每年均有收获。


凤岭的山名石刻


  玉林铁路工务段技术员陈如彬,是海波辣头村人,较有土壤知识,他对我说过,凤岭土质中性偏酸,宜种植。他退休后,在辣头村对面凤岭山坡,租地数亩,老俩口在那里结庐为家,搞起小型种养,直至干不动了,才停业下山。

  1981年我回乡行清,任务完成后,江口村一位亲戚老黄说,凤岭山上风景很好,上去看看吧。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向岭顶攀登,这是我平生第3次爬这座高峰。

  春光明媚,绿草如茵,山花含笑,岭上的棯子花、糖樱子花、野茉莉花都开了,白的、黄的、紫红的,争妍斗艳,美不胜收,连山上的老大哥——松树也不甘寂寞,枝头梢尖长出一段段嫩黄花蕾,含苞待放。

  山上林荫浓密、层林叠翠、五六十年代种的木麻黄、湿地松、飞播林已成为大树,十几米高,树干有面盆般粗,木麻黄圆锥形树冠直指蓝空,墨绿色针叶像披挂羽毛,湿地松稍矮些,但树形开阔美观,针叶颜色鲜绿耀目,两种树间杂在一起,显得层次分明,更加好看。满山弥漫着树林、植物的芬芳,清香扑鼻,空气特别新鲜宜人,令人神清气爽,活力大增。

  俗语讲:林子大了,啥鸟都有。我们在山脚低处见到常有的麻雀、青飞子、大胆雀之外,越往上行鸟雀越多,其中有猪屎射、白头翁、高髻郎、咪就睡、斑鸠,偏北那边厢还有鹧鸪啼叫,上空有苍鹰盘旋,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雀鸟,它们在树林中飞来跳去,下滑上翔,欢歌笑语,各展声喉,俨然是一场飞禽界的音乐会,在自己的乐园尽情欢腾。这时候的凤岭,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生态环境已达到历史最佳水平。倘若昔日飞去大燕山的凤凰,见到这么美好的地方,一定会返回故土,不去那里栖息了。

  上了峰顶,居高临下,纵目远眺,只见江河似练,翠峰如簇,阡陌连绵,田园锦绣,令人胸怀顿开,凡尘尽消。

从凤岭上看濛江


  此时此刻,唐代大诗人李白的雄壮诗句浮现脑海,“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我正冒充斯文,低吟诗句时,山风乍起,树林梢头掀起一阵阵起伏绿波,那针尖般的松叶和木麻黄叶在风中颤抖,如千千万万数不尽的风笛在欢鸣,奏响了大自然最美妙动听的声音——松涛。它由远而近,再由近及远,高低交替,抑扬有度,拂过耳畔,此天籁之音,使人如饮醇美佳酿,如醉如痴。

  曾几何时,凤岭又变了。不知是什么缘故,东南西三面森林又全部不见了,只剩下光秃和疯长的荒草。20多年的封山育林毁于一旦,令人不禁长吁叹息!硕果仅存的是安和交冲村管辖的北面,尚翠绿如旧,如果从旧公路经过石咀,还可看见这片森林。

  老话说,“种好梧桐树,引来金凤凰。”保护森林资源,合理开发利用,发展绿色农林业是国家和社会的共识,凤岭要恢复良好的生态环境任重道远,后人必须努力了。


青蛙石(蛤乸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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