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熙年间繁昌县知县梁延年说:“繁昌弹丸邑耳,语形势,则据郡省之上游,长江绾焉,波流浩渺,至鹊屿始水转山回,形势为之一束。”沿江而踞是繁昌的地理优势,故自西汉建置以来,无论是叫春谷、南陵也罢,还是叫繁昌也罢,县治即县衙所在地都是大江之滨。春谷县治所在春谷乡即今荻港,南陵郡、县的治所在赭圻,繁昌县治所在延载乡即今新港。县城临江而建本是占着黄金水道,可得地理之便,否则,由西汉而来的县府怎么都选择了江傍小镇,可到了明代,利竟变成了弊。这条黄金水道舟来楫往,十分繁忙,久而久之“廪饩夫役,供应不貲”。朝廷、官府来往的人员,都必经过此地,繁昌本是小县,实不堪负担。不仅如此,“权璫贵势,横扰罔极,民苦于奔命,消缩日甚”。宦官和贵族更是借机盘剥骚扰,百姓苦不堪言,只得纷纷远离家乡。明朝初年,繁昌“编户三十六里,驯至景泰间仅余十里”。所谓编户指的是编入户籍的居民。《周礼·地官》:“五家为邻,五邻为里。”二十五家为一里。按此换算,明初繁昌县城有九百多家居民,而到了明代宗景泰年间(1450—1456),不到一百年,编户锐减二十多里,原本繁华富庶、熙熙攘攘的县城,一下子竟只有二百五十家,其箫瑟景象可以想见。隋朝以来就开始设立驿站,以供往来官员衣食住行。芜湖至荻港设有四个驿站,其中繁昌就设了瀂港、繁昌、荻港三个驿站,“介乎其间”的繁昌驿站,已属多余。尽管上有荻港下有瀂港驿站接待,可来往的官员还要留宿繁昌,来的都是客且又是得罪不起的主,繁昌县官免不了要尽地主之谊。如此“供馈至再”,可谓“费亦赘矣”。 萧云从,明末清初时安徽著名画家,所绘《繁昌风景十三幅》之一的《凤凰山图》 北宋年间县令夏希道沿江所建的城池,早已为元代的兵燹灾异所毁,而江盗则乘机经常于夜深人静之时,偷袭居民,老百姓防不胜防,“数蹂于盗”。县中的绅士们都以为与其让江盗“长驱之便”,不如将县城迁至远离长江的地方。明代宗景泰七年(1456),知县李庆首倡将县城内迁,以“休民”、“省费”、“远害”。这一倡议很快得到繁昌人,在朝廷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吴琛的赞同。这个都察院如果用最明白的话来说,也许就相当于今天监察部。吴琛这个副部级高官,虽远离家乡却不忘桑梓,李庆的倡议首先得到他的赞同。明英宗天顺元年(1457),知县王珣“职其事”,开始执掌迁城的事,而“备其制”(以上引文见清道光六年《繁昌县志·卷之十六》)者,也就是实际开始迁城的工作,先后有知县林域、徐礼和赵文奎。县城迁出,延载乡改名旧县。林域乃明宪宗成化九年(1473)知县,徐礼乃成化十八年(1482)知县,赵文奎乃明孝宗弘治二年(1489)知县。王珣“建署及城隍庙、察院、铺舍。”林域、徐礼“建铺舍社学”。赵文奎“重建旌善申明亭,阴阳、医社、养济院,增修社稷、山川、厉坛。”明武宗正德十一年(1516),福建莆田进士俞应辰任知县,建“名宦、乡贤二祠”。明神宗万历二十四年(1596),江西浮梁举人吴缜任知县,将“旧县故署改建为同仁书院”。(以上引文见清道光六年《繁昌县志·卷之十》) 县城远离长江并没能“远害”,迁至的金峨上乡虽“据山川之秀,当五乡之会,而民咸便之。”可它四面环山,虽躲得了“江盗”,却躲不了“山寇”,县城成了繁昌、铜陵、南陵“山寇出没蹂躏之冲”,仅仅三里许的土墙怎抵得了“山寇”的袭击。 明嘉靖(1522—1566)、万历(1573—1620)年间以来,徐贡元、陈一简和林一柱屡屡上书朝廷,提议兴建县城。天启二年(1622),“巡方御史林一柱题准城繁昌不果”,接着,又“具题城繁昌”。当林一柱费尽口舌,拿到建城的批文并具体规划时,却发现“邑民大哗,以为不便,”“又多以损民田室庐为辞。”终因“物力之不支,群情之不一”而停建. 到了明熹宗天启年间(1621—1627),各处发生的农民起义如同大地震一样波及全国,“流氛孔棘,飘忽震邻”。搁置的建城计划又重新执行,并组建工匠队伍,筹措建筑材料,眼看就要开工,可又由于种种原因和阻力,建城计划又搁浅了。 明毅宗崇祯八年(1635),福建永安进士罗明祖任知县,他再提建城,仅用砖砌了县城三门的地基,就因为工程催逼的过急等,被人告了状,“从劾去”,离开了繁昌。崇祯十年(1637),罗明祖的继任者,江西清江举人张继曾上任之初,对建城之事又进行了考察,看着刚刚垒成的三门地基,不禁感叹道:“令以守土,而旷废若此,固圉之谓何?夫知无城之害,而后知有城之利,知城之有补于繁,而后知繁之不可以无城也。”他向朝廷奏报建城之利,当年,朝廷正式下达批文,他立即召集全县的绅士和有德望的老人会议,按照田亩的多少自认建城的银钱,共得三万余两捐献的银两。 崇祯十一年(1638)二月,建城的工程拉开了帷幕。张继曾亲自掌握工程的预算和钱物的分配使用,“手自衡之,使一石一柱,俱有归著,”钱物对应,账目清楚,手续齐全,于是,“猾胥里奸人不得高下其手,而中饱者清矣”,更重要的是张继曾在督导工程时,从不强迫命令,硬逼工程进度,而是“以佚道使民”,即以逸民为民福利的道理教育民众,使老百姓明白建城既是利县也是利己的一件百年大计。这样,民工们从不偷懒耍滑,工地上是“畚锸如云之众,无所匿其力”。(以上引文见清道光六年《繁昌县志·卷之十六》) 据清道光六年《繁昌县志·职官志》记载,张继曾监督工程时,“节次经营,不纾不迫”,使老百姓心悦诚服的效力。到十一月,工程全部圆满结束。张继曾建城的政绩,得到上峰的嘉奖,并得以擢升。离开繁昌的那天,真所谓“祖道扶轮,络绎不绝。”家家户户都祭祀路神,为他祈福平安。长长的道路上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志书说他“实心爱民,清如杨震”,(以上引文见清道光六年《繁昌县志·卷之十)一点也不为过。 从1456年到1638年,历一百八十二年,由景泰年间知县李庆至崇祯年间知县张继曾,共经历了五十二任知县,期间建建停停,兴兴废废,一座在当时颇具规模的县城,终算建成了。县署为县城的中心,与它相邻左为捕署右为大有仓。出县署过学宫西南行至聚奎门;出县署过关帝庙西行至威远门;出县署北行至拱极门。出大有仓过牌楼南行至迎薰门;出大有仓过城隍庙、炎帝庙、营守房东行至朝阳门,门外有蜡庙、慈云庵、文昌阁。五门都各建有城楼。城内有十五街十三巷一胡同和十八坊。我们意在文化传播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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