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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幸福 蒋保龙
(一）
男人和女人住在城里的一个小区，一个楼层，门对门。 男人初见女人时，女人腹部微微隆起。女人一脸恬静，微笑着开口给他打招呼。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深谷中清澈的山泉一样让人赏心。这一切让男人觉得女人应该很幸福。因为男人知道，有种幸福叫女人快当妈妈了。 日常生活中，偶然间女人看到男人时，见他一身警察装扮，眼神中却对她透着异样的关心神情。在电梯相遇时，男人总是出于一种礼貌自己先按按钮，便于女人先行。此时，女人内心感觉是安全和感激的。 女人知道男人有个简单但好听的名字叫刘成，有个三岁左右的儿子。偶尔她会看到刘成下班时领着儿子出现在小区周围或附近的广场上。大多数时间是刘成的母亲帮忙看着孩子。刘成工作很忙，警察这个职业，随时都可能有情况要应对。 日子一天天过去。女人更多的时候是在楼层遇到刘成的母亲带着孩子，同住一个楼层，接触久了也就彼此熟悉了。这个来自农村满是岁月印迹的老太太有时会关切的说道：“快到日子了吧，小孩快出生了吧，男孩、女孩都好……” 刘成在这个小城镇里是一名普通的警察，工作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一天晚上十点半左右，刘成回家正准备休息时，突然听到对门女人的门被敲响，一个醉熏熏的陌生男人敲打着门。门里传出女人痛苦但决绝的声音：“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僵持了一段时间后，那人最终被物业人员和被惊扰的邻居训斥走。刘成在那人走之后敲了一下门，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许久，里面传来女人有些带着哭腔的声音:“我没事。”出于职业的敏感，刘成想着女人应该是没事。 那次之后，刘成知道了女人的名字叫惠玲，也知道了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是谁，但刘成不知道惠玲内心的凄苦。惠玲出身不好，无所依靠。快到成家的年龄，惠玲偶然间被自己现在的男人看中。在对方强大的攻势下，惠玲父母草草的就把女儿嫁出去了。婚后，男人败光了原本还不错的家底，又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尚不知自己怀孕的惠玲一天晚上去酒吧找他，却没想到看到了所有女人对于自己男人都不可能原谅的那一幕……那天晚上，男人打了惠玲。最后的时刻，躺在医院里的惠玲才知道自己怀孕了。以泪洗面的她，在出院之后，来到了这个小区……
（二）
一天，刘成回到家时，听到对门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他知道惠玲孩子出生了。母亲告诉刘成，惠玲生了个女孩。此时母亲又开始在他身边絮叨起来：“儿，你还是再找一个吧。孩子没妈不行。”听到隔壁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听完母亲的絮叨，此时的刘成眼前浮现了第一次听到儿子啼哭时的情景，还有儿子出生那天的种种： 刘成老婆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杜娟，两人同是警校毕业。刘成来自农村，自小就梦想当警察的他，凭着出色的成绩和强健的体魄考上了警察学校。刘成上大学时，是偶然间在学校食堂里认识了杜娟。当时，刘成下课后很晚才去食堂。食堂的饭菜已经剩的不多了。废寝忘食、痴心学业的刘成，因为那次却遇到了美丽、开朗的杜娟。刘成在食堂橱窗要了最后一点西红柿鸡蛋，这是他上高中时最爱吃的一道菜。食堂的厨师把仅有的菜要卖给刘成时，耳边响起了一个女孩的声音：“我要这份西红柿鸡蛋。”从小就懂得谦让的刘成很爽快的把即将倒向自己菜盘的西红柿鸡蛋让厨师打给了那个说话的女孩，自己则拿着两个馒头和一碗米汤找了个地方吃了起来。刚坐下没多久，女孩便坐到了刘成对面，满脸笑意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要不我把菜再分给你一点吧。”那次，刘成知道了女孩叫杜娟，和她是同年级隔壁班的。让刘成高兴的是，杜娟和自己家乡是一个地方，只是高中不在一所学校。 毕业后，两人都如愿回到了家乡。刘成当上了一名警察，杜娟则进了检察院。二人高兴去报到的那一天，刘成笑嘻嘻的说道：“公检法是一家，咋俩可真好，工作是一家，生活也是一家。”虽然杜娟在城里长大，但一点不嫌弃农村的一切。第一次带着杜娟回家时，年迈的父亲在承包的果园里招待了她。望着父亲苦心栽培的葡萄园，杜娟甚是喜爱。那时的刘成怎么都不会想到，几年后杜娟会永远的安息在那片葡萄园中。 婚后的两人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刘成一次工作很晚才回到家。在进门那一刻，平时一贯大大咧咧的杜娟红着脸，笑着对他说道：“刘大警官，以后会有个刘小警官管着你了”高兴万分的刘成抱起自己的老婆，在屋里走了好几圈，他知道自己要当爸爸了。 杜娟临产前的一个月，刘成将母亲接到城里，以便好有个照顾。每次刘成执行任务前，总是千叮嘱万嘱咐这娘俩要注意安全。因为刘成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情况下孩子就有可能出生。 临近孩子出生的日子，刘成接到了警情：这回是一伙亡命之徒，被警局追踪了很久，他们来到了刘成所在的城市。警局领导接到汇报，这伙亡命之徒逃窜到了一所幼儿园附近。市、县、街道三级警局人员全体出动，他们内心盼望着别让最坏的局面出现。刘成一直紧跟着单位随时听候安排，准备打这一场硬仗。在警车开到学校的那一刻，刘成听到了前面情况的汇报说明：三个歹徒进了幼儿园，还劫持了一名孕妇。本来神经就蹦的要断的刘成，手机信息突然闪动，看到信息的那一刻他脑子嗡了一下，手机上杜娟发来信息：目前我被劫持，情况还好。 原来，已经快到临产期的杜娟，仍然辛勤操持着家务。今天坚持要去菜市场买菜。同时，他估计刘成可能执行完任务要回来，这是他们结婚后的默契。每次回来，她都会犒劳一下刘成，用她自己的话讲是警察家属慰问一下人民警察。下楼那一刻，杜娟看到警灯闪烁警车在马路上疾驰。他躲开车辆，沿路走到了幼儿园附近。每次去菜市场路过幼儿园的时候，杜娟总会在门口停留。可能是即将做母亲的缘故，看到幼儿园可爱的孩子们，杜娟想着自己的孩子将来也会像这些大哥哥、姐姐一样在这里生活。在幼儿园门口停留的时候，出于在警察学校练就的本能，她发现有五个脸色异常的人在学校门口停留，此时恰逢幼儿园放学，那五人开始声称是来接孩子的家长。五人之中，有两人在校门口被门卫拦下并被制服。另外三人，在慌乱中则持枪闯进了校园。突发的情况让学校门口乱做了一团，已经出校门的孩子们被各自的家长紧紧的护着，在门口警察的疏散之下，赶忙离开；没有离开的孩子，则被歹徒吓得魂都没有嗷嗷的嚎哭；幼儿园的领导和年轻的老师们一边护着身边的孩子，一边哀求歹徒不要伤害他们。杜娟在警察学校里功课很优秀，知道这样应急突发的情况最忌讳慌乱，不能让歹徒狗急跳墙。此时的她已经被慌乱的人群挤进了校园，她见状说道：“我的孩子还在里面没出来”。其中一名气急败坏的歹徒见到杜娟开口说话，又见是一名孕妇，便扔下手中一名已经被吓懵的孩子挟持着杜娟，一步一步往学校里面退缩。他们目的是把人质挟持到幼儿园一间教室里做要挟的资本，然后给外面的警察谈判便于逃脱。在被挟持的过程中，杜娟一边给他们做思想工作，一边拖延时间好配合丈夫一众人开展行动。被歹徒挟持上楼的那一刻，杜娟瞅准上楼时歹徒踩空楼梯的时机，顺势用自己没有荒废在警校学的技能，夺过了歹徒的枪，同时用身体后背顶推了那名歹徒。歹徒一个踉跄从楼梯摔下，杜鹃拿过歹徒的枪“砰”的一枪将其击毙。听到枪响的那一刻，被另外两名歹徒挟持的孩子们吓的哇哇大哭，在那间教室的两名歹徒以为是自己同伙开的枪，嚷着让被挟持的孩子不要吵。在起身要前往歹徒所在的教室前，杜娟用手机给刘成发了一条信息。发完信息后，杜娟猛然觉得天昏地暗，肚子开始作痛，昏倒前的那一刻，嘴里喊了一句：“孩子。”之后就不省人事，昏倒在地…… 根据杜娟发来的手机信息，特警部队精准定位了歹徒的位置，并成功击毙了那两名歹徒，救出了一众被挟持的孩子。刘成第一眼见到老婆的那一刻，整个人像发疯一样。一众人赶到现场时，杜娟已经躺在了地上，身上出了好多血。刘成把杜娟抱上了警车。警车开道，全力奔向医院。医院在抢救过程中，回天无力…… 当刘成在医院醒来时，已是两天之后。眼睛睁开的那一刻，他看到母亲抱着一个婴孩，婴孩不停的啼哭。母亲则边抱着边哄着孩子。从小坚强的刘成眼泪此时扑簌簌的直落而下。母亲看到他醒来的那一刻，安慰说道:“孩子，没事，都过去了。” 此时，刘成知道亲爱的老婆没了，他幸福的世界塌了。杜娟是在送去医院的过程中，失血太多。医生事后告诉刘成，最后的时刻，她拼尽了全力让孩子出生，昏迷中一直喃喃的说道：“把孩子带大”。这个小县城医院的血库存量不足，在救治她的过程中，因为自己的血型和杜娟的一样，刘成只记得自己一遍又一遍的输血，直到自己也昏迷。 三年多以来，母亲大多数时间照顾着孩子。儿子上幼儿园后，每次刘成送他去学校时，能看到幼儿园的老师满怀感激笑脸相迎。毕竟那次事故，学校对杜娟感恩戴德。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多，当知道杜娟的孩子来这个学校上学时，知道当时情况的老师心里额外的对这个孩子多了一份心情。
（三）
惠玲出月子后不久，在小区附近开了一个小吃部。聪慧能干的惠玲，打点着小吃部，生意倒是可以。刘成、儿子和母亲有时候也会光顾她的小吃部。惠玲大多数自己带着孩子，有时会有一个老年人帮衬着，刘成想那应该是惠玲的妈妈或者知近的亲人。 调皮的孩子生活中对惠玲显得格外亲近。可能是从小没有妈妈的缘故，也可能是惠玲现在因为带孩子的缘故，身上母亲的味道特别浓。啊，母亲……每当看见儿子和惠玲在一起时，刘成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杜娟还在人世的话，也是一位母亲了。 有一次，调皮的儿子吃腻了刘成做法的饭，闹情绪说道：“爸，你做的饭不好吃，惠玲阿姨做的饭才好吃。”有些恼怒的刘成说道：“好吃，你去她家吃呀。”调皮的儿子真的跑出家门，敲开了隔壁惠玲家的门，哭着说道：“阿姨，我想吃你做的饭，我爸做的饭我吃够了。”站在门口的惠玲关爱的说道：“怎么了，你妈妈没在家吗？”儿子哭着说道：“我从来没见过我妈妈”。那次，儿子竟然拽着惠玲进了自家的门。惠玲将女儿放下后，面露尴尬和紧张的一直摆弄着自己的双手，看到在厨房中忙活的刘成，声色有些异样的说道：“不介意的话，我做吧，省的孩子有意见。”刘成放下手中的活，把厨房的一切交给了惠玲。一旁的儿子则去哄着惠玲的女儿开心的玩上了。惠玲临走的那一刻，见到客厅显眼处摆着一张照片，照片上英姿飒爽的女子穿着检察工作制服。惠玲知道，那应该是刘成的妻子。 忙于生活的惠玲很快知道了刘成一家的情况，为他能有这样的妻子而感到骄傲。同时，在打理自己的小吃部之余，也力所能及的给予刘成帮助。对于惠玲的帮助，刘成是心存感激的，感激之余，内心也是煎熬的…… 一天夜里十一点左右，刘成家的门突然被敲响。一脸无助的惠玲说道：“孩子怎么哭都哄不好，可能是急性病，能不能送孩子去医院看看。”刘成二话没说，安排好家里后驱车载着惠玲娘俩去了医院。值班的医生诊断是急性肺炎，并做了简单的诊治抑制住了孩子病情的状况，不过要明天上班后再做进一步的治疗。那天，惠玲和刘成一起坐在了医院的诊室里，一直守候到天明。凌晨三点多时惠玲实在太困倦，靠着刘成的肩膀睡着了。看到惠玲困倦的面容，刘成似乎回到了多年前自己和杜娟相依、相靠的时光。 第二天上班后，一个资深专家模样的医生，看到惠玲女儿的一些检验报告后，对着在门口等待的两人喊道：“孩子父母过来……”
（四）
刘成所在老家，那个美丽的葡萄园中。 此时的刘成身穿农村丧事用的丧服，跪在一座土坟前。身边是陪伴他的一众亲友。在烈日的照晒之下，刘成的脸色如土一般，脸上流着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母亲过世了。 母亲很安详的离开了他，没受什么罪。最后的时刻，母亲用尽全力对刘成说道：“再找一个吧，她在天之灵，也会同意的。”此时刘成跪了很久了。从小一直看着刘成长大的旭才爷爷不停在他身边劝道：“生和死，谁都无法避免。人，不能白来这世上一回。” 如血的夕阳照着这个葡萄园。葡萄园在父亲去世之后，交给了旭才爷爷来打点。葡萄园的一角是杜娟的墓碑。现在，母亲也入土为安了。此时的刘成望着眼前的情景：生他的和为他生儿的人都长眠地下，永远离开了…… 啊，儿子！一个意识突然在他脑中闪现。刘成在临来送别母亲之前，惠玲主动要求：“你把儿子交给我吧”。夕阳快要落山的那一刻，亲友已经陆续离开，此时刘成手机响动到，只见一条信息显示：我等你回来……
 作者简介: 蒋保龙，男，汉族。1985年2月生，枣庄市文化市场综合执法支队，会计师、审计师。先后荣获过第一届和第二届“金声杯”全国诗歌大赛入围奖，作品多次获市、区表彰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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