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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少年的油麻地

 冬歌文苑 2021-08-17

少年的油麻地

过了许多年后,我才意识到,在整个的少年时代,那片一望无际的胡麻地是我想象的源泉和初心。
那时母亲还很年轻,我能够感受到她贯通全身的耐心和希望。从春天到秋天,只要她站在这片开着蓝盈盈象丝绸般花朵的胡麻地边,我就感到大地将永不会改变,感觉到人的希望与植物的命运存在着巨大的相同,都会生长会开花,而花朵凋零后会变成一粒粒饱满的胡麻籽,数不尽的胡麻籽会聚成一堆堆的小山包,最后在油坊被一次又一次的压榨,被称之为古法制作的一桶桶胡麻油,从此象一个被命运推着前进的人,开始一场又一场的远行。抑或漂泊远不至此,将经历更多的动荡。那个时候的我,忽然懂得了生命就是完成各种各样的离别,而我终将要习惯擅长离别,从白山黑水到车水马龙。
母亲在胡麻地锄草的时候,我会在田埂上摇头晃脑地大声吟诵“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母亲会扭头看我,做似懂非懂状。远处有耕种的人,有低头吃草的羊,还有看胡麻花的蝴蝶和蜜蜂,我也会偶去拔拔杂草,或者看看天空,天空蔚蓝又寂静,象一幅静止的画,但直到一群麻雀出现,才令人意识到之前的寂静是虚幻的,麻雀欢快又庄重地飞过空无一物的蓝色天空,使得寂静有了真实的层次和节奏,这感觉如同前些年偶然听到HAYA乐团《寂静的天空》时,便一下子想起了少年时在胡麻地看到的景象,“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想到彼时孤独的海子写下的诗句,一时竟不知所措地感动。
春天的风都是从往年吹来的。芽的萌发和水的流动,生命信守诺言,诚实的土地准时长出你所播种的。我的记忆里,伊犁巩留仿佛在世界的尽头一般,那一片胡麻地,一望无涯,广大到无边的开着蓝盈盈丝绸般花朵的胡麻地一直鲜活着,年轻的母亲弯腰在正午的阳光下,期冀的目光拂过花朵,我和少年的伙伴在田埂吹着一朵又一朵蒲公英,追着一只又一只红蜻蜓,不知疲倦地跑着,自由如天上的流云,胡麻花尽情地开放着,吸收着最多的阳光和养分,我理解它们的成长,就象我理解自己的迷茫一样,在苍茫浩渺的时空里,我和这些胡麻一样,渺小到不值一提,但是又有谁会在意呢,反正少年会成长,花朵会结籽,我们从自然生长中汲取了记忆的能力,所经之事,触手可及,世间有情莫过于时光。我也会一边看书,一边和近处的母亲拉家常,说起胡麻油炒鸡蛋和炸油饼的可心处,禁不住会抬头看看天色,真诚而朴素的交流,当暮色中云起时,我和母亲佩朵胡麻花向飘着炊烟的方向走去。
总以为我应该像风,应该去远方,过最特别的生活,过真实的与植物和树木相关的生活,这个设想里,会有一个院子,屋前开满格桑花,屋后有参天的白杨树。然而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过着少年不曾想过的生活。去年,我的发小自遥远的故乡来看我,“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惦念着少年时的胡麻地不知现在是否还年年播种,他说一切美好的依旧,年年花开年年胡麻油香,从不曾改变。不禁恍惚,原来我已离开太久了。
幸好,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我用目光阅读和远望,在距离与距离之间,在时间的另一边,在看不见胡麻花开的春天里,那片蓝色的花海穿过游子的双眸,在看不见星星和月亮的日子里,在心头不断地绽放着。此时此刻,我忽然领悟,凡是过往,皆为序章。在无数被忽略和记住的日子里,所有逝去的岁月如斯,令人沉醉又清醒。而每一天能够欣欣然中睁开眼睛,感受从黎明到黄昏细水长流的美好,便胜过了世间一切的诗。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毛新萍,笔名毛毛,新疆伊宁人,现居北京,央企管理人员,作家。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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