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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迷彩，我的青春 “全体都有，敬礼！” 当时的我们也许并不知道，自从这一个军礼以后，我们将褪下所有的荣耀与坚守，回归平淡，成为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成为走在人群中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人。 这个时候我们才体会到美国著名的五星上将麦克阿瑟将军说过的那句话——“老兵不死，只是会逐渐凋零。” 有人说，在青春的年华里，我们会因为一些人而念念不忘一座一开始并不喜欢的城，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其实我一直是青春里的孤儿，孤单、寂寞、执着，一旦和温暖相遇，便注定了要溃不成军。 十年过后，也许只有沙漏记得，我们逝去的时光和我们穿过的迷彩。 ——序 （一） 我们不算是真正的军人，却有以狼为图腾的臂章、书写着铁血荣光的旗帜；我们是军人，却也是一群学生，没人能看到我们的血与泪，正如我们脱下迷彩回归人群，没有人记得我们一样。 在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像是一艘找不到彼岸的小船，在只知道前后左右，不知道东西南北的黑暗里漂泊，久得我都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光芒。 那一年，我高考失利，渡过了浑浑噩噩的三个月，等高考成绩、等录取结果、等录取通知书、等开学，那三个月我一直在等待，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去等待一个必然的结果。 我去不到高考前惦念了十年的那座城，也没有选择留在自己熟悉的城，而是去了一个遥远的陌生的地方，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够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九月中，我拖着行李，一个人，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我清清楚楚的知道，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面，将度过我的最后一段青春，度过我在学校的最后四年。 我靠在列车的窗边，看天光逐渐隐没，看月华慢慢爬上树梢，看苍山原野在我眼前飞驰而过，看江河溪涧在我眉间流淌，不知过了多久，竟然全然不知疲倦。 向来是不喜欢车站的，因为那里被赋予了太多的离愁伤感，铺陈的铁轨将哀伤离愁从一个城市带到另一个城市，没有一丝情感的列车将旅人从一个熙熙攘攘的站台带到另一个陌生的熙熙攘攘的站台。 我到达这座陌生城市是凌晨，走出车站口，彻骨的寒意让我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穿过车站门口一道又一道宾馆和出租车拉客的人墙，好不容易走到了街道上。 那是一条笔直的，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两排街灯投射着昏黄的光芒，许久才能见到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至于行人么，或许只有我一个，万籁俱寂，像是沿着这条街就会通往另一个世界。 我再一次等待，这次等的是天亮，一座陌生城市的天亮和它的第一道曙光。 伴着轻轻的行李箱的“辘辘”声，不知道走了多远，渐渐的多了些其他的声音，让我心里稍稍多了些安全感。 街边小店已经开了门，卖早点的店家支起炉灶，炸油条、蒸馒头、熬粥，和往日一样重复着他们的营生，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有丝毫的改变。 我细细的嗅了一下，那些简单的早点随处可见，却是少了一份家乡熟悉的味道，而所谓的家乡终究是离我远了很多。 （二） 当我们穿着迷彩站在军训场上时，我才发现这座城市的天气比我想象的热上许多，似乎要将我们的汗水蒸干，将地上黝黑的影子烤化。 老树古楼静静的矗在军训场旁边，像是温和的老者，用沧桑慈爱的目光注视着我们这群还没有褪去青涩的孩子接受大学送我们的第一份礼物。 我从农村来，自小就比同龄的孩子能吃苦受累，军训场上我总是用尽我全部的力气去做好每一件事，当其他人军姿站得摇摇晃晃的时候，我还能强忍着双腿的颤抖稳住身形；当其他人做不了俯卧撑趴在地上时，我咬着牙告诉自己还能做下一个；当其他人找各种理由去阴凉处休息的时候，我还在教官沙哑的口令下练正步、齐步…… 这一切都是我过去十几年所认为的最为平常的事，我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直到军训的最后一天，教官将一份报名表放到了我面前，只说了一句，“这里除了责任、汗水、兄弟，什么也不能给你，你来吗？” 我点了点头，当时的我不知道，这个点头不仅改变了我大学四年，也许也改变了我酴釄一生。 （三） 第一次和兄弟们见面是在一个很早很早的早晨，依旧是昏黄的路灯，阑珊的星子，和我来到这座城市的那个早晨一样，只是身边多了些和我一样的人，墨绿的迷彩隐入黑暗，眉宇间透着少年的朝气与桀骜。 训练场的人比我想象的多，约莫有一百五六十人吧，原来我并不是为数不多的被教官看上的多么出色的人物，年少的我们并不知道我们接下来会经历些什么，若是知道，那一天早晨是决然不会有那么多人的。 一个皮肤黝黑的教官从黑暗中缓缓走来，在我们眼中像是地狱走来收割人命的死神，初次早训激动的我们不禁在他的威严下闭上了嘴巴。 那时的我不知道，许久之后他竟然成了我的中队长。 “都有，向右看齐！”像是一声霹雳，一下震住了我们这群初生的牛犊子。 “队列里不要交头接耳，军训时教官没有教过你们吗？” “来到了这里，希望你们绷紧一根弦——'纪律’，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大小姐做不到趁早滚蛋，我们这儿不缺人！” …… 雷鸣般的吼声一早上都在耳边回荡。 那天早晨，本以为用军训的态度就能应付过去的我们终于发现自己的想法是有多愚蠢。 “先跑几圈热热身！” 不亲身体会，永远无法知道早上五点多一百五六十号人在训练场上喊着口号跑步有多壮观，一圈、两圈、三圈……十圈…… 不叫停，我们就一直跑，已经忘了是多少圈，高考完在家养尊处优三个多月的我们哪里受得了这种强度的训练，叫苦不迭，不知道多少人晕倒呕吐，跟不上队伍的比比皆是。 “都有，俯卧撑预备！” “深蹲起立抱头准备！” “蛙跳准备！” …… 没有怜悯和同情，一直到天亮，教官才宣布解散，那一天早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打报告离开，反正到第二天早上训练的时候，好像只有堪堪一百人了。 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透的我回到寝室，发现室友还没有起床，草草的洗澡洗衣服然后叫醒室友去吃早餐上课。 这样的训练日复一日，有时候因为太累已经忘了什么是累了，唯一提醒我时间在流逝的就是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曾经熟悉的、不熟悉的，在某一天早上或许就不见了，身边一起训练的那个人或许一觉醒来就换成了另一个。 渐渐的由害怕这种改变变得麻木。 感觉过去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是半个月吧，第一轮面试，侥幸过了，那时我才发现，那一天早晨和我站在一起的那些人原来只剩下五六十个了，很庆幸我还在。 “怎么，受不了了吗？受不了就打报告退出！” “纪律，绷紧这根弦，我们这儿从不缺人！” 本以为可以远离这些话语，没想到这些话竟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就这样有一天没一天的训练，每天早上五六千米热身，然后是几百个俯卧撑，花式体能……结束后是和其他大学生一样上课、做作业，参加社团活动，而我作为班长还要管理班上的事务，每天忙得都不能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每天这么累到底是为了什么，身边的其他人，每天上课前半个小时起床，上课睡觉、玩手机、偶尔抬头听一听，上完课就上网吧玩游戏或是抱着手机不撒手，完全符合当代大学生的现状。 不记得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里，真的已经忘了，其实不止一次萌生过退出的念头，在凌晨五点窗外下着小雨、寒风凛冽的时候；在早上魔鬼般的训练让我的呼吸都没有力气的时候；在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寝室发现室友还在酣睡的时候…… 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每天早上五点钟风雨无阻的意义—— “今天晚上，执勤表上安排的人，在带班长的带领下执行晚值勤，不准迟到早退，不准抽烟喝酒，不准……” “值勤重于一切，我们每天早晨那么早起床、那么辛苦，为了什么，我们这个队伍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学校安全，重于一切！” 从那一天起，每周一次，每晚两小时，隐没于黑暗，隐没于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 自从这一天起，直到我们离开的前一天，不管是冬季飘着小雨的冷风天，还是夏季蚊虫肆虐，我们都坚守在岗位上；我们熬过了无数个寒风凛冽的夜，走过了无数寂寥无人的黑暗，却无人知晓…… 从那天以后，每天早上的训练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反而更加残酷了。 “解散后给我冲一圈回来，一分十秒，我只看最后一个！” “最后一名超时了，继续冲！什么时候在规定时间回来什么时候休息！” “俯卧撑，男生换拳头！” “是男人就要守护好身后的女人，跑步的时候把女生放内圈！” “女生落后了没看见吗？不会扶一把吗？你们要记住，你们是男人，肩上比女生多了一份责任！” “男人要守护好四样东西，脚下的土地、身后的亲人、身边的兄弟、怀里的女人！” “你看看你们现在这副样子，你们现在就是熊，狗熊！要是突然发生战争，你们能够扛起枪冲到前线吗？你们有这样的血性吗？” “你们现在只是一群狗，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你们训练成一群狼，你们知道狗和狼的区别吗？狗只有奴性，而狼有血性，对自己狠，对敌人狠，狼会守护脚下的土地，身后的亲人！而狗不会！” “我要你们做到十二个字：呼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 （四） 其实我们的生活不只是训练与执勤，在旁人眼里铁血的我们也有柔情的一面，我们很容易满足，一场篮球赛、一场聚餐、训练休息期间一个小小的活动、一次农家乐……都能让我们兴奋不已。 我们不是军人，有时候却又是军人，有军人的情怀、军人的气魄、军人的纪律，也许还有一丝军人的铁血肝胆。 我们是学生，有时候又不像学生，我们比学生多了一份坚韧、一份自律、一份铁骨豪情和一群从泥泞与汗水中冲刷出来的兄弟。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们从当初的素不相识变成了一起赴汤蹈火的的兄弟，有了什么事情，只需要一个信息，一句话，他们的帮助会很周到，很暖心，甚至比朝夕相处的室友、同学更亲切，因为我们是同甘共苦的一群人。 这一年多，我们曾经为了同一个目标奋斗过，为了我们的荣誉拼搏过，曾经在飞扬的旗帜下许下誓言，到离开的那一天，我们敢说，要是有一天祖国发生战争，我们敢挺起胸膛，为祖国铸起一道血肉城墙。 离开的那一天，曾经铁血豪迈的少年哭了，曾经怒吼男儿流血不流泪的少年哭了，在飞扬的战旗下，在我们无比崇敬的臂章前。 假如有一天风云变幻，挺身而出将是我军人气魄。 我们是学生，却有不一样的青春，身穿迷彩，和兄弟们一起闯过风雨泥泞的青春。 现在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走在校园，看着新鲜的血液又在重复着当初我们做过的事，微微有点心酸，可是擦肩而过之后嘴角却浅浅一扬。 写这篇文章只是想让人知道，这个世界上、黑暗中还有我们这样一群人，没有勋章，没有军衔，却还在默默努力，守护着一片小小的安宁。 耳边似乎又传来了当初我们唱过的那首歌，那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歌 “曾经的日子闪亮又明媚 你我一起分享了青春的美味 曾经的日子伤感又苦涩 你我一起承受了痴心的疲惫 ……” 忘不了那一年，那座城，那首歌，那群人，那段最后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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