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油腻的邻居和势利的世界。 这,就是他的世界,自幼成长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拥挤、争吵,艰难的生活,脾气还都特别奇怪。 是的,奇怪! 因为如果你说他们不好吧?这些平时跟你吵吵嚷嚷,爱占便宜又特势利的人们又可能在你特别艰苦的时候伸出援手,那种慷慨,让人没办法不感动!——可如果你说他们好吧?这些人平日里又个个满肚子小算盘不说,还成日的东家长、西家短,翻嘴挑舌,比这比那,结果搞得明明是太平日子,但又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太平过,谁一张嘴就是抱怨每天过的像上战场?! 呵呵,战场? 不,要他说连战场都不如! 因为打仗一般总要有胜负,有赢家吧? 但他熟悉生活里的竞赛与战争,从来没有一个真赢家,因为哪个拉出他们那条油腻的街道,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小市民,社会底层,低素质人口。 哈,有意思吧? 你争我抢,最后却大家都一样? 呵呵! 所以,曾经的他,曾常常想:既然这样,平日还争个啥呀? 但当然,现在的他,已经不再会发出这样天真的质问,因为生活已经告诉他,你不争不抢,是挡不住别人要争要抢的,你不争的结果,只能是换来别人当你好欺负,当你不存在般地来剥夺。 是的,剥夺! 他的一生都是在被剥夺,各种剥夺,不管是他调皮、搞了恶作剧;还是乖、努力上进,都只能换来惩罚和打压,想像不到的打压! 警官小崔,又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并且往事,那件永远无法消失的,总是如鬼影般时不时冒出头来折磨他的往事,也再次突然跳了出来…… 曾经的他,曾天真的以为和他爸爸计划定了他们的谋杀计划。 所以,第二天的他,以他自己都想像不到的平静和镇定,又找到了他那个同学。 但凭心而论,就在他们刚开始交谈,他就突然动摇了昨日的谋杀决心,因为看着那张懦弱无能的脸,听着那又惊惧又害怕的自我分辩,他意识到,之前的当街大骂,那对他父母的羞辱,都跟这个虫一般的傻家伙无关,尽管那个灾难根源的狗男女,是这人的爹妈,但就这件事,他其实也是受害者,既什么都不知道,最后也是仿佛被捉住的脱笼小鸡般,被恶狠狠拎回了家。 然而,没想到就在他觉得气突然有些散掉,有些彷徨的时刻,他们学校的一个老师,突然冒了出来。 并且,一出现,就看也不看他的对那同学这么说: “这个就是你爸爸说的那个带你逃学的同学吗?” 什么? “我没有带他逃学!”本来就火的他,瞬间又被这不公平的指控激的更怒了:“我现在找他就是说这个事呢!现在你可以问问他:到底是他自愿不上课的,还是我让他逃学的?” 那个同学,顿时低下了头。 这是不是就是一种回答? 而且理论上,到这个时候,当老师的该问问情况了吧? 但事实却是——那个屌毛老师一边终于将他那张傲慢而丑陋的老脸转向他,一边又吊着眼睛以自以为有威慑力的目光瞪着他冷笑。 “我不用问他,我只知道你是常常逃学的,还知道每次有老师打电话追问,你爸妈都替你撒谎遮掩,对吧?——哼,没话了?——哼!所以你以为你还能瞒住谁?” ——瞒住谁? 哈哈,他从来也没有想瞒住任何人! “……所以你以为老师们还不知道逃学对你根本就不是事?——没那回事,我们早就知道了,要不然为什么后来没一个老师再问你?因为我们当老师的都知道,神仙也不可能让一个自己厌学,全家还都不在乎成绩的学生好好学习的,对吧?” ——对你个屌! “……当然,这个可能你都不关心,你大概最关心的就是能不能安心不上学,所以,现在你是不是很安心呐?” ——他很安心? 哈,是的,他很安心,他再没比现在更安心了! “……不过呢,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你不在乎上学没关系,学校并不会逼你,可你要明白,不在乎你不等于不在乎你影响别的学生好好学习,不等于说就可以由着你拖别的学生一起不学习,一起变差!” ——什么? “哼!又瞪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姓崔的你这个同学?你以为你玩的花招很高明吗?你以为老师都没发现但凡跟你好上的同学,没有一个不变贪玩,成绩下降的?” ——什么? 正可笑的他,再度震惊地头都有些嗡嗡了。 这个可耻的王八蛋! 真有脸呐! 请问,现在谁是老师谁教课? 你要真教的好,谁会逃学? 真他妈的不要脸呐,你当老师的发现学生学不好,自己不羞的自杀还归责给学生?同样是受害者的某个学生身上? 哈哈,这就是他所呆的学校,他学校人民教师的水准! “……哼!不要不服,老师对你,你们家,都是明白地透透的,你承不承认都没用。不过,这个也不是关键,差学生总是喜欢找同伴,拉别人一起下水,所以,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想拖的别的学生将来也只能跟你一样只会拖着车沿街卖油饼,卖水果,那是你的事。——而如果就有学生看不透,非要上当,家里还不关心,任其自便,那我们老师也不会管。——可如果你想拖他?” 说到这儿,那个老混蛋又一指那个傻子般的同学。 “哈,那我劝你别做这白日梦了。” 什么? 他做白日梦? “……因为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因为你,还有你们家,也就能坑坑跟你一条街上的人罢了” ——什么? 他就能坑坑他们这条街上的人? 他坑他们街上谁了? 站出来,站出来大家掰扯掰扯! 哈,当然,没有人跟他掰扯,因为不需要,因为这已经是结论了,一个——跟他不住一条街的,完全不熟悉的,从事着号称“教育孩子”职业——的人,对他这个被教育者的结论?! 哈!哈!哈! 他真是,真是又有了永远都忘不了的一幕。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张市侩、刻薄的丑陋老脸,忘不了这张老脸再又转向了那个同学之后,瞬间又变换成的那仿佛严厉,实则讨好的丑态。 “听着,你爸已经给我打招呼了,所以,你最好从现在起好好上课,否则我会告诉他的。当然,如果有谁搅得你不能好好学习,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会替你处理的。哼!我倒要看看,这学校是不是真有已经成精的学生了!” 哎呀,这又是在吓唬他吗? 哈哈哈,这老混蛋以为他是被吓大的? 哈哈,那好,那大家走着瞧,接下来他就要让他们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成精了,他到底能不能做到,做到,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崔警官?” “小崔你?” 警官小崔又一下紧紧捂住了脸。 天呐,他怎么了? 他不能再笑了,不能、不能、不能……啊——好了。 “对不起,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很好笑的事,特别好笑,所以,呵呵,不,唔,唔,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刚刚消失了狂笑的讯问室中,又响起了满含着无法压抑的委屈与悲愤的哭泣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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