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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接上文《两款未来》（其一） 那一个晚上，家长们的“磨难”还没有结束。 正如一个孩子事后描述的那样： “9月27号晚上，家中—— “老妈打开了文创微信群里的文件，用她近视五百度的眼睛寻找+猜着我想要的未来，只可惜，她并没有猜对。随即退出文件，又看到下面屠老师的话，顿时慌了神，冲过来说：'我们家长竟然还有作业！’短暂的惊讶和自我怀疑过后，她开始认真地'做作业’了……” 以及—— “我妈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带了极其怀疑的语气问：'你想干嘛？’” 是的，“猜未来”游戏结束以后，还有后续—— @所有人 各位亲爱的爸爸妈妈： 今天我没有给孩子们布置作业。 或者说，今天孩子们的作业是——采访爸爸妈妈，请爸爸妈妈对孩子说一说《我想要的那种未来》——和孩子们面对同一个题目，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问问自己的心：你真心渴望的未来，是什么模样？ 可以是一句话或者一段话，可以很具体也可以很概括，但一定是心里渴望的。 孩子负责记录。请一定支持孩子们完成功课哦！拜托各位啦！ 跟孩子们早已约好—— 记录前要耐心地引导爸爸妈妈，注意方法；记录内容要包含三个部分：爸爸妈妈的表情动作神态（细节描写）+爸爸妈妈的回答+你的感受、评价或背景故事。字数不限，也不需要是一篇完整的文章。 在孩子们笔下，有淡定洒脱、心中早有定论的家长—— “老爸立马说……” “老妈挑眉一笑，霸气抬眸——拿纸笔来！” “妈妈面带微笑，什么也没有多问就开始了回答——心情愉悦，语言顺畅，没有半点犹豫” “父母显现出异常的默契，同时转过身来，自信地摆摆手，傲娇的表情中夹杂着些许坦然的意味 ”…… 当然也有看上去颇不靠谱的爸妈—— “我问他时，他在玩手机。他一手拿手机一手捂着嘴，听到我这看似滑稽的问题笑出了声——他才知道我想要的未来居然是那样的，并发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我。我缠着他问了半天，他才慢悠悠地回答这个我早已问过，他也早已回答过我的问题。” “再看向我妈，我妈恋恋不舍把自己的目光从手机里抽出来，淡淡地、敷衍地答了一句：'我啊，跟你爸一样咯。’额额额，怎么跟爸爸一开始一样敷衍……” “我问她的时候她坐在我房间的沙发上玩手机。她眼睛从不离开手机（好像是在购物），回答时也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未来’？我爸爸愣了一下，然后咧嘴笑了一下，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脸上的肉颤颤的。” 还有“欲擒故纵”式剧情反转—— “父亲正躺在老板椅上悠哉游哉看着抗日神剧，时不时抱着他专属的泡满铁观音的铁壶抿上一小口。我也不管他有没有时间（我想铁定是有的），直接把纸塞给他，叮嘱道：'爸啊，写，你想要的那种未来。’父亲眸子抬都没抬，分外嫌弃地回答：'我写啥？我要睡觉了，不写。’我已经做好课堂上瞎编的准备了。谁料，不过一会儿我出房门倒个水的功夫，一张纸出现在我眼前，是他的字：我想要的那种未来……” 当然，更多的是慎之又慎的未来宣言—— “思考良久，面带慈笑——” “老爸打开冰箱，一脸严肃与担忧，转过头说……” “父亲一听到我要问他他的理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他那快秃了的头，喃喃重复了我的话几遍。然后郑重地说……” “母亲开始感到十分惊讶。我跟她讲这是我们特色课的作业，在她便很认真地对待，说了好几遍，要求我写下最好的那一次。我觉得她永远都不想让我丢脸，或者说她想向别人呈现出一个母亲该有的风范，至少是尽力所能做到最好的样子。” “周五晚在广场上，妈妈主动跟我说起屠老师布置的这个家庭作业。'我？’妈妈努了努嘴，苍白的路灯射下来的灯光只照到她脸上一瞬，便瘫软无力地靠着不走了。即使我没戴眼镜，那张脸在我眼里也清楚得有些过分。她在偌大的广场上路灯般伫立着，想着，而我等着她的答案。没想到她忽然笑了，是很迷茫的笑，里面夹杂着淡淡的苦。'我不知道我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妈妈艰难开口道，。'这样吧，我明天写给你，你拿纸笔把它抄下来。’她又沉思了一会儿，才回答我。”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就看见床头柜上有一张整整齐齐折好的纸。 '孩子，在你出生前，爸爸妈妈就设计好了无数条助你踏上幸福快乐的康庄大道。条条大路上都洋溢着让你快乐无忧地度过童年的音符。理想是丰满的，但现实却是骨感的。随着“别人家的孩子”的横空出世，我们家以往温馨的交谈一次次被妈妈带着要求的训话所取代，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也从之前喜欢围绕妈妈身前身后撒娇耍赖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妈妈都要仰望的大男孩了。你跟妈妈的交流慢慢地变成了“嗯、好的、我尽量”。 '看了你的作文“我想要的未来”，真的让我很惊讶。我完全没有想到你是如此的困惑和迷茫。也许你还没有规划你那看似遥远的未来，但你一定要计划好自己的当下。一个人最快乐最值得回忆的就是你学习生涯的这段时间了，无论怎样度过，切记不要让成年后的自己后悔。在你长大以后再回忆初中、高中的时光，一切都要是美好而没有遗憾的。 '妈妈希望你的未来是简单的、幸福的。不要为了生活而放弃自己的喜好，不要为了生计而屈于生活。要让自己有宽广的心胸、宽阔的眼界，从容地面对生活。最后，妈妈的理想未来就是能和爸爸一起看到你幸福快乐的未来。’” “父亲郑重其事地说：'我想要的未来就是一直在路上、一直在努力，面朝未来的方向，这就是我要的未来。选择对未来热爱的生活态度，对自己未来所有事物制定清晰的方向，用自己的真心和行动去努力创造、去一个个实现。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期待，并享受一直在路上的感觉……’他又补充道：'也正如我们给你起的名字那样：你的名字，四个字合起来就是攀登卓越的样子或状态，明白吗？’” 当然，下面这种情况绝对属于“吾道不孤”—— “被问及未来，我爸先是挑了一挑眉毛，用一种特别带有嘲笑色彩的声音'嗤’了一声，说：'我们都老了，还要什么未来啊！’” “妈妈很诧异，自嘲般地说：'我们有什么未来呢？’我分明看见，交织在一起的是强烈的遗憾和憧憬。” “进入四十不惑之年的自己，有多久未考虑这个问题了，还真说不清——总感觉'未来’这个词是年轻时候考虑的问题。四十多岁的人还有未来吗？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在记录下来的父母款未来里，远超半壁江山的是—— “想要我和弟弟成才，有喜欢的人有想做的事；亲朋好友身体健康，而她则波澜不惊地过下半生。” “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开开心心，我们的愿望就那么唯一，但这样已经很幸福了。” “老人家有健康的身体，孩子学有所成，有安稳喜欢的工作，永远怀着善良的心，感恩的心，热爱生活。一家人可以抽个时间度假。” “未来身体更好，”能赚更多的钱，让老婆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 “一家人健康，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而且能做好的事，彼此是家人的骄傲和自豪。眼里有光心里有爱兜里有钱。” 其余种种当中，既有阔达的视野—— “想当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给下一代当一个引路人。” “想要做一个身心健康的人，去帮助许多的孩子，让他们能够在一个和谐的家庭里健康成长。” “既要脚踏实地于现实生活，又要不时跳出现实到理想的高台上张望一眼，在精神世界里建立起一套丰满的体系，引领我们不跌倒不懈怠。待我们一觉醒来，跌落在现实中的时候，可以毫无怨言地勇敢承担起生活重担。” “我可能会去研究一些关于信仰方面的东西。” “这个年纪正处于上有老下有小、每天工作忙不了的人生'接力棒’的冲刺阶段。如果说真有未来，那就是接力循环赛的下一棒——孩子。孩子如何能接住自己的接力棒再冲向前，取决于孩子能否加速跑起来，然后把棒接住；也决定了自己目前冲刺的意义。我们的父母大多已经进入了古稀之年，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含辛茹苦抚养我们成人，把接力棒交到我们手中，如今到了该享受孝敬和天伦之乐之时。当年的我们也是父母的'未来’，父母是我们的镜子。他们在工作上的敬业和对家庭的操劳，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给我们树立了很好的榜样。在父辈的言传身教和潜移默化之下，我们自己也在不知不觉地加速，慢慢的把接力棒拿到自己手中，开始冲刺。如今，我们每天忙于工作，忠于自己的职业，除了在经济上给予家庭一定的补助，更大的意义是给孩子树立榜样——忠于自己的职业。孩子的职业是学生，除了在学校学习老师教的书本知识，回家还要学习父母传授的人生知识。而我相信，自己的身体力行和言传身教就是最好的传授方式，让孩子感受父母的敬业和对家庭的责任担当，让我们的正能量充满家庭，给孩子树立尽忠职守的榜样，那么孩子就会在潜移默化之中加速跑起来，接过我们手中的人生接力棒！” （这篇文章是一个远在千里的礼物——爸爸当时在外地出差，接到任务非常认真地写出了自己的心声。第二天一大早，妈妈帮儿子抄了下来，题目叫做《人生接力棒》。孩子说：我们一家人的行动，也许就是最好的点题吧。） 也有具体而微的心愿—— “希望通过我喜爱的精油和专业的芳香疗法知识帮助更多的人健康快乐地生活，让更多的人通过自然疗法，少生病少吃药。让我重拾化学专业的知识，告诉朋友们植物为何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希望自己能在画画的过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让自己有那么一件事去热爱，去坚持，让生活因此而紧凑。如果可以，未来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插画师。虽然目标还很远，继续努力，每天画下去，美好的事情总会不期而遇。借此记录生活，回忆曾经。” “和她老爸一起去云游四方，特别要在新疆多待些日子。如果有时间，如果有线索，如果有可能，我想去阿勒泰拜会李娟，邀请她来深圳，再约上屠屠一起喝酒。”（天啊，把我放进了你的未来当中，是我天大的荣幸！） “而我想要的未来是——我能在人才公园旁边的瑞府买一套200平米的房子，有五个房间，还有一间四面都是书的小书房，足够放我儿子儿媳和孙子们看的书，可以把儿子奶奶和外婆接来一起住；我的丈夫已经退休，每天早晨和傍晚都会与我在人才公园运动；我一日三餐做出美味的食物，儿子和儿媳下班回来，我们四代人在一个大屋子里吃着晚餐，说着笑话，听着童言稚语……这样的画面多美呀！”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希望未来我不会掉头发，不会秃顶吧！ 整个过程当中，我没有启发、诱导，也完全没有发表评论。 做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意味深长。 所以，很多孩子如实记录了自己的感想，有感动感慨，也有思索批评—— “谁说对儿女的学习不要求才是好？正是他对我的期望，才让我得以感受到一种希望，一种寄托，一种传承。那几个愿望被压缩成几句话，用潦草的字迹写在纸上，还残存着梦想的温热，等着实现。” “采访爸爸妈妈的未来时，我觉得新奇，也有震惊：原来他们有的只是平平淡淡的理想，只是想大家能健康开心地生活。” “他们也曾有一腔热血，曾也梦想着自己所期待的，也曾憧憬美好；可生活本来就是充满惊喜，有了孩子，生活不是他们之前所向往的那般了，可能是繁琐的，可能他们也被磨灭了那份执着。他们把所有精力投在孩子身上，不再为自己的梦想奋斗，而是为了孩子的理想，不断提供鼓励和支持，然后让孩子走向他所向往的道路。夜深了，天空微明，闪烁的耀眼的繁星，都守着月亮。” “全都是在说什么：我以后身体健康，活得开心就好，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成绩提一提之类的。她全然没提到自己。我想，她或许是把我当做了她的未来吧？但似乎又不像，她若是把我当做她的未来，对我的成绩肯定会严厉地要求，又怎么会说'尽量’把成绩弄好就行了呢？我不懂，但是也许，她觉得我好，我活成自己想活的样子，那就是她自己想要的了吧？ “我是独生子女，我的爸爸妈妈只有我，所以妈妈的未来都是围绕着我而决定的。我定不辜负妈妈的期望，与她一起完成她想要的未来！” “我妈的梦想比较实在，也很具体，跟我的梦想一样具体，这是我们神奇的默契吧。” “她的未来平平淡淡，又充满着无比希翼与热爱。而我既是她的羁绊，也是她心中最柔软的一角。我爸想要的未来则让我特别震惊。在我眼里，我爸是一个富有雄心壮志，不懈拼搏的人，但是他想要的未来却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许这就是一个达到人生制高点的人心底最真实的愿望吧。” “为什么妈妈的未来也围绕着我？可怜天下父母心！” “全文五句话，就出现了五次我的名字，真是让我哭笑不得。联想一下方才从耳机里听见好朋友的父亲对她诉说他的未来，就一句话：你的未来就是我的未来——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些质朴简单的话语，像是一滴水落在心上，无声，却泛起层层涟漪。因为我是你梦的寄托，承载着你的希望而奔去，所以我不惧风雨苦难。” “短短的几行字。如同父亲一样，没有华丽的辞藻；如同我一样，是具体化的未来。一点善意，能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加温暖。但是这一点善意，是何其难能不迷失于人海的盲目之中。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她去挑战她的梦，实现她的未来。” “老一辈人物质资源匮乏，所以精神上总是很实在。” “我到这时候才知道，他原来一直都没有把他投资家的伟大想法投在我身上，他随我以后做什么，反正他自己是要朝着那个方向努力的。我从没有见过让我如此震惊的一个人，已到中年，却依旧心怀壮志，这可能也是我那么爱他的缘由吧？不知为何，只要夸一下我爸，我的眼泪总是莫名掉下来，我自己也奇怪，自始至终都没找到个理由解释这令人费解的泪点。” “我忽然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三傻大闹宝莱坞》，里面有个角色，从出生就被家族认为以后是当工程师的料，可他对工程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的梦想是摄影，却不被认可。这使我联想到自己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生，因为从小到大，妈妈都没有特别逼迫我去做过我讨厌的事。我很幸运，我希望别人也跟我一样幸运。” “父母总是把自己最朴素的想法寄托给亲人，他们经历过更多的人情冷暖，也更懂亲情的可贵，他们总把我们的放进他们的计划里，却很少提醒我们应该要把他们放在我们的计划里。父母想要的未来更多的是安稳，是轻松；而我们则是更多的自由和冲动，在各种选择交织下的结果里，没人知道未来会不会按轨道走。愿，人心所想，皆成现实。” “如果我以后也像你们这样，对自己的孩子抱期望而不着眼于自己，总是把成才的锅啪地甩在自己孩子脸上，那得多么讽刺啊！如果我们家族就这么代代把责任甩下去，何来发展可言？——我得小心，别一事无成，还成为自己少年时最讽刺的那种人。” 我不予置评。 本来嘛，谁有权力去评论别人心中的未来呢？ 97岁的古迪纳夫老爷爷喜提2019年诺贝尔化学奖这件事，不就刚好可以论证“过早规划未来的弊端”吗？ 我只是和我的孩子们一起做这件事，观察这个行为，然后从中获得难以忽视的感受和思考。 就像下面这三个孩子一样——记录这一刻，已是永恒。 妈妈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憧憬，那目光像针，重重地刺了我一下。“我呀……原本计划五十岁退休，然后买一辆车，去周游世界！”妈妈的眼里有光，那是我很少在她眼里看见的——那分明是少女时代的妈妈。 我有点受伤：“那我们呢？你不要我们了吗？”妈妈一脸轻蔑：“你们啊，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去啊。”我还有点不甘心：“那爸爸呢？”妈妈似乎觉得我很傻似的，“当然是和我一起啊。” 突然，妈妈笑了，她点了点弟弟的头，“本来没打算生他的，生了他，现在七十岁都不能退休啦。”声音里带着一种落寞的无奈，又似乎有那么一点……幸福？我怔住了。 妈妈，因为我们打乱了你的计划，你是否有过委屈？是否有过不甘？ 你生性自由吧，却要被我们生生拽在家里——你说过的吧，“到时候你们都去上学了，我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得抑郁症？”那时候你的语气是那样轻松，我并没放在心上，甚至当做玩笑话一笑了之，现在，这句话突然冒出来，狠狠地在我心里划了一下，鲜血淋漓。（夏艺轩） 话说屠屠这个采访时间不太巧，我爸正出差，忙得像陀螺一样。晚间意外收到他的电话视频。一接，发现不在酒店。他说在饭局上，还没上菜，跑出来打个电话。他胖胖地笑了一下，不憨厚，很狡诈，眼睛眯成一条缝。我悄悄翻了个白眼：“爸，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未来啊？”我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他喊起来：“有人来找我了，我先挂了啊，拜拜拜拜……”视频断了。我…… 不过，据我所知，我爸最大的爱好是看小说。当你们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正在狠狠地杜撰我爸的梦想：估计是所谓退休后一身清闲，能看一整天的小说不用开会不用写PPT不用讲课的日子。当然可能还有我要能挣足够的钱给他看小说充值用。 我妈呢，顾不上理我。她很忙，因为她刚看见几根白头发长在了头顶上，强迫症发作，一定要拔下来。她从不管那些发根里藏着的小白，只恨那些短的翘在头顶的。 我游说她，唾沫横飞，她被吵得没办法，目光离开了镜子，左手还没停止扒拉仇敌。我有些怀疑此刻这个未来的真实性。 是的，我上辈子肯定是古希腊的先知。这场采访一上来就成了吐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可懒了，停车一定要把车停在电梯口旁，出门从不走路，顶多骑车。我就希望他以后多运动！”她指指自己：“像我一样！”她手一挥，想显得很霸气，一下扯掉了她刚拉在指尖的头发，可惜是黑的。 我知道，我妈特别想自己活久一点，所以她也希望我爸活久一点。我沉默。 太阳从茂业百货顶上往下跳，光照在我妈脸上，她的笑很亮。 生命就是，你在我在，岁月静好，风景依然。 用我妈的话说就是散步的时候，有我爸陪在身边。（杜欣凝） 楼下的灯光很暗，照得眼睛生疼生疼的。我靠在房间门口，以威严又不失疯癫的方式“命令”我的“老”母亲来我房间一趟。而她呢？用不屑又慵懒的语气拒绝了我，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但是我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如果你不来，到时候我被老师骂了可别怪我哦！” 我那个傲娇妈妈，终究还是被我“捉”到了房间。我像柴静一样，拿出了我“82年”的笔记本和笔等待着老妈的回答。起初她一直是说希望我怎么怎么样，我觉得这样不行，她不能规划我的未来，我希望的只是我妈对自己未来的憧憬，于是我提醒她重新理解题目。 她思考着，眼前好像有清雾在漂浮:“身体健康快乐，生活平平淡淡就好?”“太简单了，说点你对未来生活有什么想要的吧！”我觉得我就像个记者。 她又靠在我床头想，我估计她就快睡着了，赶紧补充：“物质或者精神方面?”于是她说，自己未来想让工资多一些。我妈这个人，最喜欢的事就是旅游，她希望有多余的资金可以用在旅游上，每次放假可以去看看别处的风景。“太物质了吧你！有点新意好吧?”我拿着本本简单地记下，或许受《看见》的影响太深，我就差个摄影机了。 她很无奈也很无语，一边笑着一边解释自己才没有那么物质呢，说什么那是对世界的向往和对自由的想象。她说，自己都那么大个人了，不像我们小孩子——未来还是有很多可能的，她只是希望她的未来有一丝丝美好的愿望就足够了，至于能不能实现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说完便偷偷地叹气。 真是我亲妈啊！我想。还记得我希望自己的未来是顺其自然的，我妈则是希望平平淡淡。其实未来是什么我们总是不得而知，没有多少人会明确地朝着向往的未来走去，大多数都是等待着未来自己决定。我们总是说着今天的努力是为了未来，但是多少人其实是单纯为了生活而去奔波，并非为了理想。 安静了一小会儿，我正在整理笔记，我妈说：“其实吧，我最希望的，是你能够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过你最想过的生活，当然我也想去旅游啦，不过我觉得还是先要搞定你。”又是沉默的一小会儿，我妈闲不住，就给我绘声绘色的讲着她小时候在老家瞎闹的故事。 说真的，我很心疼我妈，没有假期不能休息，下班不是做菜就是打扫，就连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也全是关于我的。她难道没有一点儿自己想要的东西吗？一件漂亮的衣服或是买件Bling Bling的首饰？我没继续问下去。 睡前，我和我妈唠唠嗑，聊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情，各种奇异的手势并用。她像个小孩，总是动不动过来抱抱我，我很习惯，而且我也很腻歪她！就这样，两个“小孩子”待在房间里吵吵闹闹，困意渐渐爬进脑袋…… 深夜的街道好安静，只留下计程车行驶的声音，我突然想到柴静在《看见》里写到“我们终将浑然难分，像水溶于水中。”（程子钰） 谁说青春期少年的眼里只有自己？ 谁说孩子不懂得？ 一切过往，皆为序章。 一个家庭怎样在一起——怎样相处，怎样说话，怎样亲昵，怎样玩笑，怎样默默牺牲，怎样彼此支持—— 就怎样延续，怎样发展，怎样继承，怎样创造…… 创造—— 我们各自舒展的未来。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未来。 我们终将浑然难分，像水溶于水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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