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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厨艺全看发挥。 发挥好的时候，在低谷；一旦发挥不好，直抵马里亚纳海沟。 想当年丽君教我做回锅肉——教的时候决不允许出现“少许”“适量”“酌情”之类的字眼儿，我一字一句拿笔记下来；教完之后师傅大人还得亲自带我去超市买菜，担心我分不清大葱和蒜苗，以致谬以千里；回家后实操的时候还离不开实时连线指导——真是扶上马、送一程，还要再把这笨蛋从马上再扶下来的感觉。 就算入门级别的凉拌苦瓜，也变着法儿欺负人——大舅妈漫不经心随手一整就青翠欲滴，引人垂涎；而我需要妹妹视频语音齐上阵帮扶指导，最后的成品呢，像是早该被赶出历史舞台的抹布。也许，是我妹技术差？ 朵朵奶奶倒是确曾夸我厨艺大有进步——那是在朵朵出生一年以后，理由是我学会了煮鸡蛋。 偏偏嫁给一个潮州人。这厮一早宣称：“我们潮州人，为了吃，多少钱也肯花！” 这不，早在他赚7.5元人民币时薪的时候，去海边穷游，见人捕到一条七八斤重的大石斑，当下就迈不动步，竟敢斥资400元扛回家。 在没法容两个人转身的小厨房里，大石斑屈居小水池，被我们一通刀剪齐下，受尽凌辱。我们一身一脸鱼鳞，两胳膊两手鲜血，最终把鱼吃到了肚子里。啥滋味？鲜呐！ 至于他的厨艺？——不接受常规评判，你得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最好具备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判断力。在我看来，就俩字儿——“吓人”。吓人也遵循原则，总结起来就是：注重生猛、追求原味、敢于创新、憎恨盐。 当我们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把家搬进香港的一个麻雀窝，所有财产和所有人都进了门时，已是深夜。夫妻俩决心庆祝一下，庆祝的方式很单一，当然是吃。 为夫的那人职业卖肉，当晚豪气干云，去平底锅煎了一块牛扒——一成熟。端上桌来，我吓得都不困了。为了爱情，还是果断切下一块放在嘴里，伸脖子咽下去，抿着嘴抬眼看他，眼波流动中，满满地藏着启发的话——厨师于是切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唔，真的没熟，”他端走牛扒又去煎一下。 广东人怎么可能不会煲汤？不过，要想拥有一顿愉快的晚餐，你得把盐瓶子紧紧握在自己手里，大权万不可旁落。因为要是依着他，汤里是没有盐的，他说：“肉有肉的味道，萝卜有萝卜的味道，本来就都是有味道的。”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而我老公是“真勇士的平方”——他酷爱请人来家里吃饭。 一次请人吃晚餐，时已过午，家里连个菜毛儿也不见。热爱海鲜的潮州人认为海鲜最简单：不需要技术含量，也不可能难吃，关键是千万不可煮久，最是省时省力。所以到了晚上，桌上居然真的摆好了几盘几碗，大家就这么吃了，吃完也没有报告什么不良反应。 又一次请人吃火锅。什么配料主料都买好洗好切好，高汤也熬好，展现了我们家厨艺的最高水准。准备开涮的时候，才发现我们打算用的锅并不能被用于电磁炉，而两家人围着煤气灶吃火锅也不太现实，只好临场跑出去买锅。 还有一次干脆请人DIY烧烤。本来准备坐着聊天的朋友吃了一会儿我们源源不断殷勤送上的糊鸡翅以及一些面目焦黑难以辨认的食物以后，自觉自愿地站起来赶开我们，自己站在烧烤炉前忙了一个晚上。 我们有不好意思吗？没有！我们把上述情形一律叫做“不见外”！ 不要误会。我其实是一个宜室宜家的好女人。主要表现为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孩子小，不适合整天吃餐馆，对吧？所以只要一天没被我毒死，吃饭的主战场还是在家里！一个伟大的主妇，从捍卫她的厨房做起！ 幸好如果没有人批评你煮饭难吃，下厨便算不得一件烦心事，甚至可能有惊有喜。 比如菜在锅里才发现没有蒜。正想关小火去剥蒜的时候，只听“咔嚓咔嚓”两声，蒜已入锅，回头看老公一脸淡定——你绝对不想深究：“刚才你是用牙齿咬了蒜丢进锅里吗？”大惊并不是与厨房相配的情绪。 再比如他要听电话应付客户不能来帮手，便总有一杯红酒或者一杯绿茶悄悄坐上窗台，代行他的职责似的。烟火蒸腾当中，又有一点甜。 每逢豹子考试季，我和女儿通常被钉在书桌前温习，厨房就成了两位男士的天下。踩着小椅子的狮子被爸爸支使得团团转还甘之如饴，小手说不上是洗菜还是玩水，小胖脸上全是自豪。这个时候，我要捂着嘴偷偷溜去看，绝不喊出来：“菜没洗干净啊！”“这两样能放一起吗？”“还没熟！”“煮烂啦！”…… 周五我去深圳上课，孩子们都交给了爸爸。累了一天回来，走进厨房，默默拿起沥水篮里的碗重新洗一遍。 你决不能否认世上真有鄙视链这种东西——就像我的洁癖朋友为了不重新洗一遍而坚决不让我刷碗，而我也没法拿起孩子爸精心洗过的碗直接吃饭一样——在他看来，碗不管是否曾经叠起来，外面肯定是无需清洗的…… 晚上回来只要洗上几只碗，就能拥有“猜中爷仨晚餐”的乐趣，还是挺划算。如果再想想——他率领两小兵乒乒乓乓煮饭的情景，喂饱孩子以后他默默洗碗的样子，不由独自笑起来，仿佛生活的全部滋味都在里面了。 因为减肥大业而拒绝吃晚饭的人煮好饭就躲在沙发上看手机。听他们三个在厨房吃饭时欢声笑语说个不停。 老公大声说：“我越来越喜欢妈妈煮的饭啦！” 儿子立刻跟上：“我也喜欢在家里吃饭！这样就可以吃得好香，而且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竟然又补充一句：“其实我们都应该谢谢妈妈煮饭给我们吃……” 哎呀，你们背后说别人好话怎么也不收敛一点儿嘛……而且，也许是时候提升一下厨艺了…… 厨艺提高有一条快捷通道——网购Ins风盘子。 真的，相信我，高贵又低调的餐具绝对能给人一种心理暗示，让人以为往盘子上堆菜的人也必是高贵且低调的。 周六早上，我忙着给孩子们理作业，收拾屋子；孩子爸自告奋勇来做西式早餐。他端着盘子往出走，我追着一路采访： “我买的新盘子好看吗？” “好看。” “我挑的老公好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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