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韶关温泉水上世界,本人成功挑战了自我,实现了前所未有的突破——在豹子狮子和他们爸爸的循循善诱、苦心劝导、亲身示范、前后保护之下,玩了滑梯。 上图所示的粉青蛙滑梯。 我知道从这个角度看这滑梯不太可怕,其实还是很可怕的。我从小害怕玩任何滑梯,它只要叫“滑梯”,就已经够可怕了。 ——什么,你问过山车?想什么呢?——这么说吧:所有会向下冲的,像滑梯一样的游乐设施,一律不敢玩。 作为一个勇于挑战自我的人,这些游乐设施我全都玩过,生不如死的感觉经历过一遍又一遍之后,我放弃了。 水上世界一共有6座滑梯。孩子们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我从稍高一点儿的2号滑梯上滑下来,终于放弃了我。 我泡在小池子里,听他们的欢声笑语一阵阵传来,想弄明白:为啥这么怕? 我觉得骨子里害怕的是“失去控制”。 我曾经对妹妹表达过对嗜食烟酒者的观感——其实烟和酒本身都不是我厌恶的,我只是看不起人受控于烟酒的那种状态。我最恐惧的就是人失去对自己的控制。 妹妹说:“你怕失控?我怎么感觉你和姐夫的生活随时都处在失控边缘啊?” 她当然是在开玩笑,却也说出了一部分家人的心声。在喜爱稳定平静生活的亲友眼中,我们的生活是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想一出儿是一出儿”的:说辞职就离开了,说远游就出发了,说迁居就搬家了,说回来就租房重新置办一个家了…… 但是在我心中,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做出的明确抉择,没有一点儿失控的恐惧。 在赌桌上杀红了眼的人,被毒品接管了精神和意志的人,固然是彻底失控的可怜人;刷抖音刷到停不下来的人,在我看来也是一样:失控的人就是失败者。 十几年前我有过两次失控的经历。 一是看美剧《越狱》。也许是米帅太帅,也许是监狱题材太诱人,也许是剧情节奏太紧凑——总之,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不间断地看完一整季。 到现在还记得打开屋门阳光照进来的感觉:那么刺眼,那么陌生,照在头晕目眩脚步虚浮几乎站不起来的我身上;那么真实,那么恳切,照得屋子里面的沉陷那么虚幻可笑。 二是打一款叫做“祖玛”的游戏。 没有情节设定也没有角色扮演,没有精美的界面也没有高清显示屏。现在想来是一款主要拼手速,稍微兼顾智商的傻瓜游戏,最初只是想在工作之余放松一下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玩游戏的时间就从“工作之余”变成了“工作之中”,它占据的时间也从“玩一局就好”变成了“必须打通这一关”,又变成了“打通这一关还有下一关”…… 直到有一天当我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目光,发现直勾勾的眼神半天活泛不起来;四下天黑,寂无人语,只剩这一盏灯,只剩屏幕上等待中隐含催促的界面,仿佛在邀我进入下一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想起几小时前跟家里说需要加班晚归,而该干的活儿一点儿都没有干。 这两种经历让我意识到自己天性中脆弱可鄙、易于沉迷的弱点,也让我悚然而惊:看来,若是机缘巧合、际遇弄人的话,染上毒瘾或者成为赌徒,于我并非难事啊。 那一晚之后我卸载了祖玛,黑洞似的网络世界将之前所有辛苦熬出来的分数全都吸纳,所有“战绩”灰飞烟灭。我对打游戏这件事的兴趣也随之消散了。 那个白天被太阳照醒的我,再也没有无节制地看过剧。我从那时开始成了一个有责任感的人——不让任何“喜欢做的事”控制自己,影响了“应该做的事”,决不再失去对自己的控制权。 泡在树荫下面的温泉池子里——如果带了手机,也许会了解许多当今大事;没带手机呢,脑子里的神经乱搭,就有了上面的瞎想。 事实上,喜欢玩滑梯和惊险游戏的人,迷恋的就是那几秒钟或者几分钟的失控感吧? 生活中失控成本太高,哪敢随意尝试;在游戏里尖叫着俯冲,让渡片刻控制权出来,彻底放空自己,给灵魂一点儿缝隙出逃后落地回归,想来也是人生大享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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