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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群众出版社，公安部三局编《刑事侦察案例选编3》  今日的富裕站站台 1980年4月30日4时30分，位于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富裕县富裕镇的二等车站——富裕站的月台上却人头攒动，这些人都是准备搭乘由加格达奇站开往齐齐哈尔站的402次旅客列车马上就要进站。此时，富裕县公安局刑侦科侦察员刘春杰正在月台上配合齐齐哈尔铁路公安局齐齐哈尔铁路公安处（1983年齐齐哈尔铁路公安局并入哈尔滨铁路公安局）富裕站派出所进行安全巡查工作，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睡一个完整的觉，精神状态已经非常疲劳，但依然强打精神仔细观察着月台上的人群。  牵引旅客列车的人民型蒸汽机车  牵引旅客列车的东方红3型内燃机车 当402次旅客列车由齐齐哈尔铁路局齐齐哈尔机务段的机车（可能是人民型蒸汽机车，也可能是当年刚刚开始换装的东方红3型内燃机车）的牵引下正缓缓接近站区，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汽笛声和机车的轰鸣声，月台上的人群不自主地往线路方向靠近，这时刘春杰注意到在站台标牌的水泥柱旁站着1个年约24~25岁，身高1.70米的男青年。他背着一个背提两用黑色人造革旅行包，身穿一套品相很新的涤纶衣裤，但非常肮脏，有好几处油污，头上没戴帽子，头发很长且蒙着不少灰土，穿着一双沾着灰尘的黑色皮鞋。脸上倦意浓浓，眼角血丝密布。刘春杰觉得此人甚为可疑，不像是正常乘客，遂上前询问：“你是哪的，到什么地方去？”  老照片，在火车站站台上帮助乘客的执勤民警 那男青年被刘春杰这么一问，原本萎靡的精神猛地一振，首先环顾一下四周，见只有刘春杰1人在他面前立刻一脸凶相地回答：“你XX的管我是哪的！你是干啥的！” “我是公安局的！” “你是公安局的也管不着我呀！”说着，男青年从衣兜里拿出一张车票，“没有票我能上车吗！” 刘春杰顺手将车票拿到手中查看，就在此时402次旅客列车徐徐进站，站台上的客运员和执勤民警正忙着维持乘客秩序，不让乘客靠列车过近，突然这人不顾一切地纵身一跃一手抓住客车车厢车门把手，一脚踏上脚踏板试图摆脱刘春杰，而刘春杰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跟了上来拽住了此人背着的旅行包，此人慌忙将提兜丢弃试图钻进车厢，结果被刘春杰一把抓住衣领用力往后一扯，失去平衡跌下车掉到站台上，但很快就一轱辘爬起身来凶狠地向刘春杰扑去，刘春杰猝不及防被他扑倒在地，随即此人再度爬起来准备伺机登车，倒在地上的刘春杰掏出身上的54式手枪对着空中就是1枪，当做鸣枪警告，见警察手里有枪，男青年停止登车企图返身扑向刘春杰试图夺枪顽抗，刘春杰毫无畏惧和他搏斗成一团，由于事发突然，且刘春杰当时没有穿制服（穿了制服的话男青年不会问他“你是干啥的”）周围的群众一时间分不清谁是警察谁是坏蛋，不敢贸然上去帮忙，直到铁西派出所民警邵某某拨开人群查看究竟时刘春杰认出了他并向他高喊“老邵，赶快上来！”  用这张照片脑补一下刘春杰和男青年搏斗的场面吧  老照片，进行徒手搏斗训练的民警 邵某某闻声上前，却不防被男青年一个扫蹚腿放倒在地，邵也不含糊，立即起身扑了上去与之搏斗，就在这个档口，刘春杰脱身而出迂回到男青年身后，一个“海底捞月”抓住该男青年的裤裆“蛋蛋”处狠狠一攥（这酸爽），“哎呀！”该男子顿时发出一声杀猪一般的惨叫，如同全身被掏空一般倒在地上，邵某某趁机掏出手铐将他双手反铐。  各位小伙伴自行脑补当时的场面吧 一场抓捕就这样以“扯蛋”的方式成功结束了，当402次旅客列车从富裕站开出时，刘春杰将此人押送到铁西派出所，随后和值班民警安连喜一起对此人的随身携带物品进行搜查。从他的旅行袋中搜出中号螺丝刀一把、盖好公章的江苏省新沂县木器厂的空白介绍信5张，盖好公章的秦皇岛市铁庄公社修造厂空白介绍信30张，4月29日由龙安桥公社至富裕镇的长途汽车票1张；从此人的上衣衣兜内搜出现金人民币2900余元（绝对一笔巨款）和一些杂物（香烟、打火机）。  空白介绍信 面对刘春杰和安连喜的审问，该男青年颇为沮丧地说：“大江大浪我都闯过来了，真没想到在你们这小小的富裕县阴沟翻船掉了脚，真XX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随即还满脸怨恨地瞪了刚扯了他的“蛋”的刘春杰一眼。 随后，此人交代他叫李友臣，时年24岁，无业、无定居场所，1974年因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1974年4月在劳改期间因为逃跑被抓回而被加刑2年，1979年6月刑满释放后自称主要靠倒买倒卖谋生。他承认在4月29日晚由齐齐哈尔乘坐火车来到富裕县富裕镇，在4月30日1时左右蹿到县物资公司翻墙入院内，发现更夫正在呼呼大睡，遂先撬开车库工具箱取出了一根撬棍和一把螺丝刀，随后从窗口跳入营业室，将室内三张办公桌的抽屉和保险柜门全部撬开（其中撬保险柜时先用螺丝刀撬左门角，再用撬棍将门完全撬开），一共盗走现金2965.73元，作案完毕后来到富裕站准备搭乘旅客列车南逃，结果没想到遇到刘春杰的盘查。 当警方通知县物资公司派人来取回被盗钱款时，县物资公司还根本不知道自家已经遭了贼了，物资公司经理在接到通知的时候还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样子。  老照片，物资公司干部职工合影，成都市物资局1982年 在侦破了县物资公司撬窃案后，已经被刑事拘留的李友臣声称自己只干了这一票，没再干过其他的事，他这话在富裕县公安局局长眼中纯属骗鬼，他认为李友臣作案手段娴熟，在物资公司有更夫和值班人员在的情况下也敢旁若无人的作案；面对公安人员亮明身份的查问也敢行凶抗拒，可见是个胆大妄为的亡命之徒；身上带着盖有公章的空白介绍信，来源说不清楚；面对审讯时此人态度自若，对答如流，并在拘留收监后数度试图逃跑（或撬开脚镣、或撬开手铐，但都被及时发现）。因此县公安局局长和刑侦科的干警们经过分析认定此人绝对不是偶犯，而极大可能是一个有着丰富作案经验的流窜惯犯。因此，县局从预审科和刑侦科抽调精干警力组成专案组专办此案。 首先专案组从李友臣身上携带的江苏省新沂县木器厂和秦皇岛铁庄公社修配厂介绍信和长途汽车票入手开始调查。经查，两个单位介绍信上的公章是真实的，可能真的如同李友臣所声称的那样是在上海的自由市场买来的。至于那张长途汽车票，根据李友臣声称他是坐火车直接从齐齐哈尔到了富裕镇，却回避了他去过龙安桥公社的事实。经县局局长亲自盘问李友臣才被迫承认4月29日他是从龙安桥公社红旗大队其姐夫刘金山家乘汽车到富裕镇的。  老长途汽车票 专案组一面向江苏省新沂县木器厂和秦皇岛市铁庄公社修配厂拍电报询问空白盖章介绍信是怎么回事，一面命人连夜驱车前往50公里外的龙安桥公社，在红旗大队干部的配合下搜查了刘金山的家，在刘家搜出三洋牌录音机1台、日产电子计算器1部、海鸥牌照相机1架，上海牌手表1块，各种衣服十余件，刘金山供认：这些东西都是李友臣在4月28日拿到他家并托他保管的（随即警方以涉嫌窝藏罪拘留了刘金山）。  三洋牌录音机 老式海鸥牌相机 上海牌手表 第二天即5月1日，江苏省公安厅和秦皇岛市公安局发来电报，告知李友臣在江苏省涉及多起盗窃大案，他们将派专人前来富裕镇协助专案组对李友臣进行审讯，坐实这些案子。至5月2日，常州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一行3名干警乘坐飞机、秦皇岛市公安局刑侦处处长一行3名干警乘坐火车先后赶到富裕镇，根据他们带来的案情汇总，让富裕县公安局的同行们大吃一惊。 4月8日至4月12日，常州市纺织厂、常州市第八中学、常州市港务建筑站金属液压厂、常州市仪表厂、新沂县木器厂、新沂县农药厂7个单位的保险柜先后被撬。总共被盗走全国粮票和地方粮票7600多斤，公章1枚，介绍信2本，现金1400元。经常州市公安局勘查认定这7起案件均系同1人所为。 4月25日这1日内，秦皇岛市铁庄公社修造厂、钢化玻璃厂、烟酒批发站和燕山玻璃厂连续被盗，总共被盗走全国粮票和地方粮票2000多斤，公章1枚，介绍信1本，现金1000余元。经秦皇岛市公安局勘查认定这4起案件均系同1人所为。 随后三拨人马将各自提取的指纹和李友臣的指纹进行比对，发现三方的指纹样本完全一致，可以认定李友臣就是常州市和秦皇岛市的11起盗窃案的作案人。随即，常州、秦皇岛和富裕三方警方联合对李友臣进行新一轮突审。 预审员：“你曾经交代过曾经到过江苏和河北，是不是？” 李友臣：“是，我去过。” 预审员：“你在江苏、河北有犯罪？犯什么罪你清楚，我们也明白！” 李友臣听罢就变得非常震惊，结巴了老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李友臣：“这、这——我、我——” 常州市公安局刑警队长（一拍桌子）：“李友臣！我们就是江苏的，没有你的罪证我们能千里迢迢乘飞机来富裕吗？” 李友臣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椅子上，“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啊——” 随即，李友臣交代了他在常州市和秦皇岛市作案11起的犯罪事实，还额外交代了其在新沂县木器厂作案时还因为用明火照明引起了火灾，总共烧毁了6间厂房，直接经济损失7000余元。在交代了这11起案子后，李友臣一脸轻松地说：“这回我可是真的没有啦！” 但是警方依然不信他的话，觉得此人还有别的案子隐瞒了专案组。因为警方在刘金山家搜出的财物在李友臣的交代中均未涉及；李友臣交代的11起案子的案值和他的实际支出不符。紧接着，再一轮的突审马不停蹄地展开。 预审员：“电子计算器哪来的？” 李友臣：“买的。” 预审员：“照相机哪来的？” 李友臣：“买的。” 预审员：“录音机又是哪来的？” 李友臣：“这些东西都是我买的。” 预审员：“花了多少钱？” 李友臣：“一共花了1000多（元）。” 预审员：“这些东西你在江苏和河北作案前就买了，你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李友臣：“这——我——” 在几番拉锯后，李友臣被迫交代：“电子计算器是在（安徽省）滁县卷烟厂偷来的，录音机、照相机是我用偷来的钱在上海和北京买的。” 预审员：“钱是哪里偷来的？” …… 在随后的几天，李友臣像挤牙膏似的供出了在安徽、四川、湖南、浙江、河北、河南等地作案28起的犯罪事实。但是对于所窃取的财物流向李友臣却屡次支吾搪塞，试图蒙混过关。 比如李友臣在1980年2月13日晚在邢台市钢铁厂财会室撬开保险柜窃得现款1247元（作案后于2月17日返回姐姐家过年，2月19日因为盗窃被林甸县公安局拘留15日），预审员追问他赃款去哪里时李友臣支吾着说“都花掉啦。” 预审员勃然大怒：“李友臣，你给我老实点！6天时间你能花掉一千多？都花哪里去了？怎么花的！”最终李友臣才被迫交代了他将1500元赃款藏在其父李振山家的事实。 另外，李友臣在刑拘过程中依然图谋逃跑，并且对一同拘留的人说：“我交代一些问题的目的就是想弄个好态度，取得政府从宽处理，只要不判三大刑（死刑、死缓、无期徒刑），我就可以逃跑。” 基于李友臣目前所涉及的40起案件，专案组认为除了富裕镇的1起、常州市和秦皇岛市的11起可以定案外，其余的28起都只是口供，没有取得实证。因此在县局召开的党组会议上，部分专案组成员认为这些案子都不是在富裕县本县发生的，本县没有义务帮外省市查清如此海量的案子，再加上县局经费和人力都非常紧张，因此建议除了在本县物资公司发生的这一起案子外，将其余的案子移交出去了事。但县局党组经讨论认为：目前在本局掌握罪犯情况和证据最多最全的情况下将案子移交出去，兄弟单位在不明底系的情况下反而容易让犯罪分子逃过部分惩罚。因此，专案组决定顾全大局，继续将此案侦办到底。富裕县县委县政府对县公安局的意见表示支持，并专门（分批）拨付了7000余元作为本案的外调经费并专门指派了1名检察长亲自参加外调。黑龙江省公安厅和齐齐哈尔市公安局也两次派来刑侦技侦专家来到富裕县指导工作，解决了不少在办案过程中遇到的疑难问题。 在经费和人员得到保证的情况下，富裕县公安局抽调6名精干民警组成3个外调小组，分三路按照李友臣交代的作案地点进行外调查证，一一进行对照确认。最终在经历32天的努力后完成了全部的外调工作，每确认一处作案现场并固定证据后就立即打电话回专案组汇报情况，而在富裕县的专案组就立即对李友臣进行审讯并确认口供。 老照片，正在整理卷宗的女民警 8月25日，公安部三局在北京召开了有上海、河北、黑龙江、浙江、江苏、山东、安徽、湖南、甘肃、广西等省、自治区、直辖市公安机关参加的李友臣连环盗窃案并案联席会议，布置协同作战，要求各地公安机关在会后要尽快将涉及各自辖区的有关李友臣的案件查清结案。 本次会议后，与会省市公安机关迅速行动起来，根据李友臣已经交代的事实，其同案犯黄秀芳在上海落网、王志强在衡水落网；株洲市塑料厂金库被盗案、横塘煤店被盗案、柳州市红旗拖拉机配件厂保险柜被撬案、海伦县团委金库被盗案等一批久拖不决的盗窃案至9月中旬也随之告破。 经核实，李友臣从1979年6月至1980年4月这10个月的时间内先后流窜到全国18个省市自治区的36个大中城市（北至加格达奇、南至南宁、西到兰州、东达上海）或单独或伙同他人疯狂作案42起，总共盗窃现金12000余元，全国粮票和地方粮票12000余斤，电子计算器2台，公章8枚，介绍信5本。历时近5个月的李友臣连环盗窃案专案侦办胜利结束，公安部、黑龙江省公安厅、齐齐哈尔市公安局以及富裕县县委县政府对富裕县公安局的出色表现予以通报嘉奖，所有参战干警全体晋一级工资。富裕县公安局刑侦科被黑龙江省公安厅授予当年的全省公安战线先进单位称号。 一张被评为全省公安战线先进单位的全体公安民警的合影，照片为太原市公安局保卫部 李友臣的量刑不得而知，贴出1980年旧刑法关于盗窃罪的量刑标准大家自己衡量吧：盗窃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或者携带凶器盗窃、扒窃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 或者单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 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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