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爬到了半山腰,雾还没散尽,高渐离便左手按弦,右手拿着竹片拨动起琴弦来,那样子像是在给野猫抓虱子。乐曲倒是悠扬得很,曲调婉转、如泣如诉、十分动听,飘飘荡荡传出了二十多里地,搞得农夫村妇丢下锄头、商贾富豪搁下算盘、纨绔子弟撇下鸟笼,全都挤到高府门口扒着栅栏往里伸头倾听,几百个头一缩一冒,老远一看,像是池塘里的甲鱼集体上岸了一样。
这时连鸟们也来凑热闹了,喜鹊、麻雀、金丝雀,斑鸠、鸽子、老黄鹂,一个个都停在屋檐上,平时叽叽喳喳的喙全都如同抹上了黏黏胶,闭得比受了惊吓的河蚌还要严实。院里院外,猫也不咬了,狗也不叫了,鸡也不鸣了,驴也不嚎了,一个个像傻子一样呆在原地,听得哈喇子淌了一地,可真是一曲奏响,天下太平,弦音袅袅,万物俱静。
高渐离弹拨琴弦的手如蝶起蝶落、龙飞凤舞,乐曲时而低沉婉转、时而高亢激越,门外的听众们也跟着乐曲的变化起伏调整着情绪,到欢快激扬时便拍手大笑,到悲凉深沉处就嚎啕大哭,情不自禁掏出抹布来擦泪,弄得院子里仿佛有红白喜事在交替进行,搞得屋檐上的鸟都云里雾里,一愣一愣的。
就在大家都如痴如醉时,小书童背着木柴从山上下来,开始驱赶众人:“借过,借过,都回家吃饭吧!有什么看头?都没点正事干吗?”
众人赶紧闪开一条道。书童领着一个人进了院子,那人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皮肤黝黑,双目炯炯有神,背上斜挎着一个布包袱,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木匣,走起路来铿锵有力。
高渐离闭着眼睛还沉浸在弹奏中,书童一把将手按在了琴弦上,乐曲戛然而止。
“先生,荆轲来了,您歇会吧!”书童将柴卸到了灶房,转身回去关大门。乐曲一停,那些看客们就都识趣地散开了,但都是一步一回头,意犹未尽的样子。
“荆兄别来无恙啊!”高渐离起身施礼,一面将一个蒲团搁到桌子一侧,示意荆轲坐下。
“还是老样子,高兄也不错吧!应该错不了,我在山上就听到你的乐声了,能有如此闲情雅致,我是羡慕嫉妒恨啊!”荆轲一面坐一面打趣道。
“荆兄说笑了。”
高渐离朝书童喊道:“给荆兄上茶,柴也劈好了吧?”
书童端上来两杯茶,笑嘻嘻地对荆轲说道:“我们这位先生很会算计哩!陪着他读书倒还罢了,这不,连砍柴的活也交给我了。木工活、瓦工活、挑水活都推给我,美其名曰:能者多劳,但他就是不提那一句:多劳者多得。一文钱让我干十吊钱的活,我看他不该弹弦,扒拉算盘还差不多。”
“这小子的嘴越来越贫了,”高渐离笑道,“不能吃半点亏,你赶紧去做点饭,炒点好菜,顺便去酒肆打几斤好酒,我要和荆兄一醉方休。”
“好嘛!我又成厨子了……”书童刚要回身去灶房,荆轲一把将他拉住,又将自己斜挎着的布包袱解下来,一层一层打开,里面装着一柄短小的匕首,外加一张帛绘地图,还有一个绿绸子包着的包裹。他把包裹递给书童,笑道:“这些钱你拿去,买酒买菜,剩下的全都归你,这是我的全部积蓄,够付你二十年工钱了,以后不要叫屈了啊!”
书童一脸愕然地接了过来,沉甸甸的,得有上千两之多。
“荆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过了?”高渐离疑惑不解,看着荆轲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陷入了迷雾里。
荆轲抚摸了一下那柄匕首,凄然地笑道:“今天我来是向你告别的,我决心要去刺杀秦王了,此去必然身首异处,留下钱财还有何用,不如留给你们吧!”
高渐离和书童一听大吃一惊。
“荆兄,你当真要去送死?”
“是的,决心已定。”
“没有商量的余地?”
“连余钱都不要了,还要余地?”
“快去打酒买肉,我要为荆兄饯行。”高渐离吩咐道。书童答应一声,拿起钱,到灶房拎了酒罐,匆匆出门去了。
屋里顿时一片死寂,俩人都默不作声,过了半晌,高渐离才哀伤地叹了口气。
“兄弟不必难过,人终有一死,不用为我叹息……”荆轲说道。
“不是,我的腿坐麻了,”高渐离皱着眉头把腿伸开,“我不适合长时间盘腿坐着,屁股压得脚直抽筋,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荆轲望了一眼窗外,“这小子打酒也太慢了,现打粮食现酿酒吗?饿得我两眼直冒火星子。”
正说着,书童扛了一麻袋蔬菜,拎着酒罐,赶着一只狗回来了,也没打招呼,径直往灶房走去。随后便传出磨刀的动静,八成是要宰狗了。
荆轲起身来到灶房,对书童说道:“别磨刀了,你去洗菜做饭吧!我这把匕首刚刚开刃,还不知道锋不锋利,正好试上一试,也借着狗血祭祭刀。”说着“噗嗤”一下将匕首插进了狗喉咙,狗都没来得及叫唤,便倒地抽搐起来,一会儿就不动了。荆轲利索地将狗皮扒了下来,三下五除二摘干净内脏,把狗肉剁成小块。这时书童已经将大锅里的水烧沸,荆轲麻利地把肉全部丢进锅里,又从兜里掏出一包药粉撒到里面。
“老兄真是讲究,还自带咸盐?难不成早知道要在这吃饭?”书童一边拉风箱一边笑道。
“你有所不知,这把匕首是在毒药里锤炼的,擦破点皮肤就死,毒性烈得很,这狗肉已经沾上了毒,我撒上解药就没事了。”
荆轲盖上盖子转身回到堂屋继续与高渐离闷坐。这一套操作下来他的脸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冰冷、而且严峻。
饭菜不知不觉吃到了夜里丑时,三人饮酒像灌驴似的,一杯接一杯,说话也是高一声低一句,动静像待宰的公猪一般。
“荆兄,”高渐离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你这次是替燕国刺杀秦王,太子就不为你送送行吗?”
“太子此时应该早就在易水河畔安排妥当等着我了。你不提这茬我倒忘了,天亮我还要去刺杀秦王呢,差点误了大事,这酒真不是个好东西!也罢,最后一次了,过了今天,我就只能去阎王爷那里祭酒了。”荆轲大笑道,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凸了出来。
“荆兄的行刺计划是怎样的?”
“计划很简单,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知道秦王现在最想要两件东西,一是从秦国叛逃到燕国的樊於期的人头,二是燕国肥沃的督亢之地……”
“你想把樊於期遣返回国以邀功的名义接近他?”
“不用那么麻烦,只需提着人头送去就行。”
“啊?太子能忍心?”
“高兄猜得没错,太子确实不太忍心,所以我就亲自上门劝说,特别提到秦王杀他全家的血汗深仇,于是樊於期二话没说就挥刀自宫……哦不,自刎了。”
“真是大丈夫,那他现在尸首在哪里?”
“这不是,你手扶着的木匣子里。”
高渐离吓了一跳,赶紧把扶着木匣的手拿掉了。
“樊於期的人头……在……在这里面?”
“对,太子还把燕督亢地图给了我,我让他给我找燕国最好的剑客陪我一同前往,然后将这柄匕首当作轴卷藏在里面,等我去献给秦王时,趁他不注意便拿它刺向这个暴君的喉咙,就像宰那只狗一样……但太子丹不太同意我的意见,只想让我挟持住秦王逼他签下互不侵犯条约,我现在也是犹豫不决,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按他的计划,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五成?你的意思是……不是成功就是失败呗?”
“高兄太聪明了,不愧是搞音乐的。”
“我看你俩加起来也没有萝卜的心眼多。”书童一边给他们添酒一边大笑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喝到鸡叫三遍,高渐离给荆轲包了点干粮,又掖了点碎银子,吩咐书童带着他的乐器——筑,俩人一块送荆轲来到易水河畔。
太子丹此时早已蹲坐在河岸,身上披了一件蓑衣,里面罩着一件白色长袍,冻得瑟瑟发抖,一看到荆轲来了立马起身握住他的手:“你的心可真够大的,我足足等了你一夜,为了掩人耳目连兵丁也没有带,就穿了一件薄汗衫和长袍,你知道易水河畔的夜有多冷吗?我的上下两排牙就没闲着……呦!好呀!你这是喝了一晚上的酒呀!味够冲的……”他嗅到荆轲浑身酒气,一脸不悦地埋怨道。
“多多包涵,人生最后一顿酒了,就让我痛快痛快吧!”荆轲打了一个饱嗝,醉眼迷离地说,“哎!请您找的剑客找到了没有?”
“那不是,”太子丹一边支支吾吾答应着,一边指了指停泊在岸边的小船,上面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晃动,“燕国最好的剑客,大号秦舞阳,小名秦大胆,十二岁就能当街杀人,绝对靠谱……那个……别说那么多了,船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上路吧!”荆轲一看,那艘船十分简陋,连个搭顶都没有,简直就是个木筏。
“不能坐好的,不然会让人起疑,你俩只能轮流着划桨去了。”太子丹看出荆轲对船不满意,赶紧解释说,“幸亏水路不长,你们过两个时辰就能上岸步行前往了。”
荆轲回身朝三人拜了两拜,刚要上船,太子丹拉住了他:“且慢。”说着从地上端起一碗酒递给他:“喝了这杯饯行酒吧!”
荆轲闻到酒味一阵恶心,差点吐了,连忙摆手:“不能再喝了,酒都到嗓子眼了,泼到地上敬一下樊於期将军吧!”
太子丹将酒撒到地上,荆轲转身上船,秦舞阳抓起竹篙朝岸上一撑,小船缓缓离岸。
高渐离吩咐书童:“赶紧把我的筑掏出来,我要为荆兄弹奏一曲。”
书童将筑放到地上,高渐离盘腿坐下,左手按弦,右手拿起竹片弹拨,悲凉深沉的乐曲响彻易水河两岸,一时间白鹭翾翔、雉鸡腾飞、蛤蟆乱叫,连鱼都冒出来吐泡泡,也不知道是被感动得还是被吓得。
荆轲听到这悲凉的乐曲,情不自禁唱起歌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眼看船越去越远,高渐离也一曲终了,远处船上的人影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再一听,竟然传过来一阵阵呼噜声。
“弄不好荆兄是睡着了,这酒的后劲真大……”高渐离说。太子丹和书童想搀他起来,高渐离摆了摆手:“别动,腿又坐麻了,我得缓一会儿……”
秦国是和燕国有所不同的,处处警备森严,便衣队在集市上来回穿梭。荆轲和秦舞阳到了秦国时已是几天后的一个早晨,他们径直找了个面馆各自吃了三碗面,又呛了五斤牛肉,这回没有喝酒。吃饱喝足荆轲把高渐离给的碎银子全部丢在了桌子上,小二笑道:“客官,太多了,用不了这些。”
“剩下的赏你了,”荆轲笑道,“小二,我向你打听个事,秦王的宫殿在什么地方?我要去献宝。”
“呦!我说您怎么这么大方呢!敢情是要发大财了,先向您道喜了。”小二把银子揣进口袋,笑眯眯地说,“出去这个门,往左拐,一直走到头,再顺着护城河走上二十里路就到了。”
荆轲和秦舞阳向小二道了声谢,提起包袱和木匣就走了。走到宫殿时已是下午酉(yǒu)时,城门马上就要关闭,荆轲对着守门官大叫一声:“小人有宝进献,请求觐见大王!”
其中有个守门官听说有宝进献,心想要是冒昧挡了回去万一被秦王知道了,就他那个爆脾气自己不被弄死也得弄亡,反正是别想活,所以给十个胆也不敢怠慢。心里虽一万个不情愿,嘴上却笑呵呵地问道:“要献什么宝呀?”
“秦国叛将樊於期的人头和燕督亢之地的地图。”
“等着,我去通禀!”
不一会儿,守门官就出来了。
“大王有请,跟我走吧!两位壮士一定要记住,我的小名叫九哥。要是大王赏赐金银珠宝,你可别忘了兄弟。你啃骨头时给兄弟淋啦点剩汤喝喝,也不枉我给你传回话不是?”
“忘不了……”
三人进到大殿时,秦王嬴政已经端坐于龙椅之上了。殿下两排立着文武百官,一个个人模狗样,庄严肃穆。荆轲捧着黑木匣子从容不迫地走到龙阶下跪了下来:“大王,我乃燕人荆轲,此人姓秦名舞阳,字大胆,只因在燕国走投无路,特舍命盗得燕国督亢之地的地图,砍下秦国叛将樊於期的人头,想着献给大王,以求在秦国谋得一官半职,日后享尽荣华富贵。”
秦舞阳抱着地图跟着跪在荆轲的屁股后面,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嘴唇都吓得发紫了。
秦王两旁的武士大喝一声:“来者为何脸色突变,红里透紫?”
荆轲回头一看,果然发现这位秦大胆脸胀得像猪肝一样,目光呆滞,浑身抖得蚊子都待不住。荆轲的心一下子就掉进了冰窖里,他故作镇静,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个人粗鲁惯了,没见过大场面,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自家的茅厕,如今跟着我来到大秦,简直是到了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了,被大王的威严给震慑住了,心里免不了有点害怕,请大人们原谅。”
“那就呈上来吧。”秦王面无表情地说。太监刚要去拿,荆轲说道:“大王,还是让我亲自为您讲解一下。因为您不了解燕国地形,看起来比较费劲。”
“模样像个二愣子,心细得倒像条门缝子,那你就呈上来吧!”
秦王刚说完,一个大臣问九哥:“浑身都搜查了吗?有没有凶器?”
“搜查了三遍,没有,从外衣到衬裤,最保密的地方也藏不住。”九哥笑嘻嘻地答道。
“呈上来。”
“大王,督亢乃燕国富庶之地,地方大,人口多,一片平原,位于易水和永定河之间……”
荆轲一边往龙案前走一边介绍。秦王命他把地图搁在案桌上。地图徐徐打开,只见图上海洋、高山、河流、田产、城邑颜色各异,栩栩如生,秦王瞬间就被精美的地图吸引住了。
“这是永定河前的安墟、这是龙兑,这还有……易水河边的临乐……”荆轲详细地介绍着,秦王的脸就像这张地图一样,刚刚还紧绷着的面皮慢慢舒展开来,到最后都露出了花一样的笑容。此时地图展到最后,突然露出那把匕首,荆轲趁秦王不注意,一只手扯住他的袖子,一只手抄起匕首就向他的喉咙划去。秦王吓得“哎呦”一声,一个兔滚鹰翻,趴到地上,一看,袖子被扯断了,心想:“幸好这工匠偷工减料,给寡人做了件劣质龙袍……”
容不得秦王多想,荆轲又刺上来了。秦王又来了个猫蹿狗闪,荆轲再次失手。大臣们都吓傻了,一个个被唬得小脸蜡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这时有人大喊:“大王,抽剑!”秦王这时才想起自己为了防刺客,背后整天斜挎着一柄剑呢!赶紧伸手抽剑,但剑太长,加上心慌手软,怎么也拔不出剑鞘。
“反手拔……大王!”又有人大喊。可荆轲已经逼上前来,秦王没有工夫再拔剑了,只好躲到大柱子后面。俩人围着柱子原地转圈,荆轲进攻,秦王就蛤蟆蹦骆驼纵,反正让他刺不到。
“你们看耍猴呢?还不动手,用刀砍死他!”秦王向殿前呆若木鸡的大臣们大喊道。
大臣们也是一肚子苦水:“大王,您让我们上朝都不许带兵器,武士们也不能带,这是王八屁股——您的规定(龟腚),谁敢违反?现在我们是既没有刀也没有剑,就连挖耳勺也没处踅摸去。”
“看来这个规定以后得改,现在赶紧想办法对付他……”秦王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
“好,以您的嘴为定(腚),这事就成了。”太医夏无且急中生智,解下系在裤腰带上的药袋,一把朝荆轲脸上砸去,荆轲用手一挡,正中胳臂。秦王这时也变聪明起来,趁他不注意反手拔出背剑,猛地砍向荆轲的腿。荆轲的左腿被砍断了,顿时倒在血泊里。他大骂道:“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血溅朝堂了,我是让着你……”
“叫你吹牛……死到临头还耍嘴皮子……”大臣们一窝蜂全都涌上前去,想夺下他的匕首,荆轲使尽最后的力气,将匕首向秦王投去,心想:哪怕擦破点皮也行,就能要了你的狗命!然而秦王实在比狗还灵活,一侧身,匕首贴着他的胸膛划过,打在铜柱上,溅起一串火花。大臣们被气疯了,逮住荆轲连踹带夯,打得他七孔直往外冒血,秦王也冲上来给他补了八剑,荆轲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秦王和众大臣惊魂未定,各自在原位喘息片刻,又从桌子底下把瑟瑟发抖的秦舞阳捉了出来,命令将他和荆轲一块拖出去枭(xiāo)首示众。秦王吩咐御前侍卫:“那个叫九哥的,也一块拉出去,把眼珠子挖出来喂狗,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
九哥吓得一脸死灰,两排牙直打架,两个武士将他像死狗一样拖了出去。路过城门口时,几个不知情的守门官窃窃私语道:“看人家九哥,就是命好。那个壮士八成是得了不少赏赐,九哥分得也不少。看他那样,都喜过头了,乐得嘴里光吐白沫,走路腿都软了,还得武士架着他……”
话还没说完,只见又有武士架着满身是血的荆轲和秦舞阳走出门来,吓得门官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人自言自语道:“看来九哥这回真是不愁吃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