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栽什么树苗不一定结什么果

栽什么树苗不一定结什么果

入秋后，暑气消退，友人们便相邀相约，来到长兴乡村休憩。这里山青水秀，很适合散淡休闲。人们在闹市喧嚣中待烦了，换一种环境和心境，看点乡野景象，吃点农家菜肴，买点土特产品，品尝一下慢生活的滋味，很是舒坦。受台风“山竹”外围影响，夜来风雨声声，人静心静，思想便开始信马由缰，不着边际地胡乱溜达。

题目的原句型出自《红灯记》，是大气凛然的地下党李玉和经典唱段中的一句。整个唱段是：“提篮小卖拾煤渣，担水劈柴也靠她，里里外外一把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栽什么树苗结什么果，撒什么种子开什么花。”革命者往往信仰坚定，一般来说是不大相信因果轮回的，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由因而果，毕竟是天下至理，让人不得不服，所以真理般地写进了唱词。

十多年前在新浪上开设了自己的博客，曾写过一篇题为《因果》的文字，从身边的人和事，引伸出一些种因得果、因循不爽的哲思。如今看来，当时有些话说得过于绝对了。世事芜杂，一地鸡毛。虽说造因成果、因果报应自是天道，但世象诡谲，有些时候并不铁律般的如是，老天爷偶尔也会瞌睡打盹，醉眼混花，不按常理出牌，好人未必得到好报，真心未必收获真情，种下了善苗不一定收获到善果。

内弟天资聪慧，拾掇田园自有心得，他苦心经营的几亩葡萄，品种新，原生态，吃口好，甜而不腻，回味鲜洁。但是，不仅收成不丰，还效益不高。究其原因，就在于他几近迂腐的为人品格，一如既往地坚守那一份农人的朴素执着。他告诉我们，从冬去春来，葡萄长出新芽，抽枝展叶，直到挂果成熟上市，一般农户至少就要打七八遍各种各样的素啊剂啊，其中包括果穗拉长的、果粒膨大的、果味甜蜜的、治虫催长的、防止落果的，而他固执地坚持什么都不打。如此，到了收获季节，别人家田园里的葡萄果穗长长，果粒硕大，光泽饱满，卖相极好，吃起来甜得发腻，放在家里十几天都不带落果和发蔫的。而内弟田园里的葡萄，虽然吃起来清爽宜人，但终究输在外观上，而且果粒一碰就掉，绝对经不起大风大雨。两相观照，坚守为农之道、不伤害享用者身心健康的结果是自我牺牲，牺牲市场，牺牲利益，牺牲合家老少的欢畅笑颜。诸如此类的事情经常听人说起，譬如农田治虫，你不用大剂量、大功效的农药，但虫们头脑很是清醒灵光，在周边别人家的田地里生计艰难，觅不到活路，思前想后，趋利避害，自然而然就直奔你这块未施致命毒药的“净土”而来，直搅得天昏地暗，枝断叶残，更遑论秋后收获丰实与喜悦。

有位朋友，为人厚道至诚，早年就下海折腾，也颇有斩获，不说成果卓著，至少为家庭积攒下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年岁渐长，这位仁兄既要顾及家庭经济的量入为出，又要上侍奉高堂、下照抚儿孙，日常点滴，事必躬亲，洗衣做饭，无所不能。然而，这种奉献付出，却没有得到家人理所当然的认可，反而常有啧啧烦言。“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家长里短，实难理会，也不去深究，只是与之谈说起来，总为他感到不值当。其实，类似的情形世间多多，亲人之间、朋友之间、同事之间，劳碌奔命却得不到理解，倾情付出却得不到感恩，克己容让却留不住感情，忍辱负重却换不回真心。

天下汤汤，地上寂寂。人间是非曲直，有时就是没有道理可讲。或许兰因絮果，花好月圆难以善终；或许因祸得福，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或许事出有因，有了来因没有去果；或许反因为果，颠倒了常理天道。或许前因后果，或许互为因果，或许苟且因循，或许因不是因，果不是果。即便如此，一抹霞光在人间，一片冰心在玉壶，既然种下此因，就不必纠结那果。有句话虽说有点假模假式，但还是可以咂摸一下的：“守得初心，方得始终。”

　　　　　2018年9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