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炮之争”尚未结束。 “浓妆艳抹”也遭批判。 或叫好赞成,或怒斥反对,为防互喷互骂,先不站队断案。 反观荧幕。 真美人缺缺,假帅哥辣眼,演技、敬业也仅饭圈粉丝可见。 彩虹屁一套一套。 修辞一环扣一环。 可阳刚气阴柔美。 角色无论男女,我们有多久没被惊艳过? 干瘪同质化,死板流水线。 追溯既往,真正懂性别之美的还得看港片。 >>>>性别之美 港风不息,模仿者前赴后继。 现如今的港风回潮,还只停留在卷发红唇,特定角度,滤镜加持,宜静不宜动,美则美矣,缺点后劲。 港风为何? 不在颜值,而在神姿。 《赌神2》,邱淑贞一袭红装,纤手一递,舌舔牙咬衔住牌,眼神挑逗,问话“输得心服口服了吧”。 观众也要抢着回答:当然当然。 《喜剧之王》,张柏芝着蓝色条纹衫,脸是粉雕玉琢,镜头扫动,脚上是五彩甲油,她是孩子气的风尘女。 邪恶天真于一身。 《倩女幽魂》,王祖贤不施粉黛,暗处光风吹发,只半张脸一只眼,神色如泣如诉,誓要看得人心碎肠断。 “这个聂小倩,尔等休想再超越!”豆瓣短评最高赞。 《东邪西毒》,张曼玉独坐窗前,王家卫用光吻这美人脸,她便也顾影自怜般抚这眉眼发丝,唇红贝齿。 这般神姿,不讲道理,有了便有了,别人要仿只作痴人说梦。 不端着,不扭捏,不造作。 要怼脸,要扮丑,要奇装异服,要风格怪诞。 好,皆如你愿,我这神颜若崩一丝便算我输。 “真”美人李嘉欣。 刘嘉玲、梅艳芳、朱茵、钟楚红、蔡少芬、张敏、李若彤、周慧敏、蓝洁瑛、陈法蓉、关之琳、吴倩莲..... 或骚浪风情,或娇俏可人,或清纯文艺。 各有各的代表角色,美得师出有名。 往大里说,她要影史里得留我名姓。 靓女多多,靓仔亦与岁月争辉。 论鲜嫩多汁,只一部《美少年之恋》便可使今日小鲜肉颜色尽失。 吴彦祖冯德伦,绝色双雄,戏里穿制服,或只挂件内裤在身上,脸是造物主恩赐,再福泽观众。 这叫不吝啬。 “也许是黄昏绚烂的夕阳,让我始终不将你遗忘。” 要阳刚,看张彻。 张彻掌镜,狄龙荷尔蒙爆炸,肌肉勃发,倒三角身材,古龙说他笔下的美男就是写予狄龙来演的。 《英雄本色》,周润发用美钞点烟,火光映在眼镜上,吐出口烟雾,大哥派头是点一簇火便有燃尽方圆十里的架势。 丰神潇洒。 《天若有情》,郑伊健标准霸总扮相,西装革履金丝镜,脱下楚楚衣冠却是禽兽心肝,实打实的斯文败类。 这叫帅弯了腿。 “四大天王”刘黎张郭,功夫打星成龙甄子丹,千面影帝梁家辉,古天乐,黄日华,张卫健、张智霖、谢霆锋、吴启华...... 瞧见没。 要女人味,万种风情拍出十足十。 要男人味,阳刚俊逸亦不让半分。 可这便是港片的性别之味? 非矣。 男人是男人样,女人是女人样,是大多如此,而非只该如此。 在男与女的区隔之间,港片有更好的答案—— “重要的从不是性别,而是特质。” >>>>无性之美 女人非得以肉体靠柔媚而胜? 胡金铨定第一个答“不”。 《大醉侠》中郑佩佩,《侠女》中徐枫,舞扇弄刀,不爱脂粉,论英气论风度,举手投足间不输男儿半分。 李赛凤、胡慧中、元秋、杨紫琼、惠英红.....个个能打会演,也吃得了苦。 港式武打,侠女亦是真颜色。 杨紫琼VS张晋 《刀马旦》中林青霞。 身穿戎装,潇洒倜傥,比多数男儿都要英俊,作为直女,看时也觉得心怦怦直跳。 林青霞美得不分男女。 她演东方不败,兼具双重性别特质,游于暴性与灵性两极端,凶残狠辣亦柔情似水,野心勃勃亦清深似海。 林青霞搭王祖贤,谁说不是绝配呢? 杜琪峰拍《钟无艳》,让三个女人一台戏。 梅艳芳演齐宣王,郑秀文扮钟无艳,张柏芝饰夏迎春,齐宣王滥情风流,左拥右抱,“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瞧见没,花心不是男人专属,而是上位者的特权。 “梁山伯与祝英台”“许仙与白娘子”,常是两女人扮演。 一柔一刚,一阴一阳,又需男人做甚?
颠倒主谓宾。 有女扮男,也有男扮女。 谁扮过女装? 几乎数不过来。 我所知,成龙就扮过三次,《笑拳怪招》《超级计划》《城市猎人》;达叔更不止三次,《赌侠》《花田喜事》《大话西游》中比基尼...... 洪金宝、元彪、元德,这样的打星也当过女装大佬;金城武、李连杰,彼时皆是英俊小生,扮起女装景亦自带笑料。 古天乐甚至穿过JK制服。 《咸鱼翻身》《黄飞鸿》《背叛师门》 《冒险王》 《三更之困(车立)》 在港片里,扮女装并非丢人可耻之事。 能逗观众一笑,比偶像包袱来得重要。 抛开装扮,再聊气质。 朱迪·福斯特曾说男演员最迷人的特质是“脆弱性”。 深以为然。 梁朝伟最好的几个角色,其实都是在展示伤痕。 《花样年华》《春光乍泄》《色·戒》,不外如是。 他有双忧郁的眼,与阳刚更不沾边。 久看会让人沦陷。 张国荣更是独一份。 他毫不避讳地使用词汇“敏感”“柔细”(带有女性向色彩)形容自己。 他懂自己的天赋为何。 回看《霸王别姬》,注意到未曾留意的细节。 在那句经典的“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之前,程蝶衣说“就让你跟我,不,就让我跟你好好唱一辈子戏不行吗”。 他改了口,将自己视为另一男人的附庸。 这句更令人心碎。 对于程蝶衣,我从不愿以性别区分他。 而尊龙出演《蝴蝶君》,谁又说得清他是男是女。 是两个灵魂穿越罪恶与黑暗,共赴悲哀之绝境。 好演员当然不惧女化,不惧变“娘”。 《家有喜事(1992)》,张国荣饰演娘娘腔”常骚。 大陆片也有。 苏有朋在《风声》中扮“兔儿爷”,其职业生涯演技最巅峰。 油头粉面,似嗔似娇,嗓音上吊。 把细节捏在指尖。 沉浸式演戏似蜕一层皮。 不觉恶心,只觉得敬业。 苏有朋说:“我那是发自内心的惊慌和颤抖,就算没有化妆,我的脸色也是煞白的。” 时间往前倒。 《编辑部的故事》,张国立客串演“娘娘腔”。 眼神黏在葛优身上,似要将人衣裳扒个精光。 以上作品,无一不言明: 但“爷”无妨,“娘”亦无罪。 重要的不是刻板规范,而是角色特质。 一旦入戏,那便是天空海阔任你逍遥。 他们有这样的本事—— 不要观众爱我壳,还要观众爱我核。 >>>>我就是我 当“娘 炮审美”作为四个字被固化凝结。 “抵制娘 炮,禁止浓妆”成为绝对正确。 反而忽略,我们厌恶与批判的真正对象—— 是明星们业务能力的缺失和创作勇气的枯竭。 是批量化制造木偶idol,徒有其表内核空空。 假问题掩盖真问题。 资本腐烂获得新的遮羞布。 下一步,他们将迎着新的消费需求,制造“肌肉男”“阳刚哥哥”......可这些与艺术又有几分关系? 进一步延伸到线下,成为审美霸权与歧视来源。 2000年,张国荣举办热·情演唱会,自任艺术总监,邀请世界顶级服装设计大师让·保罗·高提耶担任服装设计。 他长发披肩,穿羽毛装饰的白西装、亮片紧身衣、裙装、浴袍,他要美,在美面前男女规范早已失效。 整场概念是自“天使”到“魔鬼”再到“我”。 张国荣如火燃烧自己,去完成艺术追求。 演唱会场场爆满,结果港媒骂声一片,损他“不男不女”,是“长发贞子”“女装妖怪”...... 张国荣不卑不亢表示“问心无愧”。 这段话亦铿锵有力 中央电视台音乐频道评价:
审美为皮,特质为骨,勇气为翼。 哪管枷锁桎梏,哪管金规铁律,哪管男女分界。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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