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宁织布厂是六七年批建,车间就紧挨着纱厂,实际上是睢宁纺纱厂的第二期工程。 我们到达的时候,厂房已经盖好,织布机还未安装,宿舍也没有。只有几个南方的大中专学生已先于我们进厂,在忙着织布厂的筹建和开工前的准备工作。 我们到了工厂后,被安排住在厂房周围的附属房间。没有床,地上铺着茅草,上面盖着大席,四周连在一起,只有中间留一点空地。我们四中的学生最多,十一个人被安排在一起。大家相挨着各自将褥子铺好就是睡觉的地方了。 当时正值初秋,天气还不凉,睡在地上感觉十分自在。我从徐州带了个破手风琴,在空闲时间我和刘青华托人到睢城中学的一个女老师那里去学,回来后坐在地上,生不拉机地拉着手风琴,青华唱着歌,好似进入了世外桃园。 我们差不多仅仅十五、六岁的孩子们对刚开始的集体生活感到兴奋和新奇。 等新鲜头过去了,天天睡在地上那种不适感慢慢滋生。有一天晚上,十六岁的陆平先哭起来,边哭边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小孩子的天性终于完全显现出来了,大家的心情都黯淡下来。 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我们三十九个女孩就全部被送到无锡国棉一厂去学习了。 我们分别被安排了不同的工种,分早、中、晚三个班,一个班八个小时 ,换班机器不停,换人象接力赛似的。女孩子们一下子进入了紧张的工作状态,有点象半军事化的管理,个个感到无所适从。 最艰苦的是挡车工,我因个子小,被安排做穿扣工。 车间就在织布车间的隔壁,织布机梭子的哗哗声排山倒海似的轰鸣着,耳朵被震得嗡嗡响,在车间里说话都要大声喊才能听得见,所以说纺织女工一般说话声音大就是这样形成的。 我的南方师傅个子也不高,但身体结实,活动灵巧。穿扣是简单的手工劳动,全靠心灵手巧,手不动就没有一点产量。 刚开始,一个班下来,腰酸背痛,手指也被棕丝磨得即将出血。但师傅一边大声喊着与别的师傅聊天说笑,一边快速地穿着线,一边还监督着我的工作进度。 还好,我的师傅对我很温和,亲切地叫我“毛乌头”,只是在我上夜班打盹时,才会哇啦哇啦发脾气。但是我只有十五岁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克制不困呢?心里滴溜溜的揪着,尤其到夜里二、三点钟最难熬了,恶心一阵接一阵,夜餐一点也不想吃,只想躺下的欲望就是要死的感觉! 由于厂里床位不够,我们两个人睡一张床,我与同院的胡利玲睡在一起,一个被窝一人一头。我还是睡觉会出汗,再加上南方潮湿,所以我们的被子经常湿漉漉的,被子盖在身上冰冰凉,一夜也捂不热。我们只能隐忍,经常在冰冷的被窝里熬着,等待夜班刺耳铃声的爆发...... 胡利玲大我一岁,沉默寡言,性情温和,心地善良,但很能干。她拆开被子用小手搓洗,我只是打个下手。在没有搓板、大盆的情况下,用小盆小手洗被子是有多么的困难,可我们硬是把一床被子洗好了。 大家都在坚强地扛着,並且还争先恐后地做好事,积极努力表现当个好工人。 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们宿舍距离开水灶很远,每次谁去打水都会拿四个热水瓶,以减少去打水的次数。 有一天,气温特别低,寒风冷冽刺骨,我也逞强拿了四个热水瓶去打水,等接满了热水,我的手已经完全冻僵了。我咬着牙,一手硬是拎起两个瓶把手,艰难地走几步歇一歇,终于走回了宿舍。 等放下水瓶,二只手已经完全像红萝卜一样,麻木无知觉了。同宿舍隋建立即给我脸盆倒了一些热水,让我把手放进去暖暖。谁知一会儿,一双手就肿起来了,十个指头又粗又亮,并不拢了,而且又疼又痒,大家都吓坏了,我顿时想起看过小说《林海雪原》中的情景,以为手指头要烂掉了,恐惧袭满全身。 隋建象个大姐姐一样,立刻带我去厂医务室,医生看过后说:“不要紧,手冻了可不能用开心烫呀”,让我们回去用手搓。就这样我肿胀的小手过了好久慢慢缓过来,几天后才恢复正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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