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网上所得的电子版古书,常有意外之发现。前阵子下载了一本赵康先贤赵熟典编选的新绛人阎廷玠(为《弟子规》作者李毓秀的弟子)的《莲峰文选》,本意是找一些赵氏资料,比如有阎氏写给赵氏的诗,结果还发现了阎氏应其襄汾籍弟子贾克复所请而撰写的两篇《重修灵光寺记》。赵氏绝对是一个值得挖掘的人物,他曾刻印了不少山西名家的诗文集,比如襄汾西曹路进士王奂曾的《旭华堂诗文集》,赵是王的孙女婿,就请的阎廷玠作的序。王奂曾和李毓秀交往颇深,王为李写过诗,李的墓志也是王氏所撰。之前发布过一篇: 赵熟典为阎廷玠编选诗文集,并写了序,那是乾隆乙未年(1775)的事了。闲话休提,还是看灵光寺的资料吧,我没有去过那里,网上找了些资料,大家可以先看看,有机会最好去原地一睹古塔的风采,饱经沧桑犹树立,灵光一现顿开悟。 灵光寺琉璃塔位于襄汾县东北的邓庄镇北梁村西,距襄汾县城16千米。该塔为灵光寺仅存建筑,八角十三层楼阁式砖塔,中空,现存7层,残高22.44米。据民国版《襄陵县志》记载:“灵光寺在县东南北梁村,金皇统年间(1141~1149年)重建。……有碑。内有宝塔,高十三级。后有藏经楼”。 塔基现埋于地下,第1层塔身南侧辟券门,其余七面设假门,门两侧分别镶嵌一方修塔功德碑,字迹均已漫漶。塔身各层檐部均施木构砖雕,镶嵌黄绿色琉璃的斗栱、阑额、普拍枋、垂莲柱,椽飞、勾头、滴水等。琉璃斗栱为五铺作出双下昂,单栱计心造,琴面昂,耍头斜杀内凹。塔身3层檐下饰以双层仰莲,琉璃莲瓣上均镶嵌佛像。第4层塔身作仿木楼阁的平座。塔内夹墙内设螺旋状楼梯,各层设木楼板,现楼板已不存。根据有关记载文献和此塔造型推测,灵光寺琉璃塔应为金代所建。 灵光寺琉璃塔是我国保存至今为数不多的早期琉璃塔之一,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据山西省文物局公布资料 塔之宝|图片故事:残塔映佛心 中华遗产 2016年第06期 作者: 张人雷 据网上文章介绍: 1967年8月18日山西文管会孟繁兴作地震考古调查时,挖开泥土,拓取了碑文。塔的第一层埋入地中,是洪水灌溉淤积地面的实证。塔的第一级琉璃碣后元代至元十六年(1279)的藏经于1985年四月中旬被盗,后破获归案,现盗洞尚存。被埋在地下的灵光寺碑有:金皇统囗年《灵光寺碑》;明正统十一年《重修灵光碑记》;明崇祯五年《敕赐灵光寺招僧住持记》;明崇祯九年《邑侯薛公去思碑记》(按:此碑记县志艺文志有载)和清乾隆四年《重修南北佛殿碑记》(按:此碑文即上文孟氏所拓的,《三晋石刻大全-临汾市襄汾卷》有载,记载有康熙年间遭地震破坏)。 超星发现里还有下面的文件,2015年底国家文物局批复修缮立项了,至今三年多,不知有没有具体行动。 我一开始没有细看碑文,以为阎廷玠所撰的两篇记就是北梁村的灵光寺,还以为发现了重要的国保档案。他所记的却是另一处灵光寺,在襄陵县西南三十里的贾朱村。我在地图上看贾朱村不远处有个北梁村,以为就是邓庄的北梁村,后来一想不对,县志记载灵光寺所在北梁村位于县东南啊。后来一查,原来古城镇也有个北梁村。那是不是有两处灵光寺呢?我想起了之前太平县志中有两处云寿寺的记载,一处在连村,好像还有遗迹存在,另一处就是我们南贾岗村的,只有进士王锡韩写的一篇记了,没有一点遗存。再查襄陵历代县志,却没有这个灵光寺的记载。那这两处的灵光寺有没可能是同一处呢?阎廷玠应弟子所请来写记,便把弟子所在村写成了灵光寺所在?似乎不会犯这个错误吧。看来有必要去贾朱村实地寻访,看有没知道村子寺庙情况的老一辈。有个同事正好是贾朱村人,一问,说有个现在建的庙,不知和这当年的庙有无关联,且待日后去了解。 阎氏记中记载了灵光寺重修年月,当时寺中主持者,及募集资金者,更多的则是议论,先由范仲淹当年以工代赈的救荒举措联系到此次灵光寺重修,再由修寺之举联想到积学之劝,尤其是第二篇谈到僧人亦离不开儒家的五伦,不失其理学家本色。第二篇开头还提到,碑记上主要记载远方捐资者姓名,而本地的捐资者不能全写上,所以再写一篇刻石。依此看,如能找到碑记遗存,就有可能搞清楚事实,到底是不是同一个灵光寺。可惜年代久远,许多碑石早已找不到踪影。现整理一下,供文物局或研究者参考。 清代诗文集汇编之《莲峰文选》碑记1 重修灵光寺记 宋皇祐二年,吴中大饥,殍瑾枕路,时范文正公领浙西,召诸佛寺主首,谕之曰:饥岁工价至贱,可以大兴土木之役。于是诸寺工役鼎兴,日役多夫。监司奏劾:杭州不恤荒政,伤耗民力。公乃条叙所以兴造,皆欲发有余之财以惠贫者。贸易饮食,荒政之施,莫此为大。是岁两浙惟杭州宴然,民不流徙,皆公之惠也。详载朱子《宋名臣言行录》。 襄陵县西南三十里贾朱邨旧有灵光寺,殿宇倾圮者久之,虽近地佥谋醵金葺理,但功大费浩,兼岁比不登,万难备完。主持照容、普宏经营于内,而号通辛者北走都门持簿募化,获百余金。以辛酉(当是乾隆六年1741年)正月动工,越壬戌(1742年)八月,役竣。邨庠生贾生克复,余及门也,尝与诸文士课艺其中,反覆代恳作记。 余观佛之徒,其立意也专,其用力也勤。凡有所兴造,不惮濡手足、焦毛发、疲筋骨,经年累月,越数千百里乞求于人,而其所为靡不如其志之所期,此固不为赈荒而然。然俾一方穷饿之辈,借工技服力仰食于斯,讵非希文之所取乎?抑犹有说者,吾儒习圣贤之道,其致力不必如其徒之苦,即可以有得,而颓惰委靡者何多也!况仁义忠信随身所具,不求于人而自足,奚不黾勉从事?且财物在人,尚乐为其徒输。宁道德在人,独禁为吾徒取?畏葸退缩,耻孰甚焉? 盖天下事患在不肯为,不患不能成。昔范希文昼夜苦学,五年未尝解衣就寝,夜或昏怠,辄以水沃面,往往饘粥不充,日昃始食,而自刻益苦,遂通六经之旨,为世大儒。诚如此精进,安见古今人必不相及?则修寺之举可为积学之劝,于是乎书。 清代诗文集汇编之《莲峰文选》碑记2 重修灵光寺记 襄陵灵光寺之修,余从游贾生克复既代求文书碑,以记遐方捐资者,而本土之输助者不能尽载,因再请一言,别著于石。 昔尧舜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而已。朱子曰:民有是身,则必有是五者,而不能以一日离。民有是心,则必有是五者之理,而不可以一日离。 或谓释氏欲超出三界,似能脱离伦理,然终不得脱离也。陈清澜尝与禅子论之矣,曰:善知识高座僧,俗礼拜于下,丛林分职办务,升黜赏罚,清规极严,此非君臣之道乎?宗派法嗣即父子也。同门者兄弟。遍参者朋友。所以生育尔僧而至今不断绝者,夫妇也。无此五者,岂复成道场?岂复有禅宗哉?汝所脱离者真五伦,而别寻假五伦,用究竟假五伦之理,即真五伦之道,故曰:脱离不得也。 夫释氏欲出五伦之外,而卒莫能出。今士民现在五伦(原文两处五伦,疑多出一个)之中,顾可不思分其所当分,合其所当合,有以明是理而守之不失乎?且寺为梓里所素有,皆恻然于其破败,而不惜费己之财、劳己之力以葺之。亲义序别信,何一非我心之所固有?则求其知而全之以复厥初,不待伤财耗力,亦奚忍听其废坏而不为保全乎?走笔为此,不知有当于寺僧与庄人士意否? 这篇有点意思,写得痛快,最后还是扯到五伦上头了,你们既然不忍寺庙破损,不惜耗费财力重修,难道就忍心五伦废坏,却不保全吗?所以结尾来个问句:我写的这个不知道合不合大家的意啊?我似乎瞥见了阎夫子写完这篇记后的狡黠一笑。 民国版新绛县志阎廷玠条目 愿专家学者不吝赐教! 相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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