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玮 作家2小时前 理想状况下的争执,是彼此说道理,以理服人。 然而事实上,往往没理想中这么美好。 所以绝大多数时候,吵架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除了辩论赛等有限场合,绝大多数争执没有个靠谱裁判,没有胜负标准可言。 你说A,他说B,你说C,他说D。看客插嘴,头绪千万。 到最后,比的不是谁道理对,而是比谁体力好,能够屹立不倒。 当然最重要的是: 比谁支持者比较硬。 这种时候,能说会道、善讲道理,都不如支持者的站边管用。 说个故事吧。 武则天那会儿喜欢男宠张昌宗和张易之。魏元忠看不起二张,吐槽说:我居然让陛下身边有这种小人,都是我的罪过。 二张很烦魏元忠,于是诬告,说魏元忠与高戬搞串联:他们私下里说武则天老了,应该跟太子混好关系!心怀不轨! 武则天:你们怎么知道的? 张易之:凤阁舍人张说可以作证! 武则天拉他们来问案了。 张说一开始答应了张易之和张昌宗作证,但到临场,不说话了。 武则天问张说,张说装糊涂:我没听说魏元忠和高戬有这类言行啊! 张易之急了,发神经:张说也一起搞阴谋来着! ——把证人一起拉下水,这是疯了,到此已经从审案变吵架了。 倒霉的是张易之没文化,编不出阴谋:张说曾经认为魏元忠是伊尹周公!这不是要反吗? ——可是稍读过书的都知道,伊尹周公是忠臣典范嘛…… 魏元忠现场吐槽张易之没文化,张说也补充说:我也知道跟张易之混能当宰相,但我不敢欺君! 到此为止,是没文化的张易之全面溃败,魏元忠和张说有理有据有文化。 武则天也看明白了,所谓“后寤其谗”,知道张易之在进谗言。 理该是魏元忠与张说大获全胜吧? 但结果是: 逐元忠为高要尉,张说长流钦州。 魏元忠有文化,占着理,武则天也知道张易之胡扯。 但还是放逐了魏元忠——谁让他得罪了张易之呢?你有文化,你说得好,有啥用呢? 当然您会说,决定胜负的裁断者,不一定是武则天嘛——那就可能是看热闹的了。 可如果决定胜负的是围观群众,那就更有问题了——武则天的口味比较单一,围观群众则更复杂;相当多数围观群众看的也不是道理,只是自己的好恶。这时候,比的就不是谁更有道理更有文化,而是比谁更懂得哄围观群众了。 古罗马的西塞罗,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咯:为了看热闹而吵的架,就更未必能谈道理了:气势的重要性,要胜过道理。一旦被哄上了擂台,就骑虎难下了。一两句话就可以陈述完整的事,因为得满足看客的热闹情绪,就得龇牙硬耗。 许多动物,一紧张就会膨胀自己,制造自己很强大的假象。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吓退对手。同理,许多吵架中表现出的凶相,许多青面獠牙,不是为了战斗,恰恰是为了恫吓以便避免战斗——也是指望对手赶紧给自己个面子,大家好借坡下驴。但到了那会儿,没法子了嘛。 相当多数的吵架,其实并无道理可讲。 所以当进入吵架环节时,那煽动情绪、站住立场、人身攻击,胜率远大于据理力争或文辞——尤其在观看者本身就不太客观的时候。 王小波有句话说得挺好: 我认为,知识分子的长处只是会以理服人,假如不讲理,他就没有长处,只有短处。 包龙星就是在先前试图讲道理的过程中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大成之后: 免责声明 以上内容为用户在观察者网风闻社区上传并发布,仅代表发帖用户观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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