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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泌对肃宗说：“我现在已经报答了陛下的知遇之恩，现在又将重新做回隐士，这是多么快乐的事啊！（臣今报德足矣，复为闲人，何乐如之！）”肃宗说：“朕与先生多少年来共经患难，现在到了该同享富贵的时候了，为什么反而要离开我呢！（朕与先生累年同忧患，今方相同娱乐，奈何遽欲去乎！）”李泌说：“我有五条不能够留下来的理由，请陛下能够允许我离去，使我能免于一死。（臣有五不可留，愿陛下听臣去，免臣于死。）”肃宗问道：“哪五个不可？（何谓也？）”李泌回答道：“我与陛下相遇太早，陛下任用我太重，宠我太深，我的功劳太高，事迹太奇，这五条就是我不能够留在朝中的原因。（臣遇陛下太早，陛下任臣太重，宠臣太深，臣功太高，迹太奇，此其所以不可留也。）”肃宗说：“现在先睡吧，这件事以后再商量。（且眠矣，异日议之。）”李泌说：“陛下现在与我同床而睡，我请求的事都不答应，更何况以后在朝堂之上呢！陛下不允许我离开朝廷，实际上就是在杀我。（陛下今就臣榻卧，犹不得请，况异日香案之前乎！陛下不听臣去，是杀臣也。）”肃宗说：“没有想到你对朕竟如此不信任，像朕怎么宠信你又怎么会杀你呢！你真是把朕当做春秋时期的越王勾践了吗！（不意卿疑朕如此，岂有如朕而办杀卿邪！是直以朕为句践也！）”李泌回答道：“正是因为陛下不会杀我，所以我才能够请求离朝归隐；如果陛下真的要杀我，我还怎么敢说离开的事呢！再说了，要杀我的人并不是陛下，而是我所说的不能够留下来的五条理由。陛下过去待我如此之好，我有时遇事还不敢尽言，更何况现在天下已经安定，我还敢直言吗！（陛下不办杀臣，故臣求归；若其既办，臣安敢复言！且杀臣者，非陛下也，乃'五不可’也。陛下向日待臣如此，臣于事犹有不敢言者，况天下既安，臣敢言乎！）” 肃宗想了一会，说：“你是因为朕没有听从你关于北伐的策略吗！（卿以朕不从卿北伐之谋乎！）”李泌回答道：“不是关于北伐的事，我所不敢直言的是关于建宁王李倓的事。（非也，所不敢言者，乃建宁耳。）”肃宗叹道：“建宁王李倓是朕的爱子，他性格英勇果断，在艰难之际立下了大功，朕怎么不知道呢！但他受到小人的教唆，想要谋害他的哥哥广平王李俶，图谋太子之位，朕从国家的利益考虑，不得已才除掉了他，你难道不清楚这个原因吗？（建宁，朕之爱子，性英果，艰难时有功，朕岂不知之！但因此为小人所教，欲害其兄，图继嗣，朕以社稷大计，不得已而除之，卿不细知其故邪？）”李泌回答道：“建宁王如果真有谋害太子之心，广平王应该怨恨他。然而广平王每次和我言及此事时，都涕泣呜咽，称建宁王冤枉。我现在决计辞陛下而去，所以才敢于说这件事。（若有此心，广平当怨之。广平每与臣言其冤，辄流涕呜咽。臣今必辞陛下去，始敢言之耳。）”肃宗说：“建宁王曾经在晚上爬广平王的门，他这分明就是想要谋害广平王。（渠尝夜扪广平，意欲加害。）”李泌说：“这不过是坏人进的谗言，建宁王孝友聪明，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再说陛下过去想要任用建宁王为元帅，我请求任用广平王。建宁王如果有谋害广平王而自己当太子的野心，应当非常恨我；然而他却认为我忠心，和我更加亲密友善，陛下通过这件事就可看出建宁王的心意了。（此皆出谗人之口，岂有建宁之孝友聪明，肯为乎！且陛下昔欲用建宁为元帅，臣请用广平。建宁若有此心，当深憾于臣；而以臣为忠，益相亲善，陛下以此可察其心矣。）”肃宗听完后伤心地哭道：“先生所说的话都非常正确。既往不咎，我不想再听说这件事了。（先生言是也。既往不咎，朕不欲闻之。）” 李泌又说：“我之所以说起这件事，并不是要说陛下既往的错误，而是想要让陛下谨慎地处理将来的事。过去，武则天有四个儿子，长子是太子李弘，当她图谋帝位时，厌恶太子聪慧明事，就毒死了他，又立次子雍王李贤为太子。李贤心怀忧惧，就作了《黄台瓜辞》，希望能借此使武则天感悟。然而武则天并没听进去，李贤最后还是死于黔中。李贤的《黄台瓜辞》说：'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现在陛下已经摘了一瓜了，希望不要再摘！（臣所以言之者，非咎既往，乃欲使陛下慎将来耳。昔天后有四子，长曰太子弘，天后方图称制，恶其聪明，鸩杀之，立次子雍王贤。贤内忧惧，作《黄台瓜辞》，冀以感悟天后。天后不听，贤卒死于黔中。其辞曰：'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今陛下已一摘矣，慎无再摘！）”肃宗听后惊愕地说：“怎么会那样呢！你把这些歌辞记录下来，朕当把它书于条幅之上。（安有是哉！卿录是辞，朕当书绅。）”李泌说：“陛下把它记在心里就行了，又何必要形之于外呢！（陛下但识之于心，何必形于外也！）”当时因为广平王李俶有大功，张良娣等人十分忌恨他，并在暗中散布流言，所以李泌对肃宗谈到此事。 李沁反复请求归隐山中，肃宗执意挽留不得，最后才允许他回衡山归隐，同时下敕书命令郡县官员为李泌在山中建造房屋，给他三品官的俸禄。 受宠如李泌一般，在君王身边也是如履薄冰，功成赶紧身退，给君王劝谏也得拐弯抹角，生怕拂了逆鳞不得善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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