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本是鲁迅小说中的人物,不过漫步绍兴街头,你会看到他在咸亨酒店门前的身影。 于是,同行的一群人便吆喝着去喝酒,要的自然是“一碗酒”和“一碟茴香豆”。 北方的人大多喝白酒,西风烈,豪气干云;南方人喝黄酒居多,尤其在绍兴,多了一份舒适与温情。黄酒,度数不高,入口绵软,味道醇厚,初尝没有辛辣之感,只觉甜洌中带着麦香的气息,醉不倒人的。但不能多喝,它像是一直积攒蕴蓄着,若要醉倒,必入长长的梦境了。 鲁迅的文章就如这黄酒,不可以大口地去喝,只能慢慢地去品,于是,那醇厚的味道就会一直渗入心脾,成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了。 第一次读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就爱上了百草园,仿佛那里也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似的。葱葱郁郁的杂草一丛丛,像人形的何首乌根沾满了新鲜的泥土,树上的鸣蝉不知疲倦地叫啊叫、唱啊唱,待夕阳落山时,墙上的光影就一点点地倾斜再倾斜,终于消失了,夜,降临了。 美女蛇的故事有惊无险,但我小时候听到的故事就阴森森地有些怕人了。记得那一天,祖父和我坐在院子里乘凉,他一边抽着烟袋锅,一边讲故事。说呢,有一个小孩子,可淘气啦,总是在田地里捉虫捉鸟玩。有一天,他看见草丛里有一条蛇,就去捉弄着玩,还用小铲子把蛇给拦腰斩断了。谁知,这条蛇颇有灵性,竟瞬间蜿蜒着接上了身子。这个孩子见状大惊,慌忙往家跑,那蛇呢,就在后面不疾不徐地沿着脚印寻。孩子回到家,见妈妈正在屋里纳鞋底,他冲进屋里,四处找地方躲藏,他的妈妈来不及细问,赶紧把他藏在了空了的水瓮里。不一会儿,那蛇跟进了院子,径直向水瓮游去,只见它昂着头,绕着那水瓮转了三圈,然后就慢慢腾腾地游走了。那妈妈见蛇离开,赶紧打开水瓮上面的盖子,可哪里还有什么孩子,只是红红的一汪水。祖父讲到此处,我骇极,顿觉毛骨悚然,眼前闪现着蛇吐着红红的信子在地面游动的影子,耳边似乎还听到嘶嘶的声响。祖父说,记住了啊,任何时候都不要杀生,万物都是有灵性的,要心存善念。 祖父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语调平缓,手里的烟袋锅一明一暗地闪,青色的烟气先是一团再是一个个稀疏圆圈,随后就慢慢地消散了。抬头看,月亮已游移着挂上了枝头,此时的天空显得格外地幽蓝。可我的心里已是惊涛骇浪,顿觉万物之神奇,天地之可畏。 直至这一天,真的来到了百草园,看到灿烂的阳光下,白的墙,灰的瓦,黑的门,整齐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不觉有了一种时光倒流之感。但这时的百草园,与鲁迅先生记忆里的百草园,也是不同的了。 1926年,风雨如磐,被鲁迅称为“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即“三一八”惨案之后,鲁迅上了通缉令,他不得不准备动身离开北洋军阀统治的北京赶赴厦门,此时,他写这篇文章,想必是回忆起了儿时的欢乐与自由,虽然此时的故园也许只有一些野草。 的确,那敢于向旧礼教旧势力杀回马枪的斗士,归来依旧是少年。 版权声明:本公众号文章均为原创,欢迎大家转载,转载时请标明出处“江月之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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