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久以前，杭州有个姓贺的书生，家境十分贫困，他一直想通过发奋读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让父母亲过上好日子。然而事与愿违，到了三十岁时，贺生依然名落孙山。没多久，父母又相继病逝了，贺生的日子更不好过。为了生存，他不得不白天做工，晚上读书作画，艰难度日。  一天下午，贺生去市场卖画时，有人以一两银子买走了他的《山村幽居图》。贺生喜不自胜，为了犒劳自己，他买了好酒好肉回到家中，准备饱餐一顿。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贺生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洗衣做饭。虽然在读书这件事上，他没有多大作为，但他的厨艺却是相当了得。 这一日下午，贺生买了一只野兔回到家中烤制，只稍微加了点儿他自制的佐料，那香味就飘出了庭院，传到了大街之上。众邻居闻得这香味，都止不住口水长流。野兔烤熟了，贺生急不可耐地掰下一条兔腿，准备就着小酒，大快朵颐。偏偏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之声。贺生心中诧异：自己在杭州城内无亲无友，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呢？ 贺生估摸着外面的人敲错了房门，本不想搭理，可那敲门声愈加急切，外面同时传来一道浑厚的男中音，“有人吗？有人在家吗？”贺生被这声音搞得不堪其扰，只得放下酒肉，打开院门。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的道士，正拿着一个破旧的瓷碗，一脸嬉笑地看着他道，“施主，你在院中烤肉吧？贫道在很远的地方就闻到了，正好贫道饿得着急，能不能给贫道施舍一点儿烤肉呢？” “你等着——”贺生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看那道士可怜，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没饭吃的艰苦日子，心中恻隐之心一动，他竟将刚刚掰下的那条兔腿送给了道士。道士接过兔腿，不但没有道谢，还望着不远处的酒瓶，恬不知耻地问贺生，“贫道也好那一口，施主能不能把那壶小酒也赏给贫道？” “这——”贺生顿时很是为难。道士立即又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哎哟，好冷！不喝点儿酒取暖，我怕是要冻死了。”贺生听了这话，同情心又泛滥了，于是一咬牙，便忍痛割爱地将酒瓶子递给道士道，“既然你冷，那你就拿去喝吧！”  道士欢天喜地地接过酒瓶，这才道了个“谢”字。当时已是初冬之际，道士还穿着破烂的单衣，贺生是真的可怜他了，便快步进入院中，找了件自己不常穿的衣服送给道士，道士却一脸嫌弃地说道，“我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你要诚心送我，就送我一件你没穿过的衣服吧。”若是换了常人，听到这种没心没肺的话，肯定会把道士臭骂一顿了。贺生却只是红了红脸道，“我已经有一年没有置办过新衣了。” “那不要紧啊，你不是喜欢作画吗？今晚你点亮灯烛，秉烛夜战，作一副《钱塘晚景图》，明日午时拿到断桥上去售卖。记住了，给你五两银子的不能卖——” “五两银子还不能卖？五两银子我连想都不敢想，怎么还不能卖呢？难道还有人给我十两银子？”贺生很是诧异地打断，心笑这道士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就算自己连夜赶作一副《钱塘晚景图》出来，也不可能卖二两银子啊，更别说五两了。 道士笑眯眯地望着不远处的烤兔道，“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能卖啊？好办，把你烤的兔子再给我分半边，我就告诉你答案。” “好！”贺生很想看看这道士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便又慷慨地掰了半边兔肉给道士。道士吃着兔肉，喝着小酒打着哈哈道，“因为有个吝啬鬼会出三两银子来买你这幅画，你把它卖给他就是了。” “有人给我五两银子，我不卖？你却让我卖给那个给三两银子的？你这是教我犯傻吗？”贺生听了嗤笑不已。道士打着哈哈道，“你懂什么，这叫傻人有傻福啊！” 说罢，那道士晃着身子，大摇大摆地出了贺生的院子。贺生当时并未将道士的话放在心上，然而吃过了晚饭，躺在床上，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也不知哪根筋在作怪，他竟重新穿好衣衫，点燃灯烛，当真作起了《钱塘晚景图》。经过了一夜的耕耘，第二日辰时，贺生终于将这幅画作好了。拿到屋檐下等其自然风干后，贺生就上床小憩了一会儿。  下午未时，贺生从床上起来后，还未感到饥饿，于是他带上那副《钱塘晚景图》，鬼使神差地去断桥处叫卖。起初并没有人搭理他，贺生在寒风中站了一个多时辰，正当他垂头丧气，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忽然有个姓卢的员外路过此地。那卢员外好善乐施，他见贺生的画画得很好，但他穿得破旧，有心要帮他一帮，于是就出价五两银子买画。 贺生心下一片欢喜，正准备双手将画送上，道士的话忽然在他耳畔响起。他犹豫了半天，最终拒绝卢员外道，“对不起员外，这幅画已经有人用三两银子买下了。” “既然有人买了，那你为什么不把画给他？还要傻傻地站在寒风中等他呢？”卢员外十分不解。贺生撒谎道，“他的钱袋子掉了，正沿路回去寻找，他让我在这里等他。” “哈哈哈，他怕是诚心戏弄你，故意说钱袋子掉了吧？你不必再等他了，就把它卖给我吧！我出六两银子。”卢员外认为贺生是个实诚之人，便又加了一两银子。贺生很是心动，但他还是按照老道士说的，拒绝了卢员外，继续等那个给他三两银子的人前来购画。 卢员外又觉得这小子是个冥顽迂腐之人，于是一生气，甩甩袖子就带着人离开了。他的那帮随从，一路走一路骂贺生狗坐轿子不识抬举。贺生对这些谩骂置若罔闻，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那个道士让他到断桥处来卖画，他是不可能遇到卢员外的，遇不到他，自己的画也就值不了几个钱了。  不久，天色渐晚，眼看夜晚就要来临了，那个愿意花三两银子买画的人，却还未出现。贺生又有些心灰意冷了，于是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恰好在这个时候，昔日同窗李亮晃着脑袋，摇着身子，大摇大摆地从断桥处走过。 这个李亮，家中十分有钱，但是这小子为人十分吝啬，浮夸，以前一起读书的时候，他就常常嘲笑贺生穿得又土又烂。贺生担心他又来取笑自己，慌忙埋下头来，匆匆往家的方向走去。 “站住！”忽然，李亮认出了贺生的背影。与昔日不同的是，这小子不但没有取笑他，得知他手中的画作要出卖后，他还问贺生，“贺兄，你这幅画画得不错嘛，我给你三两银子，你卖给我如何？” 三两银子？贺生心头一喜，暗暗而道：莫非那个道士，是让我等李亮前来？  “喂，你怎么说话啊？怎么，嫌我给得好吗？不瞒你说，你这画连一两银子也不值，我是看在昔日同窗的份上，想帮你一帮勒！”李亮见贺生踌躇不定，便沉下脸来，佯作生气。 贺生慌忙弯腰，双手将画送上道，“承蒙李兄如此看得起我，在下情愿将它卖与李兄。” 李亮笑眯眯摸出三两碎银，交给贺生，接过画道，“这就对了嘛！咱们难得见面，走，跟我去怡红院听听小曲，喝喝小酒。” “我家中还有别的事情，恕我万万不能从命。”贺生担心这小子把三两银子又骗回去，赶紧找了理由推脱。李亮本就是说的客套话，因此假意说了几句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贺生得了银子后，赶紧去了裁缝店，凭着记忆，买了一件新衣，准备送给道士。他估摸着这个道士一定是个高人，算得他得了银子后，他一定会来要吃要喝。然而，让贺生倍感意外的是，天都黑了，道士也没来敲他的院门。  当晚，李亮带着画，当真去了怡红院。其实他并不是可怜同情贺生才购下他的《钱塘晚景图》，而是他听说，怡红院新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叫瑞英的歌姬，她很喜欢收藏文人雅客的书画作品。城中有钱人士，听说她这个特殊爱好后，都拿着收藏的文人字画去怡红院找她，希望博得她的好感，晚上好跟她逍遥。然而，瑞云看了这些字画后，都大感失望，她直接拒绝了这些人的见面要求。 这可急坏了怡红院的老妈妈啊，她想着法子让瑞英屈服。瑞英就说，“要想让我接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让我接的第一个客人，必须要合我意。否则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不会从命的。” “那哪种人才能符合你的意思呢？”老妈妈又试着打探。瑞英就道，“首先他人品要好，其次他要合我的眼缘。” “好吧，你别骗我就好。”老妈妈无奈，只得焦急地等待瑞英所说的那个有缘人前来。这一夜，李亮带了贺生的字画，当做见面礼，送给瑞英，期望能见上她一面。 瑞英见了《钱塘晚景图》后竟爱不释手，很自然地，她把李亮请进了她的香闺之中，她想知道，此画是何人所作，能不能当面见到此人。李亮以为瑞英看上他了，没说得几句话，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瑞英顿时恼怒，没收了李亮的画不说，还命人将这小子赶出了怡红院。等这小子滚蛋了之后，瑞英又展开那副图，仔细地看了看来。  这时，她看到画上有贺生的落名，便向那些有名望的客人打听这个贺生的情况。怎奈那时，根本就没人认识贺生，自然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何许人也。李亮在怡红院挨了揍后，害怕他爹妈说他，压根儿也不敢提起此事，只说自己不小心走夜路，崴了腿，把脸摔肿了.....． 贺生足足等了道士半个月，也不见他前来。这时候，卖画的三两银子也花的所剩无几，眼看自己又要陷入贫穷无米的日子，贺生不得不再次提笔作画。他不仅画山水风景图，也画花鸟飞禽图，因为下笔入神，这些画画成之后，竟是栩栩如生。然而，让贺生感到非常郁闷的是，接连过了七天，画了七副不同的画作，竟再没有一人来买画。 第八天下午，贺生抱着他的画作，又去钱塘江叫卖。钱塘江经常涨潮，从古至今，来此地观潮的客人就十分众多。贺生琢磨着，这里那么多看客，会不会有一两个人喜欢他的画作呢？当日下午，到此地观潮的男女客人，确实很多，然而众人的焦点，根本不在贺生的画上。不久，一股冷风袭来，江里浪花阵阵，惊涛四起。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要涨潮了。于是纷纷大叫着，“要涨潮了，快离开这里。” 听得这声音后，众人都调转身子，急急忙忙往安全的地方跑去。贺生担心潮水把他的画打湿，赶紧也收拾了画卷，匆匆往大堤上走。因为他走得太急，一不小心竟跟一个女子撞了个满怀，他怀中的画作，很快散落一地。 而那名女子，正是名歌姬瑞英。她自幼在巴蜀长大，来杭州一个多月了，还从未来钱塘江观过潮。这一日下午，她向怡红院老妈妈告了半天假，特意跟几个小姐妹来观潮。怎知，她随着人群往大堤上跑时，才发现自己的香囊不见了。那个香囊是母亲生前亲手给她缝制的，对她来说，特别珍贵。无论如何，她也要把它找到，于是她一个人折回人群，冒冒失失地回到原先的观潮处去寻找那个香囊。她估摸着，香囊应该是在她跑动途中掉落的。  让她没想到的是，香囊还没找到，就跟贺生撞了个满怀。贺生见画作落地，本想将撞他之人责备一番，但见到瑞英的绝世容颜后，他瞬间惊得脸红心跳，急忙中，他弯下腰来，捡起了自己的画作。瑞英意识到是自己太过冒失后，赶紧赔了个不是，随后也弯下腰来，帮着贺生一起捡画。贺生红着脸向瑞英道了谢。 不久，七幅画作又回到了贺生手里，贺生听得身后浪涛阵阵，又赶紧提步朝大堤上飞奔。然而没奔得几步，他又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刚刚那个貌美女子，正迎着大风大浪，朝惊涛拍岸的最低观景点跑去。贺生再次同情心泛滥，追上瑞英就道，“马上要涨潮了姑娘，快随我去安全的地方吧，你这样是很危险的。” “不行，我不能回去，我娘亲给我的香囊掉了，我必须把它找回来。”瑞云的态度很坚决，贺生便问那个香囊是什么颜色，大概什么样子。瑞英只说了“红色”两个字，便又急忙提步。贺生赶紧把手中字画塞到瑞云手里道，“我会游泳，就算大潮来了，也应该冲不走我的。我去帮你找那香囊，你帮我保管我的画作。” 说完，贺生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地朝瑞云所指的方向走去。他边走边埋头细看，完全没将迎面而来的巨浪放在眼里。瑞英见到此情此景，眼中竟是泪水涟涟，她万万没有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心善之人。为了避免将贺生的字画打湿，瑞云抱着那七副字画，踉踉跄跄到了安全点。 这时，一个惊天巨浪从远处扑面而来，贺生和几个没跑赢的观景人，全部卷进了浪潮之中。他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呼叫一声，转眼就不见了踪影。瑞英见状，心中又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她不住在暗中祈祷：他可千万别有事啊，一定要活着回来，就算没有找到那个香囊，也要好好感激他一番。 然而，让瑞英感到十分失望的是，贺生并没有回来。他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消失了。看热闹的小姐妹都认为贺生凶多吉少，于是她们建议瑞英，赶紧丢了贺生的字画回怡红院，免得惹来麻烦。瑞英可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她不但没有丢掉贺生的字画，还把她带进闺房中，仔细品鉴。这时她竟惊喜地发现，每副画的落名之处，竟有“贺生”二字。瑞英不由得心中一喜道：看来，《钱塘晚景图》的主人，就是他了！没想到他画作如此了得，心地还是如此善良。这不是自己正要寻找的人吗？  瑞英打定主意：只要这个姓贺的书生还活着，一定要好好“犒劳”他一番。然而，让瑞英特别伤心的是，一连过了三天，她都再没有在初次相见的地点再次见到贺生。难道他被潮水卷走，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吗？瑞英顿时悲痛不已。就在她抱着贺生的字画，跌跌撞撞往怡红院的方向走时，贺生忽然拿着一个红色的香囊站到她面前道，“敢问小姐，你前日寻找的可这是这个香囊？” “正是，小女子感激不尽！”瑞英喜出望外，急忙含泪接过香囊，询问贺生怎会现在才会现身。贺生告诉瑞英，当日他被浪潮卷到了钱塘江下游的某个村庄外，连走了两天一夜，才赶回杭州。瑞英见贺生已经憔悴不堪，便执意带他去酒楼吃饭。贺生推辞不过，只得跟着瑞英的步子走。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瑞英竟将他带进了她的闺房之中。直到这时，贺生才知道，眼前的这位女子，竟是许多有钱人给钱做梦都得不到的名歌姬瑞英。他既是欣喜又是一阵难过，欣喜的是能和绝代佳人把酒言欢，难过的是他们之间有太多难越的沟壑，恐怕过了当晚，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 瑞英大概看出了贺生的心思，便向他打探，有妻妾与否。贺生自嘲地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我是个贫穷之人，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又怎有钱娶妻呢？”瑞英听了这话甚是伤感，“先生在关键时刻能够为陌生人挺身而出，现在像你这样的高洁大义之人，世间还有多少呢？先生的品行，绝不该受到现在这样的待遇。如果先生不嫌弃的话，瑞英愿与您永结连理。” 说着，瑞英就要为贺生宽衣解带，主动留他在房中过夜。贺生心中一阵窃喜，可他担心以后给不了瑞英想要的生活，便借故推辞道，“如果你是因为感激我才想嫁给我的话，我劝小姐还是三思啊。” “我不仅感激先生帮我找回香囊，更仰慕先生的人品和才华。”说着，瑞英拿出那副《钱塘晚景图》询问，“此画可是先生亲笔所作？” “正是。不过此画，怎在你手中？”贺生心中十分诧异，瑞英便将当日李亮为求见她一面而献画之事娓娓道来。贺生连连感叹，“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既是天意，先生还犹豫什么呢？”说着，瑞英又替贺生宽衣解带。贺生再也把持不住，当晚跟瑞英滚了床单。第二日，瑞英依偎在贺生怀里，再次表示要跟他走。贺生当然求之不得，可是想到自己身无分文，他又犯难地询问，“你跟这怡红院是不是签了卖身契，如果我要带你走的话，是不是还要拿钱找老妈妈赎人。” “嗯，是这样的。”瑞英点点头，又道，“来这里一个多月了，我也挣了五十两银子，你拿我这些银子，去找老妈妈赎人。到时我们便可离开这里。”贺生虽然很不情愿用瑞云的钱，但是想到能带她离开这个烟花之地，他又不得不厚着脸皮拿了这些银子，去找怡红院的老妈妈。 怎知这老妈妈坐地涨价，至少要收一百两银子才肯放人。贺生无奈，只得哭着脸向瑞英道明。瑞英气得不行，急忙去找老妈妈理论。老妈妈连她的面子也不给，还振振有词地说，她绝不会做亏本买卖，少了一百两银子，是绝对不能把人放走的。 瑞英和贺生听了都是难过不已。贺生见瑞英情真意切地要跟他走，便拉住她的手道，“娘子，你别难过，我一定会想办法凑到最后五十两银子的，你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回来赎你的。” “嗯，贺君，我相信你。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瑞英点头答应。从这一天起，她连歌也不唱了，舞也不跳了，成天把自己关在房中，只为等待贺生的归来。  然而，一连十天过去了。贺生连个人影也没见着。原来，这小子的画卖不出去不说，就连他祖传下的那套四合院，他想以五十两银子的价格贱卖了，也没人来买。 这个时候，老妈妈已经等得没耐心了，于是她郑重告诉瑞英，“再这样等下去，老娘家底都要亏穿了！从明天起，你必须给老娘接客，不然别怪老娘不客气了。”瑞英知道，这个老妈妈对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再这样等下去，可能也等不到一个好的结果。怎么办呢？听她的话，开始接客吗？ 不！瑞英并没有。为了不让老妈妈奸计得逞，当夜，瑞英收拾了行囊，准备从怡红院后门逃跑。谁知，老妈妈早料到她有这一手，早在暗处安排了人手盯着她。因此，她刚走到后门时，就被众人逮了个正着。老妈妈十分生气，当众甩了她几记耳光道，“你个贱人，成天吃老娘的，用老娘的，如今你为了个穷鬼，竟还敢背叛老娘。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她又在瑞英脸上狠狠掴了几巴掌。瑞云势单力薄，根本不敢还手，只得哭着脸向老妈妈告饶。老妈妈见瑞英的脸逐渐变红肿大，担心她毁容断了自己财路，这才收手道，“明天必须给老娘开门营业了，要敢再跑，老娘打断你狗腿。” 瑞英无奈，只得假意点头答应。当夜，脸上的红肿并没有消散，到了第二日清晨，肿胀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肿得更大。而且，随之出现在瑞英脸上的，还有无数细小的黑斑。别说外面的客人了，就是老妈妈见了她都吓得不轻。  瑞英见自己变丑，终日以泪洗面。到了此时，贺生依然没有现身。瑞英以为他知难而退了，对他也不再抱有期望。日子一天天过去，瑞英吃了许多药，脸上的肿胀和黑斑依然没有消散。这个时候，怡红院老妈妈就想抛弃她了。于是以十两银子的价格，要贱卖她。城中人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然而到了此刻，竟没人愿花一两银子来买瑞英。 唯独贺生得知这个消息后，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变卖了家产，然后花十两银子将瑞英买下了。瑞英再次见到贺生时，却哭着脸不跟他走了。贺生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不能接受她的长相，便拉着她的手道，“娘子难道忘了一个月前我们在花前月下许下的铮铮誓言了吗？也许你忘了，可是我没有忘啊！我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富贵贱，无论美丑，我今生都只爱你一个人啊！我怎么会因为你现在的模样而抛弃你呢？前些日子之所以没来，完全是因为我凑不到那五十两银子啊。现在妈妈终于肯以十两的价格将你卖了，我总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了。” “承蒙相公不离不弃，瑞云感激不尽。”听到这一番肺腑之言，瑞英开心地笑了，她知道，她这一次，没有看错人。 第二日，贺生去城南租了一个简陋的房子，跟着瑞英一起住到了里面。当天中午，二人正式拜堂成亲。因为都没有亲朋好友，所以交杯酒都喝完了，都没有人前来道贺。然而，不久之后，让贺生倍感意外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只听木门声“哐哐”响起，贺生开门一看，竟是那个讨肉吃的道士又找上门来了。他笑着问贺生，“你这个书生，今天结婚也不请我喝杯喜酒，你太不厚道了吧？” “不是我不请，实在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请道长啊。”贺生哭笑不得，赶紧将道士请进房中与瑞云见过。说起这个道士，贺生告诉瑞英，如果不是他让自己作《钱塘江晚景图》，他们也不可能遇见。所以从某个层面来说，他还是他们的牵线人，应该好好感激他一番才是。 瑞英听了接连向道士敬了三杯酒，道士二话不说，狠狠抽了瑞英一耳光道，“今日你们喜结连理，贫道没什么可送的，只能送这一巴掌飘飘变美拳，望你们以后珍惜彼此，恩爱异常。” 贺生见道士动手打人，心中十分恼怒，正要责问他为何出手打人，这时他才惊奇地发现，瑞英脸上的肿消了，黑斑不见了，她又恢复了以前的貌美！ 原来这个道士，竟是著名的济公大师所扮。他为了促成二人的姻缘，当日竟暗中施法将瑞英变丑，使得怡红院中的老妈妈将瑞英贱卖，这才给了贺生可乘之机。而贺生品质优良，心地善良，这才有了济公暗中帮他说媒的故事。 不久，贺生再次参加了考试，这次他竟意外地高中了状元，他所作的那些字画，至少值一千两银子一副了！贺生用这些银子，重新购买了房产，瑞英陪着他，一直幸福地活到了一百来岁。 这故事大概可以告诉我们：心善人正，终会大富大贵。 （本文改编自聊斋故事《瑞云》） |
|
|
来自： 蓝色天空309 > 《民间故事(健多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