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读《荣格文集》 1. 母亲原型,是形成母亲情结的基础。任何情况下,只要儿童的本能受到干扰,就会导致原型群集;反过来,原型会引发产生于孩子和母亲之间的幻想,此时在孩子的无意识幻想中,母亲通常会成为一个陌生的让人恐怖的元素。如果一个孩子经常梦见母亲是一个骇人的动物或巫婆,说明孩子有一位令他焦虑的母亲;这些梦暗示孩子的心灵发生了分裂,分裂则预示孩子容易患神经症。 视其出现在儿子或是女儿身上,母亲情结的影响会有所不同。 儿子的母亲情结—— 母亲情结对儿子的典型影响是造成同性恋、唐璜综合征(Donjuanism,性欲亢奋),有时也造成阳痿。 在同性恋方面,儿子的所有异性性爱都以无意识的形式与母亲有关。 在唐璜综合征方面,他无意识地在他所遇见的每个女人身上寻找母亲。 母亲情结对儿子的影响可以在西贝莱(Cybele)和阿提斯(Attis) 一类的思想体系中见到:自我阉割、疯狂和早逝。 在每个男性的母亲情结中,男人的性别对应意象——阿尼玛,和母亲原型共同发挥重要的作用。母亲是“未来的男人”接触的第一个女性,她情不自禁地会公开地或秘密地、有意识地或无意识地利用儿子的男性特征,正如儿子反过来会逐渐意识到母亲的女性特征,或者无意识地对之作出本能反应。因此,就儿子而言,简单的认同关系,或阻抗、分化关系,这使问题变得相当复杂。 在女儿身上,母亲情结要么过度刺激女性本能,要不然就抑制它;在儿子身上,借由一种非自然的性别化,母亲情结伤害男性本能。 由于“母亲情结”是从心理病理学借用的概念,它通常与伤害和疾病等字眼联系在一起。但是如果我们把它带离狭窄的精神病理学背景,并赋予它 一个更宽广的内涵,我们能够看到它也有积极的影响。 因此,具有母亲情结的男人,同性恋的或者非同性恋的,都可能拥有真正分化的情感功能 (ero)(柏拉图在其《会饮篇》中暗示过类似情况)。这会赋予他强大的交友能力,经常在他与男人间创建一种令人吃惊的亲切纽带,甚至能够挽救他与异性间不可能的友谊。 他可能拥有自身女性气质培养出来的高品位和审美鉴赏力;而几乎女性化的洞察力和辨别力,使他可能极具当老师的天赋。 他可能对历史有感受力,可能极其守旧、珍惜过去的价值观。 通常,他天生具备丰富的宗教情感,这可帮助他把“属灵教会”带到现实中; 他也具备对神启敏感的精神感受力。 同样,唐璜综合征的消极方面也可能积极地显现为:具有勇敢和果断的男子汉气概;雄心勃勃为最高目标奋斗;反对一切愚蠢、心胸狭窄、不讲正义和懒惰;乐意为一切被视为正确的事牺牲,有时几近英雄主义;具有不屈 不挠的、坚定不移的和坚强的意志;富有面对宇宙之谜也不退缩的好奇心, 最后,具有努力改变世界的革命精神。 2. 女儿的母亲情结 与过度增强的母性元素—— 唯有在女儿身上,母亲情结才是清楚的、不复杂的。在此,我们必须要处理:要么是母亲间接引起的女性本能的过度发展,要么是女性本能变弱到完全消退的问题。在第一种情况下,本能的优势使女儿意识 不到她自己的人格;在后者,本能被投射到母亲身上。 女儿身上的母亲情结要么导致女性方面过度增强,要么使其退化。 女性方面的夸张意味着所有女性本能的增强,尤其是母性本能。消极面出现在视生育为唯一目标的妇女身上,对她来说,丈夫明显是次要的。 丈夫首先是生殖工具,她把丈夫仅仅当作需要她照顾的对象,就像她的孩子、 可怜的亲戚、猫、狗和家具一样,甚至她自己的人格也是次要的。 她常常完全意识不到她的人格,她的人生是“寄居”在他人身上并通过他人而活,几乎完全认同她照顾的对象。 首先,她从生孩子起,便依附孩子们;如果没有孩子,她便没有了任何形式的存在。像谷物女神得墨忒耳(Demeter) 一样,借由顽固的坚持,她迫使神明赋予她占有女儿的权利。她的爱欲仅仅是作为母亲角色发展的,而出于个人角色的爱欲处于无意识状态。这种无意识的爱欲把自己表达为追求权力的欲望。
厄洛斯eros,在希腊神话中意指爱神厄洛斯(丘比特),在英语中表示“亲密 之爱”。过度发展的厄洛斯几乎不可避免地会导致和父亲的无意识乱伦关系。强烈的厄洛斯异常重视他人的人格。对母亲的嫉妒及超过她的欲望成了女儿日后事务的主题,这通常是灾难性的。 为了追求浪漫和兴奋,这类女人喜欢浪漫的和令人兴奋的事件,并对已婚男人感兴趣——他们已婚并能给她一个毁掉一桩婚姻的机会。这是她的伎俩的核心所在。一旦达到目标,她的兴趣会因她缺乏任何的母性本能而烟消云散,接着转向下一个猎物。 这种类型的女人因其显著的无意识而闻名,她似乎全然不知她们正在做的一切,这对她们或她们的受害者而言,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我几乎不需要指出的是,对有着被动厄洛斯的男人来说,这类女人为他们的阿尼玛投射提供了一个绝佳的陷阱。 3. 认同母亲并丧失自己主动权—— 如果一个女人身上的母亲情结没有产生一种过度发展的厄洛斯,它就会导致女儿认同母亲并丧失自己的主动权。女儿既意识不到其母性本能,也意识不到自身厄洛斯,因此,她的人格完全投射到母亲身上。凡是让她想起她将做母亲,要承担责任,要建立人际关系,以及自己也有性需求的所有事情, 都会唤起她的自卑感而迫使她逃离,当然是逃到母亲那里。 在女儿眼中,母亲可使一切事情尽善尽美,这对女儿来说,可望而不可及。作为一种女超人 (被女儿不自觉羡慕),母亲提前经历了那些女儿也许会经历的事情。 借由无私奉献,她满足于黏住母亲,而同时却又无意识地力争,几乎违背自己的意愿,对母亲横行霸道,这一切自然掩藏于完全忠诚和奉献的面具之下。 女儿像影子一样存在,她显然已被母亲吸干,通过一种连续的输血,她延长了母亲的寿命。这些无血的少女绝不会对婚姻具有免疫力;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其影子人生及被动性格,她们在婚姻市场上价值颇高。首先,她们如此空白,以致男人可以自由地把自己想象的一切都归咎于她们。另外,她们如此无意识,以致无意识生出无数看不见的章鱼须,吸尽所有的男性的投射,这使男人极度愉悦。
这类女人独特的被动和自卑感,使其不断扮演受伤的无辜者,从而让男人发现自己被选派扮演一个有吸引力的角色:他可以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伴随着真正的优越感;也凭借着宽容,他拥有了忍受司空 见惯的女性缺点的特权。 幸运的是,他依旧不知道这些缺点大部分由他的投射构成。女孩的众所周知的无助具有特别的吸引力。她在很大程度上是母亲的附属品,以致当一个男人靠近她时,她只能慌乱地坐立不安。她正好什么都不懂。她没有任何经验,严重需要人帮助,以致最彬彬有礼的求爱者也会变成最胆大的诱拐者,野蛮地把女儿从充满深情的母亲身边抢走。 如此绝妙的假扮好色之徒的机会并非天天发生,因此成了一个很强的动机。这便是冥王普路托(Pluto)从悲伤欲绝的得墨忒耳那里绑架珀耳塞福涅(Persephone) 的方式。但是,根据神的命令,普路托每年夏季必须把妻子交还给他的岳母——细心的读者会注意到,这样的传说不会偶然发生! 4. 对母亲的抗拒—— 消极的母亲情结的最极端的例子,是对母亲地位进行压倒性的抵抗,这种类型的女儿的座右铭是:“任何东西都可以,只要它不像母亲!一方面,我们有一种魔力,可以让我们永远不会认同母亲;另一方面,我们有增强的厄洛 斯,它会通过充满嫉妒的抗拒消耗自己。” 这类女儿知道什么是她不想要的, 但对于选择什么样的命运,她却常常完全不知所措。她所有的本能都以消极的抗拒形式集中在母亲身上,因此她的本能对建立自己的生活毫无用处。如果她能走到结婚的地步,婚姻要么成为她逃离母亲的唯一目的,要么便是因为残忍的命运赐予她一个拥有其母亲性格中所有基本特征的丈夫。 然后,所有的本能过程都会遭遇意想不到的困难:要么性事不能正常运行,要么不想要孩子,要么似乎无法承担母亲的职责,要么是婚姻中的需求遭受不耐烦。 这类女人可以奇特地影响到丈夫解除警戒心,但是这仅仅是在他发现他娶的人、 与他分享婚姻之床的人是他之前的岳母的恼怒回应。这非常自然,因为以每种形式对母亲权力进行顽固抵抗成了生活的支配性目标,本能的一切就统统变得与现实生活无关。 在此情形下,我们经常能看到母亲原型的属性一览无遗地展示出来。例如,作为家庭(或家族)的代表,母亲要么引发女儿强烈的抗拒,要么造成女儿对来自家族头领、 社区、习俗之类的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抗拒母亲通常显现为对象征母亲的子宫的抗拒:月经失调、怀孕失败、憎恨怀孕、孕期岀血及过度呕吐、流产, 等等;而作为客观存在的“物质”母亲则可能导致女儿对物体不耐烦,摆弄工具和陶瓷时笨手笨脚,以及对服装的品位低下。 再者,对母亲的抗拒有时会导致女儿智力的自然开发,其目的是创造一 个没有母亲一席之地的兴趣领域。这种开发源自女儿自身的需求,绝非是为了打动或迷惑男人而被迫提升智力。女儿真正的目的是要通过理性的批评和高人一筹的知识削弱母亲的权力,以便向她列举她的愚蠢、逻辑错误、生孩子以及所受教育之不足。与此同时,智力发展通常伴有一般意义上男性特 征的出现。 5. 第一种情结,亦即过度发展的母性本能,其积极面与众所周知的、一直受到各个时代、各种语言称颂的母亲意象相同。这是母爱,它是我们一生中最感动和最难以忘怀的记忆,是所有发展和变化的神秘根源;这种爱意味着回家、庇护及一切事物从其开始、从其终结的长时间的沉默。它像“自然” 一样,既熟悉又奇怪;像命运一样,既亲切又残酷。它是快乐和不知疲倦的生命给予者—— 圣母玛利亚(Mater Dolorosa),它是无声的、绝不姑息的、 把死亡关在外面的大门,是母爱,是“我的”经验和“我的”秘密。 关于那个是我们母亲的人,我们为什么冒险说太多虚伪的、不充分的、离题的内容? 那个是我们母亲的人,偶然间承载了伟大的经验,包括她自己、我自己和所有的人类,甚至包括整个被创造的自然,以及我们是其孩子的生命的经验。 人们一直在企图叙述这些内容,而且也许将一直述说下去。说句公道话,一个善解人意的人不会把巨大的关于价值、责任、义务、天堂和地狱的负担放在一个脆弱的和易犯错的人——一个是我们的母亲的人的肩上,她值得被爱、被纵容、被理解和被宽容。善解人意的人知道,母亲为我们承载了天生的“自然母亲”(mater natura)和“精神母亲”(mater spirituals)意象,也承载了 全部的生命,在其间,我们是渺小的和无助的部分。为了我们的利益,也为了母亲的利益,我们不应犹豫,哪怕片刻卸去人类母亲肩上骇人的负担。 正是巨大的意义的重量把我们和母亲拴在一起,因而把她和她的孩子与两者的生理和心理伤害连在一起。这对身体和心理都是有害的,我们无法通过盲目 把母亲还原成人类的比例来摆脱掉母亲情结。 除此之外,我们还冒着把经验 “母亲”分解成原子的危险,如果我们付诸行动,就会毁坏一些极其有价值的东西,并扔掉善良的仙女放在我们摇篮里的金钥匙。这就是为什么人类本能 地把先在的神性父母加诸亲生父母——新生儿的教父和教母(the 'god” father and 'god” mother ),所以,从纯粹的无意识或目光短浅的神学唯理主义看, 人类应该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赋予父母神性。 与其说原型是一个科学问题,远不如说它是个紧迫的心理卫生问题。即使原型存在缺少证据,并且世界上所有聪明人都成功地让我们相信如此的事物不存在,我们仍不得不立即发现它们,目的是阻止我们最高的和最重要的价值消失到无意识中。因为当这些价值掉入无意识之中时,全部的原始经验的基本力量就会丧失,岀现在它位置上的是对母亲意象的固着。 当这一现象已经得到充分理性化和“矫正”时,我们就被紧紧地与人类理性联系在一起;而且从那时起,我们被要求只相信一切理性的事物。一方面,那是一个优点 和一种优势,但另一方面,却又是限制与枯竭,理性会让我们越来越接近惨淡无望的教条主义和“启蒙”。这个理性女神(D&sse Raison)发出欺骗性的 光芒,只照亮我们已经知道的,却把黑暗覆盖在我们最需要知道和意识到的 所有事物上面。“理性”越是假装独立,就越会变成纯粹的理智性。理智性让 教条代替了现实,展示给我们的不是人类的本来面目,而是它想要人类变成的样子。 无论人类是否理解原型,他都必须保持对原型世界的意识。在这个世界里,他仍旧是“自然”中的一部分,并和自己的根连在一起。把人类和生命的原始意象隔离开来的世界观或社会秩序观,不仅根本算不上是文化,而且, 在越来越加剧这种隔离的程度上,它们是一座监狱或一间马厩。如果我们能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意识到原始意象,属于它们的能量就能自由地流回人类。但是当我们不再能与它们保持联系时,储存在这些意象中的巨额能量就流回 无意识中,这些能量也是作为婴儿父母情结的基础和吸引力的源泉。 那么, 无意识就负责一种力量,对我们的知识界可能挑选出来,在我们充满欲望的 双眼前,用来引诱我们、吊我们胃口的无论什么样的观点、理念或倾向,这种力量都充当一种无法抵制的推力。以这种方式,人被推到意识这边,理性成了正确与错误、善良与邪恶的仲裁人。 我根本不想贬低作为神授天赋的、 也是人的最高才能的理性。但是,正如光明的对立面——黑暗——缺失时, 光明没有意义一样,理性在绝对的暴君角色中,一点意义也没有。 如果人类留心母亲明智的忠告,并服从对每个生命设置限制的无情的自然法制,人类就会昌盛。人类永远不应该忘记世界之所以存在,仅仅因为它的对立力量在保持均衡。同样,理性因非理性而平衡,计划和企图因现实而平衡。 因为母亲是孩子的第一个世界,是成人的最后一个世界。所以,在上文中,我不可避免地离题进入普遍性的领域。事实上,作为母亲的孩子,我们都被包裹在这位伟大的伊西斯(Isis)的斗篷里。但是,现在还是让我们回到不同类型的女性的母亲情结上。 似乎很奇怪的是:比起我分配给男人的母亲情结的时间,我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女人的母亲情结。我已经提及过为何如此的原因:在男人身上,母亲情结永远不“纯洁”,总是和阿尼玛原型混合在一起。因此,就从显现出“敌意”这个意义上而言,一个男人关于母亲的陈述总是带有情感上的偏见。只有在女人身上,才有可能在没有敌意的情况下, 研究母亲原型的影响,即使在女人身上,也只有当补偿性的阿尼姆斯没有发展的时候,才有成功的希望。 6. 过度发展的厄洛斯—— 当我们在精神病理学领域遇到“它”时,我给这种类型画了一幅令人相 当不愉快的图画。但是,尽管看起来令人讨厌,这种类型也有社会不能没有 的积极面。实际上,在这种寡廉鲜耻地破坏他人婚姻的态度——也许是最坏的影响——的背后,我们可以看到自然作出的极其重要的和意义深远的安排。 这类母亲完完全全是自然的奴隶,纯粹依靠本能,因而非常具有吞噬性。成为这样的母亲是一个时代的错误,是向母权制的原始状态的回归。原始母权制下的男人仅仅是父亲和土地的奴隶,过着无趣的生活。女儿厄洛斯的反应性增强,其目标是某个应该从他生活中的女性优势(母亲元素)那里获得拯救的男人。在受到婚姻伴侣的无意识的诱发时,这种类型的女人会本能地介入。她会打破那种对男人的人格非常危险的但又通常被男人视作是婚姻忠诚的舒适悠闲。这种自鸣得意会导致男人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人格,也导致那些所谓的理想婚姻。理想婚姻里,除了是“爸爸”他什么都不是;除了是“妈妈”她也什 么都不是,他们甚至彼此间以爸妈相称。这就像很滑的垫子,很容易把婚姻降格到只是进行繁殖的养殖场的层次。 这类女人把厄洛斯燃烧的光芒对准一个其生活被母亲的过分关心窒息的男人,这样做,女人引发了一场道德冲突。然而,如果不这样,男人可能意 识不到自己的人格。你可能会问:“男人为了获得更高层次的意识而不择手段,但究竟为什么这是必需的呢?”这确实是至关重要的问题,我也不能轻易找到答案。代替一个真正的答案,我只能承认一个信念:我相信,成千上万年后,有人不得不认识到这个由高山和海洋、太阳和月亮、星系和星云、植 物和动物构成的奇妙的世界确实“存在”。 在东非阿西平原的一个小山上,我曾经看到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就像远古时代的它们那样,无声地啃食青草, 只被原始世界的微风触摸。那时我感到我好像是知道这所有一切的第一个人、 第一个生物。我周围的世界仍旧处于原始状态,它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于是,在那一时刻,我逐渐意识到,世界产生了。如果没有那一刻,世界永远不会出现。整个“自然”在寻找这个目标并在人类身上得到实现,但仅仅是 在高度发展且具最完全意识的人类身上。沿着意识实现之路,每前进一步, 哪怕是最小的一步,世界的内容就会增加许多。 如果没有对立物的区别,就不存在意识。意识是父系的原则、逻各斯 (Logos,理性),它恒久地尽力让自己摆脱母亲子宫的原始温暖和原始黑暗, 亦即无意识。天赐的好奇心渴望获得诞生,它不回避冲突、痛苦或罪恶。 对逻各斯来说,无意识是原罪、邪恶本身。它的第一个创造性的解放行动就是 弑母,这种敢于上刀山、下火海的精神,正如西内修斯(Synesius)所言,必须受到神的惩罚一一用铁链拴在高加索山的岩石上。没有对立物,一切都不存在。事物开始之初,二就是一;结束时,二又将归为一。正如一切生命体 必须经历很多死亡一样,只有通过对无意识的不断认可,意识才能存在。 冲突的唤起是真正意义上的魔鬼路西弗(Luciferian)式的美德。冲突引起火——情感之火。像其他的火会燃烧和产生光一样,它也有两面性。一方面,情感是炼金术之火,它的温暖创造万物,它的热量把所有的奢侈品燃烧 成灰烬。但是,在另一方面,因为情感是意识的主要源泉,情感就是钢铁与燧石碰撞时产生火花的那一刻。没有情感,就没有从黑暗到光明的变化,或者没有从惰性到运动的变化。 除了在病理情况下,其命运是干扰元素的女人并不只是具有破坏性。通常,干扰者本人也会遭遇干扰,引起变化的人本身也会被改变。她燃烧的火 的炫光照亮和照耀牵连中的所有受害者,看似无意义的剧变成为一个净化的过程:一切徒劳之事会减少并衰退。 如果这类女人依旧意识不到她的作用的意义,如果她不知道她是部分的权力产生邪恶却不带来善良,她就会用她带来的剑杀死自己,但是意识把她变成了一个拯救者和援助者。 7. 有一类女人,她客观冷静的判断能力胜过她的更女性化的姐妹,她可以成为她丈夫的朋友、姐妹和能干的顾问。她自己的男性抱负使她对丈夫的个性的理解,可能超岀了情欲的领域。拥有这种母亲情结的女人也许有最好的机会——在人生的后半段缔造极其成功的婚姻。但这一切的唯一 条件是:她已成功地克服人们对她的咒骂——“只不过是女人”,这个咒骂是 母性的子宫引起的混沌;因为她的消极情结,这个咒骂也是她最大的危险。我们知道,只有当一个情结完完全全活过一回,才能被真正克服。换句话说, 如果我们要进一步发展,我们必须接近那些残渣,并一饮而尽,事实上,因为我们的情结,我们与这些残渣保持距离。 反抗父亲的女人,还有可能过一种本能 的、女性的生活。但当其反抗“母亲”时,或许可以获得更多的意识,却冒着伤害她本能的风险。因为在否定母亲时,她也否定了她本性中一切模糊的、 本能的、模棱两可的和无意识的事物。由于这类女性的洞察力、客观性和男性气质,她常常可以得到重要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她到很晚才被发现的 母性特质,在冷静的智识的引导下,会产生最有益的影响。不但在亲密关系中,而且在实际的事务中,这种女性气质和男性般的理解力罕见的结合被证明很有价值。作为一个男人的精神向导和顾问,这样的女人虽不为世人所知, 却可能扮演了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角色。由于她拥有的资质,相较具有其他母亲情结的女人,男性思维发现更容易理解这种类型的女人,因为这个原因, 男人经常向她投射积极的母亲情结,以示赞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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