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族是1000多年前生活在中国北方地区的少数民族。公元10世纪至12世纪,契丹族建立辽国,通过草原丝绸之路与西亚、东欧地区频繁进行经贸文化交流,契丹文化符号深刻烙印在丝绸之路上。 1125年之后,随着辽国的灭亡,一部分契丹人迁徙到伊朗一带,还有一部分契丹人逐渐和蒙古、女真、汉等民族融合。公元17世纪以后,历史上再难寻觅契丹族的“蛛丝马迹”。“神秘消失”的契丹族留给世界太多谜团,但同时也给后人留下了一把解密的钥匙——壁画。 绚丽多彩的辽代壁画如同一卷卷录影带,向后人展现契丹人的军国大事、日常生活、文化交流。从20世纪90年代至今,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敖汉旗文物部门已发掘清理辽代壁画80余幅。走进辽代壁画的世界,千年凝结成瞬间,描摹勾线中将参观者带回历史的现场。 辽代生活的“百科全书” 一只威风凛凛的红色老虎前腿直立后腿迈开,尾巴向上翘起,头微微歪向左侧,双目狰狞,警惕环顾四周。猛虎周围有五名骑马的猎手,马蹄腾空向前疾驰,有的猎手扬鞭打马,有的猎手弯弓搭箭瞄准猛虎,还有位猎手用嘴叼住帽子飘带,以免影响射箭。 这样紧张的猎虎场景,在热爱狩猎的契丹人生活中并不罕见,通过敖汉旗七家1号墓穹隆顶处的猎虎图,我们在千年后依然能感受到狩猎时的惊心动魄。 契丹人逐水草而居,喜爱狩猎,许多辽代壁画描绘了备猎、行猎等场景。 契丹族有一系列以皇帝为中心、以狩猎活动为主要表现形式的巡守制度和游幸活动,包括春季猎天鹅、秋季猎虎、祭山祀祖、商讨国事等内容,被称为“四时捺钵”制度。“捺钵”是契丹语中“行帐、营盘”的意思。 辽代壁画中常出现“春水秋山,冬夏捺钵”的场景,契丹人将游牧民族随水草畜牧的生活习俗引入到政治管理中,是契丹族政治体制的集中体现和狩猎文化的重要载体,也是辽代社会历史的缩影。 辽代壁画浓缩了当时生活的方方面面,除了有狩猎,还有宴饮、娱乐、出行等场景,仿佛辽代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向世界展示了独一无二的中国文化。 契丹人有很丰富的娱乐活动,角抵、马球是深受他们喜爱的体育活动。 角抵是一种类似相扑的角力活动,深受游牧民族喜爱。在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和林格尔汉墓的壁画中,就有表演角抵的场景。敖汉旗娘娘庙辽墓中也有一幅角抵图壁画,两名契丹族青年男子相对而立,两人五指张开、挥动双臂,双腿都微微弯曲呈跳动状,似乎正在寻找对方的弱点,准备一击制胜。 草原丝路的东端枢纽 “契丹族建立的辽政权,统治疆域最大时东临日本海,西到阿尔泰山,南达河北省白沟河,北抵克鲁伦河和外兴安岭一线,幅员400多万平方公里。”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辽上京考古队队长董新林说,辽上京是草原丝绸之路的东端枢纽,辽不仅和北宋、西夏进行频繁的经贸、文化交流,也与丝绸之路上的各国建立了密切关系。 辽的物产源源不断转售于河西走廊的甘州、沙州等地以及中西亚地区,而西域的物产也被纷纷引入。11世纪喀喇汗王朝著名诗人优素甫·哈斯·哈吉甫在著作《福乐智慧》中提到“大地裹上了绿绒,契丹商人运来了中国商品”。契丹人成为丝绸之路贸易的重要参与者,为东西方文化交流做出了积极贡献。 契丹人在引进西域美食上的一大贡献是引进了西瓜种植。《新五代史》中记载:五代同州郃阳县令胡峤入契丹“始食西瓜”,“契丹破回纥得此种,以牛粪覆棚而种,大如中国冬瓜而味甘”。 1995年,考古学者在敖汉旗羊山1号辽墓中发现了中国已知时代最早的“西瓜图”。壁画上,墓主人端坐在椅子上,几名仆人围在他四周,前方的桌子上放有西瓜、桃子、石榴等水果。考古工作者在辽上京皇城内的试掘中也曾发现过西瓜籽遗物,证实了文献可信性。到了金代,南宋使者又将西瓜种带到了南方。 穿越到千年前的辽上京,去市场上逛逛,不仅能看到中原地区的陶瓷、丝绸、茶叶,还有来自中亚、波斯地区的金银器和五彩斑斓的玻璃器。吐尔基山辽墓、陈国公主墓等多个契丹贵族墓中都曾出土过玻璃器。根据化学分析结果,绝大部分都是钠钙玻璃,应是中亚地区的产品,与中国古代较为典型的铅钡玻璃截然不同。 契丹人将西域的瓜果蔬菜、玻璃器皿引进中国,也将中国的科学技术远播亚欧地区。通过经贸往来,契丹人将中国传统数学中的双设法和盈不足术传播到西亚地区。在阿拉伯国家,这两种数学算法被称为“契丹算法”。 火药在13世纪从中国传入中亚、西亚等地,此时距辽灭亡已过去一百多年,但是西亚人仍称火药为“契丹花”,把管状火器称为“契丹火枪”“契丹火箭”。可见契丹的印记曾牢牢烙印在丝绸之路上。 多元包容的社会风气 包容开放的辽代社会,不仅和周边地区开展密切的经贸交流,还进行着内涵丰富的文化交往。河北宣化辽墓顶部的壁画中,绘制着中国传统二十八星宿和古巴比伦的黄道十二宫,是中国至今发现的最早的一幅中西合璧天文图。 敖汉旗羊山1号辽墓的鼓乐图中,有一名击杖鼓的乐手。内蒙古史前文化博物馆馆长田彦国说:“杖鼓起源于印度细腰鼓,公元4世纪时,通过草原丝绸之路传入中国。壁画中的杖鼓与朝鲜的腰鼓极为类似,说明辽与朝鲜有密切的文化交流与互动。” 契丹族信奉萨满教,随着疆域的扩大,与周边地区交流的频繁。辽代皇帝又诏建孔子庙、佛寺、道观,确立了契丹社会萨满教与儒、释、道并行发展的局面,而在与西域诸国的密切交往中,伊斯兰教、基督教也在契丹社会出现。辽代壁画作为当时生活的“百科全书”,留下了多种宗教文化的痕迹,体现了当时多元包容的社会风气。 敖汉旗羊山1号辽墓壁画中的“西瓜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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