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知道,在这一刹那,她只有范柳原,他只有白流苏。 ——张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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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瘦小娇羞的白流苏,二十岁便离了婚;如今一眨眼就过去了八年。她28了,可依旧瘦弱。
他,常在国外游荡如今已化为半个中国人的范柳原,表面风光无比,可有谁知他的做作只是为了顺应周遭人的虚假…… 你还年轻吗?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在这里,青春是不稀罕的。他们有的是青春——孩子一个个地被生出来,新的明亮的眼睛,新的红透的嘴,还有,新的智慧。
一年又一年地磨下来,眼睛钝了,人钝了,下一代又生出来了。这一代便被世俗化了,越来越庸俗。可越是庸俗化的人,越爱指责他人世俗。 然而,也许她注定就是孤独的,寂寞的,格格不入的。她注定是与他们不一样的。
生活在二十多人的大家庭里的她,仿佛寄人篱下,受尽不堪。可她又能怎么样呢?毫无办法。她的钱,已被家人花得差不多了;现在反而被遭嫌弃!她不服…… 满腔的怒火已经足够让她流了够多的泪了。可她又能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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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女人,尽管她白流苏还算是个望族里的小姐;可毕竟家道中落,离了婚的女人更是为人所不耻的。满满的委屈,何处可诉?何处才是她的容身之所?
不知道。多想离开这个冷漠的家。现实呢?没钱,手无缚鸡之力;如此弱小,为何当初就不拿着自己的钱寻求出路呢?现在可好!除了自己,她什么都没有,甚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出路。 她不甘心。
恍惚又是多年前,十来岁的她,与家人在倾盆大雨中挤散。她独自站在人行道上,瞪着眼看人,人也瞪着眼看她。隔着雨淋淋的车窗,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罩——无数的陌生人。 人人都关在他们自己的小世界里,她撞破了头也撞不进去。
也许缘分就是如此。本准备为白流苏的七妹做媒的徐太太,却无意中为范柳原牵了一条线——他第一眼就看出了她与旁人的不同。同是倍受争议的人,偏偏遇见,便更是倍受争议。她倒痛快了,随他们瞎想去吧! 当时,会跳舞的女子就已经为他们所不满了;亏她还是个离了婚的女人。仿佛他们,不是她的家人。 她已经被他们伤透了心;此刻,她满意地笑了。 邀请她跳舞的正是范柳原;而且他不只邀了一次,两次…… 所有家人更是不满了;会跳舞也是她的错。
早点逃离这所谓的家庭吧!她只是无奈,却无计可施。 她没有离开的资本。倒是他解救了她。也许,这也正是解救他自己的生活!
带她去香港;他知道她早就想离开这种冷漠无情的地方了。些许感激,却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迷茫,可她更愿意离开这个家。 他与她在一起的时光,自由、快乐,没有虚伪与做作。可他深知她并不爱他。 她不懂。他凭什么说自己不爱他?如果不爱她他,她为什么还要来香港呢?也许,她只是想寻求自己的归属罢了,她不愿回那个冷漠的家:自己受的委屈还不够多么! 深更半夜,他打来电话,一句“我爱你”,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刚放下电话,他又突然打来… 一切都像是梦。直到后来,她才明白那并不是梦。
在他带她到处玩耍、娱乐了一个多月之后,他却突然冷落她。突然安静下来的她,却极不适应。 她不愿向他妥协,虽然她习惯了低头。最后,她决定回上海,其实她更不愿意回那个冷冰冰的家。不过,她还是不愿意向他妥协。也许,她就因此错过了爱她的人呢? 在他眼中,她是一个真正的中国女人。她却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过了时的人而已。 “如果你认识以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她心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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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是1941年12月7日。 不久之后,她还是屈服了。随他去了上海。而他,需要去英国一年,也许两三年。 安顿好了她,却意外地迎来了战争的怒火。 船没开走。她不知道,却始终提心吊胆。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要。可憎的人,可爱的人,她一概不要。从小时候起,她的世界就嫌过于拥挤。 推着,挤着,踩着,背着,抱着,驼着,老的小的,全是人。 弱小的 房屋颤抖起来,逐渐转为可怕的坍塌。 她惊慌失措,倒在了玻璃碎片下。 却不料 他来了。一阵惊喜与恐惧充满了她…… 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她与他热烈相拥。
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也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个人主义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 或许,真是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呢? 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也倾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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