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柿子树

家乡的柿子树

(原创)

文/刘庆德

茫茫苍苍的沂蒙山，古柿树是山的魂，依附在山岗、山坳撑起片片绿伞、伫立村口是游子远走他乡的乡愁、傍泉的树𦻕是村民歇脚的凉亭、庭院是那傍晚爷爷，端着酒杯借酒倾诉，随着酒香思绪飘逸的寄托。

在秋天的一个傍晚，我漫步山岗，在结满果实的片片柿树林，红彤彤的果实在落日映衬下，显得更加艳丽、诱人，可我缺少了去欣赏赞美硕果的兴致，对累累柿子果失去了情怀。曾几何年，柿果丰收也缺少客商收购，山乡秋天失去了往年，采摘柿果的那道风景，树上攀岩着摘柿果的村姑、村妇、俊媳妇，小伙、大叔、爷爷肩挑盛满花篓、筐子的鲜柿，来到山垭口收购点，过称、装车、点钞票，喜悦之情在脸上荡漾。

昔日的年景渐行渐远，傍晚我独自在柿林徘徊，心里是满满的失落感，柿树林有3棵是我家的祖传树木，佇立在山岗，刮来的山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红彤彤的柿果也懒的采摘，任由红遍田野，引来乌鸦和飞禽在树上，跳来跳去啄食柿果，乌鸦不时的“嗄嗄”呜叫，似是招引鸟类“来吃吧，来吃吧，主人在呢，不管不管”。这苍老的柿树属辈辈继承，我祖迁居此地在清朝乾隆年间，柿树是祖人栽植还是从别姓购买，无从知晓，只有苍老柿树见证时代变迁，家族兴盛辉煌，暮然间大脑一道灵光闪现，柿树如人，如饱经风霜的老人，有着百岁甚至几百岁的年龄，皱巴巴的树皮皱褶是老人的脸膛；苍老的树干是老年人的腰杆；暴露的树根是老人暴凸的脚筋；弯弯曲曲的枝杈是老人的手擘和手指；稀稀疏疏的树枝像老人稀稀拉拉的胡须鬓发，历经沧桑岁月，仍然稳稳当当的立于田野，任那东西南北山风吹，任那狂风暴雨摧残，任那枝杈，在冬日的寒风里瑟瑟发抖。

有了想法，我急急忙忙回到家，找书翻资料，去寻找柿树文化的根源。据《临沂果茶志》(2005年版)记载，沂蒙山区在远古时代就有柿属植物分布，早在第三纪山旺时期形成的沂山山旺化石中就有柿树的先祖野柿子。元明时期，柿在境内广泛栽培，柿果做饼，以作民食。明朝礼部尚书徐光启在《农政全书》中记有:“晋泽泌间多柿，细民干之以当粮也，齐鲁亦然”。清朝乾隆年间举人段玉裁在《说文解字》中记载:“梬，羊枣也，何氏棹曰:羊枣非枣也，乃柿之小者也，初生色黄，熟则黑，似羊矢，亦称软枣，其树再接则成柿矣。余客临沂，始赧之”。段氏的这一记载说明当时柿在沂河流域已广泛种植，且嫁接技术也较多应用。

基于上述，家乡广泛种植柿树，应在元明清时期，多年来我有个习惯，每走一村，我习惯找寻村口立的石刻村志，探究村的立村年代，发现大都记载元、明、清立村。另据文献记载，元未明初时期自然灾害频繁，据传明高祖朱元璋在做皇帝以前，曾亲身体会到柿果能代粮充饥。由王朝倡导发展，在自然灾害频繁的北方山区，几乎户户栽植多柿，柿果脱涩或制饼荒年代粮充饥，难怪行走沂水蒙山间，山山有柿树，崮顶也亦然，田野村囗、房前屋后，村中庭院。

家乡柿树的栽培年代，应该与立村和先民迁徒移居，有着密切的关连，因为多数村庄立于元明清，先民栽培柿树为灾荒之年，代粮充饥，难怪乎？在我记事，古老柿树满山遍野，村囗路旁河边峭壁数不胜数，这可正是应了“先人栽树，后辈乘凉”的谚语。村西岭的那棵柿树王，树干老粗，粗的5个小伙伴，接手都够不着一圈。那棵树树𦻕最大，读小学、中学星期天，上山挖野菜，挖药草都要在树𦻕下，玩会扑克牌或者下“六六"石子棋。读小学有年秋天的一天，我小手指着柿树王，问在西大梁住山的爷爷，“柿子树这么粗，是那年栽的”？“你这孩子问那年栽的，我记事的时候，这棵柿子树就这么粗，你太爷爷也说不清是那年栽的，他听郑先生说，柿子树的年龄最古老的有300年了”。村口有棵柿树，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是爬树逗玩的好去处，柿树主干低矮，枝杈错乱交叉，分杈枝多垂直，站在地面伸伸手，小手攥着小柿子，滑溜溜的，有时调皮摘个青柿子玩弄，引来大人的一顿数落，那个年代柿树是集体财产，容不得人为毁灭，因为柿树能为集体创造经济效益。

人民公社时期，集体柿树归大队林业队管理，施肥喷农药，秋天采摘鲜柿加工成柿饼，家乡话也叫“旋柿饼”，晒大半干捂霜，待柿饼冒一层白白的甜霜，卖给供销社增加集体经济收入。柿饼属家乡土特产，深受消费者青睐。

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柿树随着责任田、责任山，集体作价分到农户管理，随着市场开放，鲜柿和柿饼成了抢手货，秋天满山遍野是采摘鲜柿的身影，轻巧的象猿猴，在树上轻盈跳跃，采摘着秋天的硕果。

秋天，不乏舞文弄墨的来客，沐浴在金秋红彤彤的柿树林，赋诗、写散文、赞美秋天的金黄色柿叶，红彤彤的果实，对柿树却是不屑一顾，殊不知，看似丑陋不堪的柿树才是大山的灵魂，附属在大山、群崮的怀抱，紧紧依偎艰难的生长，慢慢长大，慢慢变的苍老，虽然人民再不依赖你的赋予代粮允饥，你仍然有着你的韧性，蹲伏在那里，看时代变化，看人间蝶变。

真好，你这从旧朝旧代繁衍而来的树老人，国家和政府把你列入保护树类，为你点名造册，在你苍老的躯干，镶嵌着你的身份证，今世来世都在保护着你，任由你扎根泥土，扎根石缝健康生长，发芽、开花、蕴育着果实，为秋染红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