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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人的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脏，直接问候别人父母，不像以前那样，野种之类是孩子能骂出最脏的话了，孩童们对于野种的认识也仅限于没有爸爸的孩子，八九十年代我们那边最出名的“野种”非六子莫属。六子妈妈四十多岁，是个尼姑，跟一个老尼姑逃难来到东北，后来在附近山里一个小庵子过日子，平日下山帮附近人家干点活，处理一些事情，换点吃的用的，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多亏山里野果野菜多，勉强能活下去。83年后半年，六子妈妈的肚子大了起来，老尼姑见过世面，知道六子妈妈可能跟附近某个男人发生过关系，有心骂她几句，可孩子已经怀上，打掉的话有违佛家慈悲，只好让她留在庵里安心养胎，反正外人不一定知道此事，等孩子生下来后偷偷送出去，别留在庵里吃苦，也别坏了庵子名声。老尼姑努力化缘养活孕妇，雨雪再大也不敢停歇，过年时还在各个屯子游走。大年初六早上，老尼姑正要出门，六子妈妈忽然喊叫起来，老尼姑赶紧冲进房间，只见六子妈躺在炕上，身下被褥全是血，要生产了。老尼姑会接生，但此时离计算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六子妈的年纪又大，庵里没有帮手，连热水都不够用……折腾没一会儿，孩子生到一半时六子妈妈没声了，老尼姑手里动作一停，心也凉了，一尸两命啊。难产，在那个年代并不罕见，何况是个高龄产妇，还是如此艰苦的条件下。老尼姑呆了一会儿，正想处理完尸体后诵经，却被一声啼哭打断思绪，婴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顺利生出来了，正黏糊糊地躺在大人尸体边大哭呢。老尼姑不敢耽搁，赶紧用棉被包住婴儿，找剪刀剪脐带等等，一通忙碌后看着襁褓里的崽，只能无奈苦笑。北风呼啸，天上下着大雪，人们窝在家里不出门，老尼姑裹得严严实实来到二爷家，因为二爷是附近最出名的阴阳先生，跟老尼姑打过交道，是老尼姑为数不多的熟人。她从怀里抱出襁褓，跟二爷说清来龙去脉，“你人脉广，打听打听谁家条件好，想收养儿子，把这孩子过继过去，免得留在庵里受罪。”二爷神情罕见的认真，轻轻扯了扯襁褓，这婴儿是个早产儿，比一般婴儿还小，能活着都算奇迹。“成，雪停了我到处走走问问，当务之急是先让他活下来，我去找人借奶。”二爷说。此处的借奶是指找别的刚生孩子不久的妇人“匀”点奶水，二爷这个老头出面借奶，总觉得怪怪的，但二爷没抱怨。老尼姑知道其中尴尬，她让二爷指明去处，她去借奶，就说孩子是捡来的，等找到收养的人家再说，二爷则去庵里处理尸体，这样安排合理多了。时间缓缓过去，附近的人都知道老尼姑捡了个弃婴，也知道庵里另一个尼姑害病死了，人们开始接受这个老尼姑抱着孩子化缘，也有好心妇人愿意分孩子一口奶吃，事情似乎向好的方向发展。二爷走访打听一些富足人家，有几户愿意收养孩子，可来了一看，这孩子比同月大的孩子小了整整一圈，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能不能养活都是个问题，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还是老尼姑带孩子。“早产，体弱，吃的百家饭，确实瘦小，我自己养着吧，反正大家愿意接济孩子一口吃食，至少饿不死了。”老尼姑放弃了把孩子送出去的心思。“只能这样了，等长健康些再试试。”二爷妥协，其实他和老尼姑都看出来了，这孩子的身子不是一般的弱，能不能长大真的有待商榷。农村有个说法，取个贱名好养活，孩子生于正月初六，老尼姑取了个小名叫六子，姓什么不知道，就跟孩子的爸爸一样是个谜。六子小的时候没人说闲话，相反大家觉得他很可怜，对他很好，他去谁家都能混口饭吃。随着年龄慢慢长大，他与同龄孩子一起玩耍，小孩子嘴里的话就没大人那么讲究，加上他长得瘦小，是被欺负的对象，于是一群孩子野种野种地叫开了。六子不以为意，因为他真的没有爸妈，确实是个“野种”。老尼姑心疼六子，但她常在外面走动，没心思管孩子之间的矛盾，只是慢慢地发现六子有种奇怪的特质，仿佛一些怪事会主动找上他。每年正月，老尼姑会带六子上坟，她只让六子烧纸磕头，从没告诉六子坟里的人就是他的妈妈，毕竟一直对外宣称六子是捡来的，不好解释那档子事，六子也没多想。89年上坟回来，老尼姑诵经结束，打算下山走走，六子正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上，老尼姑提醒他注意安全，六子却卯足劲儿往上爬，吓的尼姑赶紧喊他下来。“树上那个爷爷喊我上去玩。”六子指着光秃秃的树冠笑着说。尼姑抬头，树上除了六子哪还有人，而且寒冬正月、荒山野岭，哪个老头闲着没事爬树玩。“真的，他在上面荡秋千，还冲我笑，舌头吐这么长。”六子比划一下。尼姑骇然，用严厉的命令让六子下来，然后拉着六子头也不回就走，之后找二爷去大树下收拾收拾。二爷一看那棵大树就懂了，75年的时候附近吊死过一个老头，六子遇到老头的阴魂了。“小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六子身子弱，身上的人气也弱，可能看的更清楚些，我给他个护身符。”二爷没多想，老尼姑也没多想，就当一场巧合。90年夏，老尼姑又一次准备出远门，六子却拦住她，说昨晚回庵时遇到一个半截身子的老婆婆，那老婆婆说老尼姑要出事，可能变成老婆婆那样。“半截身子的老婆婆？怎么半截身子？”老尼姑脸色煞白地问，这话听着太吓人了。“没有腿，只有上半身，趴在路边跟我说的。”六子回答。“最近不要回庵里，找个熟人家睡几晚，等我回来了再说。”老尼姑知道六子又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不敢让他一个人在庵里过夜，唯恐遭到不测。老尼姑走山道的时候被石头绊了一跤，滚下一处荒坡，因为杂草很厚，没受伤，只是双腿被几根藤蔓缠住，花了半小时才解开，这是个小插曲。有个屯子办喜事，迎亲队伍去另一个屯子接新娘，队伍中间的牛车上拉着几袋粮食，这是一部分嫁妆，鞭炮声声好不热闹。迎亲队伍跟老尼姑撞到一起，老尼姑念着佛号笑着站到路边，让队伍先过，大家很友善地回报她微笑。噼里啪啦一阵响，队伍又放了一串鞭炮，其中有很大的那种鞭炮，东北方言称作雷子。可能某个雷子出了问题，队伍走到一半时它才不紧不慢地响了，声音出奇大，地面都抖了三抖。人们吓了一跳，回神后不自觉地发笑，可牲口被吓惊到了，骡马挣开缰绳往前冲，牛车上的人被甩下来，牛车擦着老尼姑的身子驶过去，把她刮下身后的矮崖。山崖不高，六七米而已，可下面是个小溪，溪滩上有几块大石头，稍不注意可能要命。然而接下来出现了神奇的一幕，老尼姑被崖上树枝刮蹭，快落地时忽然止住，整个人被倒吊在空里，后背撞在山崖的杂草树丛上，脑袋离地面不过十公分。她的腿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条藤蔓，那藤蔓正好把她吊住，如果不是这些藤蔓，以她的下坠姿势和方位，双腿刚好摔在一块大石头上，就算脑袋不出事，这双腿肯定保不住的。队伍里一部分人去追牲口，一部分负责救人，亲眼看到如此奇迹后都觉神奇，都说菩萨显灵，这老尼姑有真本事哩。然而老尼姑不这么想，她记起六子说的那个“半截身子的老婆婆”，记起之前缠她双腿的藤蔓，若不是这些藤蔓，自己真就半截身子了。老尼姑不敢继续往前，毕竟半截身子的老婆婆说她此行有难，如今已然应验，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藤蔓“暗中相助”，立马转身往回，一回屯子就找二爷。“你是说六子碰到过好几次野鬼，但那些野鬼都没害他，还逗他、帮他、提醒他？”二爷一脸不敢置信。老尼姑连连点头，她也见过大世面，可何曾听过这等奇事。二爷一拍大腿，“怪不得总觉得六子身上阴气重，我给他的护身符也不管用，现在想想，六子该是个阴生人。”“六子生了一半他妈就没气了，严格来说他没生出来，也活不下来，可后来出现某种怪事，他生出来了，却是个半人半鬼，所以叫阴生人，也叫鬼孩子，以前只在个别书里见过，没想到是真的。”二爷解释完后立马叹了一口气，“神奇是神奇，还会更神奇，只是……鬼孩子，只能是个孩子，长不到成人，身上阴气太重了啊。”老尼姑云里雾里，心里却是地覆天翻般的惊骇，世上怎有这种诡异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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