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春 每年秋末冬初,做冬菜,在故乡几乎成了一种习俗。无论多忙,家家户户都要赶入冬前把冬菜做好。那时候冬天没有菜吃,整个冬天就靠它调节人们的生活。 每当这个时候,妈妈都要做两缸菜——一缸咸菜,一缸酸菜。咸菜就是下饭菜,顿顿饭离不了,可以说是百搭,既开胃又解馋,还可以增加饭量。 冬菜喜欢冷藏,大多数人家会把刚做成的冬菜放在院子里,到了三九寒天,怕把缸冻破,才挪到厨房,因为厨房在阴面比较冷。 麦子割倒后,父母就抢时间在麦茬地里平一块地,施上肥料,种上大白菜和花盖菜,雨水足的话九月底就能长成。 赶在霜冻之前要把菜铲回家。妈妈把铲回来的菜放在地上,利用晚上闲暇时间开始捡菜。白菜一瓣一瓣掰下来,洗干净,晾干。切成一公分宽的长丝,再搭配少量的花盖丁、萝卜条、青红辣椒和芹菜段。把所有菜放上盐搅拌均匀,腌制十几分钟就装缸,然后倒上提前准备好的大料调和水。 缸口铺上一层干净的菜叶,压上石头,盖上草盖,一大缸咸菜就做成了。 紧接着要做酸菜了。妈妈把整棵白菜洗净控干,一分为二切成两半,放在开水锅里焯下水,半成熟的时候迅速捞出来,控干水分,凉冰。装缸开始了,整齐地放一层白菜,撒一层盐和花椒,再放少许干红辣椒,酸菜味道的好坏就在此一举。缸满之后,同样铺上新鲜干净的菜叶子,压上石头,盖上草盖,大功告成。 半个月后,妈妈时不时轻轻揭开草盖,观察菜的腌制情况。有时候用干净的筷子夹一点放在嘴里尝一尝。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用急切的目光看着妈妈,“还没成。”妈妈自言自语地说,我很是失望。 我一直盼望着菜能早些腌成,期待着妈妈揭开草盖说菜成了的那一天。快一个月了,中午饭熟了,妈妈说:“咸菜应该能吃了吧。”我高兴坏了,咽着口水,一奔子跑到厨房,揭开草盖,一股菜香扑面而来,缸边溢出了淡绿色的菜水,我迫不及待地凑到缸边上闻着,口水直接流出来了。妈妈小心翼翼地抄了一盘咸菜,还自言自语:“平时取菜的时候,要齐齐取,不然周围的菜容易坏掉。” 经过多半个月的腌制,白菜更加丰嫩翠绿了,萝卜条腌的晶莹剔透,那少许的青红辣椒和嫩嫩的芹菜秆,简直就是画龙点睛了。就是这样一盘简单朴素的咸菜,成了我们每顿饭必不可少的佳肴! 有了咸菜和酸菜伴随的日子,它不单刺激了我们的味蕾,丰富了我们的餐桌,甚至还美丽了我们的眼睛。整个冬天我们一家人舌尖上都是幸福的。 特别是到了深冬,随着菜量的减少,缸里的菜水越来越多,淡绿的菜水非常清冽,天气过冷的时候,还结上一层薄薄的冰,这时候的菜是最香的。 下雪的日子,我和哥哥姐姐坐在热炕上,从窗子缝里拉一根绳子,在院子的雪地上撑起一个大蒲篮,蒲篮下放些粮食引诱麻雀上钩,麻雀非常狡猾,很难成功,常常是粮食吃完了,麻雀没抓着。嘿嘿,妈妈一声喊:“掠散饭了。”眼一转,炕桌上已经摆上一盘带着冰花的咸菜和一盘用葱花爆炒的酸菜,抓麻雀的事丢在脑后,每人端一碗玉米面散饭,真是香破了头! 酸菜从缸里捞出来是一朵一朵的,抖掉上面的花椒粒,柔柔软软的,非常漂亮。它的吃法比较多,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炒着吃,主要用来炒好调饭吃。到了春节,每家每户杀上一头猪,酸菜就成了香饽饽。什么猪肉酸菜炖粉条,酸菜炒肥肠,装暖锅子……顿顿香得不亦乐乎。 过年的时候,吃了炒肉片,心里油心地发潮,揭开草盖,在缸里捞一朵带着冰花的酸菜,撕一瓣放在嘴边,一舌头揽进嘴里,风卷残云,很是过瘾。 这种美味,在那个贫瘠的年代,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身体,丰富了百姓的生活。伴随着童年的记忆,估计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妈妈的味道”。无论你多大年龄,身在何处,每每想起,都让你满口生津,不吃一口,欲罢不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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