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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 拉簸梭

 克什克腾 2021-11-26

拉簸梭

涟漪

一想起拉簸梭,我立刻感觉自己行走在风沙里,似乎眼里的沙土磨得双眼泪流不止。

分田单干后,因为父亲的体格比较瘦弱,春耕时不能将挂在二牛杆上的簸梭及时甩入垄沟儿,那簸梭就不离不弃地陪伴着我走过了五、六个春耕时节。

簸梭的主架是十字架型,横木有一处内宽外窄的凹槽,竖木就穿过这凹槽被固定住,前短后长。然后用一根大拇指粗的树枝制成U型,U型的底部固定在竖木上,两端固定在横木上。在短的竖木头处钻一个窟窿,穿一个椭圆形的铁丝圈,然后再拴上一段绳子,一个完整的簸梭就制成了。

从春耕的第一天起,父亲每犁一根垄,母亲就用点葫芦点一根垄的籽,我就跟着母亲拉一根垄的簸梭。拉簸梭其实挺累的,靠那个U型的树枝把垄两侧的土拖到垄沟里盖住种子。地里没有土坷垃还好,如果有土坷垃,这簸梭说不上那会儿就跑垄了。为了防止簸梭跑垄,就得边走边回头盯着,丝毫都不能“溜号”。

记得有一次,我边拉簸梭边背英语单词,跟着母亲的点葫芦拉得那叫一个着调。结果跟了三四根垄也不知道簸梭已经跑垄了。直到父亲看见了露在外面的种子,把脸拉下来,我才察觉。吓得我在大家歇工时,赶紧把跑垄的补拉了一遍。因为中途没有歇息,累得我脚胀腿麻,再拉簸梭时,两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脚。平地拉簸梭跑垄的时候少,如果土地稍有点儿摘楞坡儿,这簸梭就像喝醉了酒的醉鬼一样,偏不走“正道儿”。每次回头盯着都发现跑偏了,害得我不停地返趟子。

如果点了籽儿就拉簸梭还算幸运,倘若有捋粪的,就麻烦了。你得等人把粪捋完才能拉着走,捋过粪的垄沟儿更松软,土就灌进鞋壳窂里,一只鞋灌的土少说也有半斤沉。为了追犁杖,又不能一个劲儿地倒鞋壳窂,所以只拉几根垄就步履维艰了。

这些都能让我忍受,毕竟年龄小,歇一宿就恢复了元气。我最怕的是大风天种地。顶着风拉簸梭虽然沉了好多,但是沙土眯眼的机率小。顺风拉就遭罪了,风吹着沙土灌进裤脚,灌进耳朵、嘴巴、鼻孔里。尽管微闭着眼睛,但那沙土一点儿都不留客气,越是怕眯眼,沙土越往眼睛里钻,眼泪成了泥粥儿,抹得满脸满手都是。不光是我,父母、姐姐都如此,就连我家拉犁的一牛一马,也是眼泪流淌不止。我回到家就让母亲把我的眼皮翻过来,用黑卡子给我拨拉拨拉,否则眯到眼睛里的沙子磨得眼睛通红通红的。

等到卸犁回家吃晚饭时,一家人不洗几盆黑泥水,是绝对洗不干净的。头上用手一挠,钻到发根的沙土硬生生地硌手指。大姐常调侃说:“这脑瓜子,能插上犁杖种地了!”“这头发,洗洗能上二亩好地。”

拉得时间长了,簸梭的竖木被土地磨得光滑圆润。倘若跑垄了,感觉拉着特别轻快,有时候不用回头也知道簸梭跑垄了。

这就是我童年生活的一部分,没有动漫的陪伴,也没有跟着孩子们漫山遍野到处疯玩,有的只是干不完的家务活。

农忙季节,两点一线的劳作常常让我精疲力竭。正是这样的劳动,锻炼了我吃苦耐劳的品格,让我在以后的工作和生活中能够从一而终,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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