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好久没回老屋了,也就是阿良的老家。 有多久呢?想想看,到八月底就有一年的时间了。 说是老屋,其实不是房子有多老有多破旧,而是对于我来说,习惯了这样称呼而已。 从唐山到老屋有一百多公里,上午十点半,我们先到大哥家里,然后就来到了几步之遥的老屋。 老屋相比十八年前有了很大变化,我们从后门进去,穿过二哥翻盖的新房,再走几步,就来到了我熟悉的老屋。 说是熟悉,其实也很陌生,因为回来的少,住的更少。 这里没有我童年的记忆,也没有我能感受到的那种饱经风霜的沧桑,因为我不了解它的过去,因为我的记忆只是从我28岁那年的冬天开始。 02 从南到北,院子很长很长,长的可以走上几百步,长的可以几眼也望不到头。 阿良和大哥还有儿子在老屋前面新栽下三棵核桃树苗。 这三棵苗是阿良用核桃自己培育的秧苗,长势喜人,枝繁叶茂,就是不知道这个季节栽在地下,能不能活。 看着他们三人忙着栽苗,我怕晒也怕热,躲在大门口有遮挡阳光的地方,偶尔还有一丝风吹来,但是并未对燥热有多少缓解。 我站在南门口,重新审视这座老屋,却有着不一样的心绪涌上心头。 03 2003年那个寒冬腊月十八,在这座老屋,我庄严地结束了28年的单身生活,正是嫁为人妻。 从此我就有了一个新家,一个我想托付终生的依靠。 那一天特别冷,我穿着喜人的红色裙子,坐在铺着大红的毛毯上。 亲戚朋友都来贺喜,还有我的家人也来了! 我没有特别的兴奋和激动,脑袋有点浑浊,始终在心里默问着自己。 我结婚了?真的结婚了吗? 看到亲朋好友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我却有些落寂的无所适从。 不相信自己就这样把自己嫁给了异地他乡。 同事悄悄地和我说,我觉得你嫁在这里真的有点委屈…… 是指的什么呢?是他还是这个家? 我不愿多想,看懂一个人,其他的好与坏对于我来说,可能都不太重要了。 我还记得很清楚,完婚的第二天,婆婆杵着拐杖,站在屋门口,对我说,过几天,我和你爸就搬到后面的老房子里住。 我有些诧异,问,为什么? 婆婆说,年轻人都喜欢自己住,干净也清净,不愿意老人在一起掺和。 这是哪的话呢?再说我们在唐山上班,能回来住几次住多久呀?我否决了婆婆的打算。 在婚后第六天,我和阿良就匆匆返回唐山。 04 就是呀,这么多年,这座老屋我住的最长一次就是生完孩子出满月,阿良把我和孩子送回来住的那阵子。 那时婆婆和公公身体很不好,但是能慢慢地把饭做熟,省去了我一个人带孩子经常吃不上饭的日子。 那次住了一个月,是我这么多年来住的最久的一次。 后来没过几年,婆婆病逝,我住在老屋里,整晚上做噩梦,能挣扎着喊出声音来,两次都是阿良把我唤醒。 再后来我就再也没住过老屋,每次回来如果住下就住在大哥家里。 05 我走到老屋门口,推开左手的门进去,这间是我们结婚时的婚房。 我那时喜欢粉色,地板砖是淡粉色的,窗帘淡粉色的,家具是栗棕色的。 只是现在多年不住人,屋里早已一片狼藉,大大的衣橱落满了灰尘,里面有不用的被子和不穿的衣服。 梳妆台上蒙着块橘色的苫布,抽屉里还有结婚时买的木梳和花瓶等。 梳妆台的墙上,挂着婚纱照,上面蒙了一层灰尘,还有拉线的蜘蛛网,粉色的婚纱照也褪色成淡粉色。 总之一切都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 房子时间久了没人生活,缺少的不仅是烟火气息,装修的再豪华,家居再阔绰,也会黯然失色,没有了人情温度。 十八载,像是弹指一挥间,一切都改变了模样。 又像是棉柔的长飘带,轻轻柔柔望不见尽头。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会愿意回到这个我曾经开始的地方,再开始下一轮老年生活吗?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如当年一样义无反顾的愿意回来。 06 这么多年,我的家究竟在哪里?是老屋吗?还是唐山?或者是东北我出生的地方?好像是又好像都不是。 我觉得我就像那棵无根的野草,一直在飘,一直在摇。 我只知道,在这个温情的世界上,不论我走到哪里,都有一个我站脚的地方,我歇息的港湾,为我遮风挡雨。 后院里种着成片的茉莉花,有小西红柿,还有我第一次见过的秋葵,长着大片叶子的芋头,满眼的绿色和生机。 十一点多,我们要去街里梦颖的蛋糕店,所以,我们几人先后从老屋出来。 他们几个走的义无反顾,只有我回头望了一眼。 望见这座老屋经过了十八年的桑仓岁月,在燥热和湿气重叠中,依然站立笔直,默默守候着这片家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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