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小山村热闹极了。 今天是山杏出嫁的日子！ 太阳已经升了很高，二祥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向村头望去，一队喜庆的队伍已经出了村。那震天响锣鼓声、呜呜哇哇的唢呐声，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平时安静小山村，顿时热闹起来。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响过，二祥爹高喊一声：“花轿走喽！——” 二祥爹是小山村里不多的管事先生，村庄的红白事都是他出面安排。平时说话很耐听，而今天在二祥听来，那悠长的声音听起来也特别刺耳。二祥感到心烦，他不安的在山坡上来回走动，显得非常焦躁。 他不知道，山杏为什么要嫁给那个跛子！ 山杏呀，山杏！ 二 山杏是小山村公认的大美人，一米七的个头，丹凤眼，柳叶眉，一头乌黑发亮的披肩发，再配上得体的短袖衣衫，衬托得山杏越发漂亮、越发迷人。 山杏更是一个大孝子，非常懂事，父母的话在她那里就是“圣旨”，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父母叫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从不违背。她不仅温柔，而且还很温顺。 山杏初中毕业，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父亲对她说；“山杏，别再上学了。你也不小了，等两年找个有钱人家嫁了，多要点彩礼，也好给你哥娶一房媳妇！” 山杏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脚尖，眼里噙满泪花。 从那以后，山杏就没有再去上学。 三 二祥和山杏是邻居，又和山杏同岁，还是同班同学。 二祥是一个乖孩子，聪明，能干，但他也很固执。自己想干的事儿，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头。 二祥个子不高，比山杏还低半头，五官还算端正，有点瘦，下力气的活，他是干不了的。 二祥和山杏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关系非常好。在学校里，有哪个赖孩子欺负了山杏，二祥就不由分说上前去揍那个孩子。如果山杏有了好吃的东西，也会放在书包里留给二祥一半。 在别人眼里，二祥和山杏就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一天放学，二祥拉着山杏的手说：“长大了，你就做我的媳妇吧！” 山杏没加思索，手指一伸，说道：“好！咱拉钩！” 山杏爹知道二人的关系后，不高兴了，经常吵吵山杏，要她以后离二祥远点！
一晃儿，很多年过去了。 初中毕业之后，山杏和二祥都辍学了，他们走出了还很贫穷的小山村，外出打工挣钱。 他们一个去了广州，一个去了北京。 山杏的母亲在生下山杏之后，因为大出血，差点死去，好了之后，身体一直很差，不能干重活。父亲老实巴交，哥哥有点智障，一家人的生活，过得非常清苦。 山杏和二祥的关系，由于二祥一直拿不出六万六的彩礼款，山杏父亲不同意，这样就拖了下来。 山杏家的门槛都被媒婆踢破了，也没有一个拿出六万六的人家。 山杏二十五岁那年，一个远房亲戚来到山杏家，对山杏父亲说：“县城西关我有一位朋友，是跑长途汽车的，家里很有钱，他有个孩子，二十多了，也没有结婚，条件不错，给山杏说说吧！” 山杏爹很高兴：“中！说说吧。只要能拿出六万六的彩礼，咱就嫁！” 五 几天之后，是一个好日子！ 山杏爹打电话让山杏从广州回来，说是她母亲病了。山杏是个孝顺的孩子，一听母亲病了，急忙收拾东西，给厂里请了假，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家里。 到家一看，母亲正在西屋烧水，就问母亲怎么回事儿。母亲扯过山杏：“山杏，你哥都三十多了，好不容易说了个姑娘，人家张口就要六万六的彩礼。你知道，爹娘都没有什么本事，你表叔就给你找了一个有钱的人家，还是个城里人。” 山杏没有表态，也没有埋怨爹娘，只是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 六 山杏见到了那个人，第一印象不是太好，因为那人说话流里流气的，脚有点跛，时不时还动手动脚的。 山杏很烦恼！ 父母对山杏说：“咱们已经收了人家的彩礼，女婿虽然有点跛，但家庭条件比较好。你嫁过去之后，不会受罪的！” 山杏给在北京打工的二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二祥大哭不止。 “山杏，你跟那人退婚吧，我也攒了三万多元了，再有两年，就可以娶你！” “不行呀二祥，我爹已经收下了人家的彩礼，日子也定好了，就在下个月的初六！” 二祥哭了！ 山杏也哭了！ 七 二祥赶到家的时候，山杏已经准备出嫁了。 晚上，镰刀似的月牙挂在西边的天上，天空深蓝，只有点点星星眨着眼睛，天空显得遥远而深邃。田野里一片寂静，虫儿在吱吱地鸣唱，时不时还传来几声蛙鸣。 二祥约山杏来到村东的小溪边：“山杏，我回来晚啦！让你受委屈啦！”二祥双手紧紧地抓着山杏的双手，非常激动。 “二祥，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山杏望着二祥，似有千言万语。 “山杏，你给大叔大婶说说，跟那人退婚吧！”二祥近似哀求：“咱们离家出走吧？跟我去北京！” “不行呀，二祥！你大叔大婶已经收了人家的彩礼，过两天日子就到了，退不了了！”山杏也很无奈。 四目相望，二人泪眼模糊。 “老天呀，你睁睁眼吧！”二祥突然仰脸大喊：“老天不公呀！谁让咱没有钱呢！” 山杏也大哭起来。 二人拥抱在一起，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八 十年后的春天。 十年来，二祥再也没有回到家乡，他在北京开办了一家广告公司，每年的收入相当可观。山杏出嫁了，他的心伤透了，他怕回忆过去，也不想回忆过去。而今，他还是单身一人，他心中只有山杏一人。 一辆奔驰轿车，停靠在二祥的家门口，是二祥回来了。这次回来，他是受村委之邀，回来为家乡小学捐资助学的。他计划为家乡小学捐款十万元。 吃罢午饭，二祥走出了家门，他要去小溪边看看。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小溪还是原来的小溪，小溪边杨柳成行，枝条在微风的吹佛下，轻轻飘起，似少妇的秀发。野花遍地是，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在温暖的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可爱极了。 二祥沿着小溪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想到了山杏，不知道山杏现在是什么样子。 “山杏！那不是山杏吗？”二祥看见不远处的那个人就是山杏。他快步跑过去：“山杏！真的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儿呀？” 二祥不相信这是真的，但站在自己面前的，的确就是山杏。 九 二祥和山杏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山杏对二祥的倾诉，使二祥难过万分。他同情山杏，他为山杏难过。山杏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落了个这样的结局。 山杏出嫁以后，就很后悔。那男人简直不是人，跛脚不算，成天花天酒地，狐朋狗友。他还赌博成性，嗜酒如命，每天醉生梦死，成夜成夜不回家。每次酒醉回到家里，一句话不对，就对她拳脚相加，她的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有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大的儿子八岁，小女儿六岁，都在上小学。女儿两岁的时候，那男的因为吸毒，被关了起来，强制戒毒。山杏实在跟那人过不下去了，无奈只好离婚。山杏带着两岁的女儿回到了娘家，至今已经四年。 听着山杏的哭诉，二祥哭了。他为山杏哭啼，他为山杏难过，更为山杏不平！ 十 二祥告诉山杏，你的名字很好，没有起错，你就像那山间的野山杏一样，起初是青的、酸的，酸里面带点甜，以后就会越来越甜！ 两天后，二祥带着山杏，还有山杏的女儿，离开了小山村，去了北京城。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