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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破烂的婆婆 杨阳 都说婆婆也是妈，可我结婚二十年来也没有叫过一声妈，都是您来我去的。 婆婆是可怜之人，八岁丧父随母亲改嫁到横涧乡，婆婆和三个弟弟认了继父。继父是个干木工活的憨厚老实人，对他们弟兄四个人关照得很不错。婆婆没有上过一天学，为了帮母亲打理好家，再让三个弟弟吃饱穿暖，每天去地里拔兔草，地里干完还要回家哄弟弟们，小小年纪承担起了照顾家的责任。 从小辛苦忙碌的婆婆转眼间长成了大姑娘，十七岁那年经过媒人介绍，成了公公的终身伴侣。可公公也是个苦命人，父亲去世得早，打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幸运的是，公公有两个姐姐，娶媳妇也是两个姐姐给张罗着，缘分让两个苦命人生活在了一起。 婚后婆婆生下了六个孩子，两男四女。公公从小受过的罪一辈子难忘，所以为了让孩子们不再受罪，一天做两份工作，边在公路段上班，下班回家还要打土砖。婆婆白天带孩子做饭，晚上做鞋底换点零花钱。为了多卖点钱，婆婆搭坐一辆拖拉机，大冬天穿的衣服太多，下车时候掉在地上碰得昏迷几天几夜才醒过来，吓得一家人魂飞魄散。醒来之后婆婆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过了一年后，仍然做鞋底卖钱，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很辛苦。 婆婆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孩子们累一天大一天，六个孩子在忙碌中也都长大成人。闺女们都嫁了，日子也慢慢过得滋润起来，就等着给儿子娶媳妇过幸福生活。 婆婆五十出头那年，我来到了他们家。第一次看见婆婆就觉得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有点微胖说话带笑那种，看起来感觉特别亲切。人们都说媳妇是仇人，大炮一响敌人上炕。在好多人眼里，都说婆婆和儿媳是没有硝烟的天敌，没有一个婆媳真心相处和睦共事的，表面能够维持平静已经很不错了。 结婚一年后，我和婆婆分开住了，但感觉就是一家人，别无二心。婆婆每天忙忙碌碌的，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别看平时走路很稳，一到出地的时候干起庄稼活来，那叫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而且不惜力气的干，帮左邻右舍干活也不会藏奸偷懒，总是抢着做。不管是村里人还是亲戚，婆婆都没有和谁犯过脸红，所以婆婆在村里口碑很好，大家都喜欢和她一起串门。 婆婆和公公上了年纪后，风风火火的性格和干劲看不到了。婆婆身体上经常出现毛病，药也当饭的吃了，三顿饭都有药摆在脸前。婆婆是个坐不住的人，别看上了年纪，身体不好也闲不下来，夏天还种的瓜呀菜的，把院里打理得干净又整齐。 婆婆公公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到了冬天老人身体受不了，后来在城附近买了点小平米楼房，这样住起来暖和，我们照顾又方便。老两口辛苦了一辈子，本来应该住上楼房了热乎乎的享清福，谁知道公公疾病缠身慢慢不能走动，只能在床上吃喝拉撒睡，病痛折磨一年来时间，公公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公公的离去让婆婆好像变了一个，虽然没有痛苦欲绝，但从此少言寡语起来。每天三顿饭都吃得没有规律，什么时候饿才吃，公公在世时候两个人啥也想吃，这会剩一个人了，家里好吃的东西放那里等着坏了也不吃。开始儿女们陪伴一段时间，但都各自有家庭，更多的时候婆婆都是一个人生活，隔三差五我们过去一次送点吃的。有一次我过去看到卫生间有旧脸盆，盆里还放几个矿泉水瓶子，我也没在意，更没问婆婆怎回事。 隔几天我又过去了，一推门感觉门后面有点卡，原来有几个纸箱。婆婆看见我发觉纸箱就忙说:“这东西我还没来得及扔，看这卡门了。”我看见她脸上有点慌张，感觉婆婆悄悄在捡破烂。我告诉了老公和几个大姑姐，“他奶奶最近家里有些纸个佰和烂塑料。” 大姑姐一瞪眼，“啊！咱娘不会是捡上破烂了吧？”姐妹几个商量偷偷跟踪一下再确定。 我和大姑姐早上来小区躲在院子里，好像特务一样盯着门口，一会婆婆手里拿了编织袋从楼道下来，左右看看走到垃圾桶旁边，掀开盖子翻找东西。我们跑过去拦住，大姑姐拉住婆婆的手问： “娘，你在干嘛了？难道我们弟兄养不了你吗？” 婆婆低下头有点害羞的样子，慢慢开口说:“别人也在捡东西，门房老人每天把几个垃圾桶翻几遍，反正我也没事。” 我们对婆婆说，“别人怎么做咱不管，你别这样就行了。”婆婆点下头，嗯！ 再过几天我们又来看，一进门傻眼了，卫生间厨房全是纸个佰和饮料瓶。心里想婆婆是阻止不了了，怎么办？ 后来大姑姐带上婆婆长久住她家里，刚开始婆婆住的还行，不到一月就开始变情绪，晚上不睡早上五点就要起床，嘴里还唠叨要回自己家。看情况是留不住了，没办下又送回去住。 婆婆一进小区院就快步走到垃圾桶旁边，大姑姐喊住，“娘，你又想干嘛？再这样子又带上你走。永远不让你回来住。” 婆婆听见喊声，停住了脚步乖乖跟上回家。可能是婆婆从小穷怕了，现在剩下一个人担心吃不开，唉！人老的想法。 婆婆一个人很无聊，捡东西成了习惯，做儿女的也没办法，只好顺着她不管了，只要老人家每天活得开心就好。以后出去捡破烂也不瞒着我们，隔一个礼拜卖一次，婆婆感觉自己有点小收入很自豪。有一次和我说收废品的用秤杆拗了几斤，少给几毛钱，自己还很生气，婆婆可爱得像个孩子一样。 我笑着对她说:“以后捡的多积攒下吧，我给你卖到收废品站，听说哪里能多卖几个钱，也不会用秤骗咱。” 婆婆听了高兴的说:“真的？那太好了。” 我家孩子们也知道奶奶捡破烂，看见家里快递回来的小纸箱，还有饮料桶啤酒瓶都不扔了，礼拜天给奶奶拿过去一起卖钱。受婆婆感染，我们全家都快成捡破烂的了，每一次带上这些纸个佰和脏东西卖完，拿到手里的几十块钱心里感觉挺开心，抬头看见蓝蓝的天空纯洁得像一块宝石。 婆婆家里吃的喝的不断，有一次让我们过去吃饭，电话里吩咐我们不要买东西，她都准备好了。饭桌上的菜很丰富，婆婆高兴地说:“这个月卖的钱不少，叫你们都过来吃顿饭。”我们看着婆婆满脸的笑容和那关节粗大的双手，感觉好幸福。 人到老年，不是有吃有喝就是快乐，而是帮她做喜欢做的事，才是快乐！愿天下的老人健康幸福。 文字编辑：杨荣 图文编辑：侯常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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