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这句出自李白的《戴天山访道士不遇》,树林深时常能见到鹿,用反衬的手法来突出林子幽静,极少有人来访,道士不说是神仙一流人物,至少也是隐士高人作派,“溪午不闻钟”到正午了,也不听见钟声,道士不在道观,闲云野鹤一般,来去自由。 唐诗中,似乎李白最钟情于白鹿,这方面的诗句是最多的,这与李白慕道修仙的态度是一致的。 在中国,仙鹿成为骑乘兽,大约是在战国中晚期神仙信仰兴起时;至秦汉时期,民间丧葬帛画、画像石等骑鹿、驾鹿形象,都显示出神仙思想的盛极一时。 战国时期楚墓中涌现的大量头戴鹿角的镇墓兽,主要是作为墓主人升天的工具。其后,汉代墓葬中的帛画、画像砖、画像石以及彩塑陶灯等相关器物上也有不少鹿与羽人相伴、仙人骑鹿或驾鹿车的摹画。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一件彩绘帛画,其上端悬有一铎形物,两侧各有一兽首人身的动物骑在鹿形异兽上,向左右奔腾。意义应是由神鹿迎接墓主人从凡间升入仙界,其中画像砖浮雕的鹿头兼有祭牲和引导兽的作用。 马王堆1号墓朱漆彩绘棺侧的鹿 又如河南南阳十里铺中室南盖顶“羽人·神灵”画像石描绘的是墓主人将要到达的仙界情景:“羽人体态轻盈,……云际间有二飞鹿,头上枝状长角延颈振翅飞腾。”河南永城酂城东汉墓出土的“羽人升仙”画像石,刻画八个羽人“分乘八头神兽,……向同一个方向奔腾”。其中“第五个为鸟兽虎身,有翼,疑为飞廉;第六为双角,歧出之角不呈树枝状,但圆形斑皆似鹿;第七为鹿状,而蹄似猫科爪。” 此外,骑鹿形象还见于四川彭县收集的汉代“骑鹿升仙画像砖” 和陕西绥德墓门楣画像中的羽人骑鹿形象等。与仙鹿相伴或骑鹿者多为神仙羽人,而乘鹿车者,除了仙人,还常有墓主人。如南阳“鹿车·升仙”画像石,刻画的就是墓主人登遐之景:“舆内乘一尊者,一驭者,……车前两只仙鹿挽引,车后一只仙鹿追随,二羽人手执芝草并行。” 也有集骑鹿、乘鹿车于一个画面的,如徐州市铜山县洪楼村1号汉画像石墓的三角形隔梁石右侧面的祠主升仙图。以上所述这些随葬品中有关神鹿形象的摹画,与文学、道经中的鹿意象描绘是一致的,是神仙信仰在不同艺术门类的相似表现。 汉代严忌在《哀时命》中说:“使枭杨先导兮,白虎为之前后。浮云雾而入冥兮,骑白鹿而容与。”这里的神仙,前有枭羊开路,后有白虎跟随,而所骑之兽正是白鹿。与《哀时命》类似,汉乐府里有《长歌行》句:“仙人骑白鹿,发短耳何长。”东汉桓谭《仙赋》有云:“夫王乔赤松,……驰白鹿而从麒麟。”三国曹植《飞龙篇》亦曰仙童:“乘彼白鹿,手翳芝草。”其后,不少诗文描写仙人或求道之人骑鹿: 仙人卖玉杖。乘鹿去山林。([梁]萧绎《相名诗》 若有人兮山之曲,驾青虬兮乗白鹿,往从之游愿心足。([唐]卢照邻《怀仙引》) 走天呵白鹿,游水鞭锦鳞。([唐]李贺《兰香神女庙》) 莫高窟第395窟,甬道南壁,颈部挂包的鹿,五代。 考察汉魏间仙人乘鹿的诗句可以发现,升仙骑鹿只是泛泛而谈,并不具体特指某位仙人。至西晋后,乘鹿而行被落实到每位具体的仙人身上。如西晋张华《博物志》载汉武帝时,西王母遣使乘白鹿而来;梁元帝萧绎《金楼子》载舜执政时,祥瑞不断,西王母派使者乘白鹿、驾羽车而来。此外骑鹿的仙人还有韩众、鲁女生、苏仙公、羡门子以及玉虚尊师等(《神仙传》卷八、卷十;《太平广记》卷十三、卷二十五)。 除骑鹿之外,仙人出行也常驾驭白鹿云车。《穆天子传》卷五记周穆王跟随井公博“驾鹿以游于山上”。《穆天子传》写周穆王游行天下之事,是周穆王至战国时期魏襄王间的传闻记录,其中有大量的神话传说。这里的井公博,郭璞注云:“有道德人也”,应是得道通神(或成仙)之人。 同骑鹿记载相似,魏晋以后驾鹿车的仙人多为有名有姓的个体。据刘向《列仙传》记载,王子乔是乘白鹤驻于缑氏山头的。但在魏晋乐所演奏的乐府诗《王子乔》却云:“王子乔,参驾白鹿云中遨。”东晋葛洪的《神仙传》记汉武帝时仙人卫叔卿“乘浮云驾白鹿集于殿前”;薄延也曾乘白鹿车迎沈义成仙。道藏《十二真君传》记吴真君“乘白鹿宝车,冲虚而去。”《无上秘要》又有“天王姓凝讳䨱霍,……乘白鹿丹霞之舆”的描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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