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衣赐履按：王莽已经写了二十几篇了，我还没把他写死，估计亲们已经严重审美疲劳了，呵呵。实际上，大家应该已经感觉到了，王莽“作”到这个程度，想不灭亡都不可能啊。今天进入大新朝倒计时，讲各地的造反。在阅读过程中，大家不要忽略雨后春笋般的造反的大背景：王莽的各项改制全面崩盘；与匈奴的战略对峙耗尽中国资源；与高句骊和西南夷（四川省西部南部、贵州省西部及云南省），大东北与大西南，两线同时开战，特别是西南夷的反叛十数年无法平定；另外，也是在这一时期，西域正式脱离了中国的控制。 从公元9年建立大新朝开始，王莽就开始不停地折腾，但直到公元17年之前，除了个别刘氏皇族作了几次微不足道的反抗之外，还真没什么象样的造反。 到了公元17年，经过了八九年的酝酿，各种造反基本上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了，从偶有红杏逐渐升级为满园春色。于是，王莽开始镇压。让我们无比惊讶的是，王莽除了派出常规部队进行常规镇压之外，七七八八的，还使用了不少极具王莽特色的、内涵丰富的平叛武器，我们挑选一些摆一摆，我谓之“七种武器”。   公元17年，王莽重申六管之令（五均六管是王莽的经济改革，详见拙文《王莽：酒为百药之长，朕要建个酒厂！》），强调每一“管”都要细化规定，有违反的，一律严惩，直至判处死刑。于是，天下愈愁，大批老百姓都干起了盗贼这份儿高风险高收益的职业。 这一时期，名头比较大的有临淮（江苏省盱眙县，盱眙读如需鱼）郡瓜田仪（瓜田，复姓）造反，琅邪郡（山东省诸城市）妇女吕母造反。  为了平叛这些造反，本年八月，王莽亲自到常安（长安）南郊铸造一把大勺子，名为威斗。威斗用五色药石和铜融化锻制而成，造型为北斗七星的模样，长二尺五寸，使用方法不详，但据说可以通过它诅咒各地的叛乱，协助正规军镇压。王莽命令司命（公安部长）背着它，王莽出巡，威斗开道；王莽回宫，威斗在旁。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反贼死光光！】 问：威斗的效果如何？ 答：呵呵……  自瓜田仪和吕母之后，中国大地就如同炉子上的滚汤，咕嘟咕嘟满锅都在冒泡。显然，威斗的效果不那么令人满意。 公元17年，下半年，荆州（湖北省及湖南省）大饥荒，老百姓逃入山野沼泽，挖掘野草野菜充饥，互相攻击争夺。新市（湖北省京山县东北）人王匡、王凤出面为大家排解纠纷，于是被推做首领，拥有数百人。亡命之徒南阳（河南省南阳市）马武、颍川（河南省禹州市）王常、成丹等，都来投奔。他们攻击远离城市的村落，藏在绿林山（湖北省随州市西南）中，数月之间，集结到七八千人。 这支队伍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绿林军。 公元18年，琅邪（山东省诸城市）人樊崇在莒城（山东省莒县）聚众起兵，起先只有一百多人，辗转进入泰山郡（山东省泰安市东）。附近的变民敬服樊崇勇猛，纷纷归附，一年之间，集结到一万余人。樊崇的老乡逄安，还有东海（山东省郯城县）人徐宣、谢禄、杨音，也分别起兵，总共有数万人，全与樊崇合并，一同回军进攻莒城，未能攻下。他们就在青州（山东省北部）、徐州（江苏省北部）一带流窜，抢掠。 这支队伍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赤眉军。 另外大大小小的起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们就不一一列举了。 王莽派遣使者征调各郡、各封国军队镇压，无法取胜。公元19年，春天，王莽思路一变，又出奇招，他下令太史（天文台）推算出三万六千年的历法，每六年改元一次，然后诏告全国：我跟我的先祖黄帝一样，即将成仙升天。
【没想到吧，万年历也会乾坤大挪移】 莽哥打算用这种方式吓唬人民群众，瓦解敌军斗志。结果是起义者哈哈大笑，自己人偷偷讥笑。 问：万年历的效果如何？ 答：介个嘛…… 我们在《王莽：迷恋数字整齐的唯美主义者》一文中曾经讲过，王莽对三、五、六、九等数字十分喜爱，尤其是那种有规律的数字组合，形式上的美感会让他极为满足。起义是越镇压越多，无法平定，公元20年，王莽又下诏书： 我的皇初祖黄帝安定天下时，中央设大将，地方设大司马五人，大将军二十五人（5×5），偏将军一百二十五人（25×5），裨将军一千二百五十人（125×10），校尉一万二千五百人（1250×10），司马三万七千五百人（12500×3），候十一万二千五百人（37500×3），百长二十二万五千人（112500×2），士吏四十五万人（225000×2），战士一千三百五十万人（450000×30）。我接受符命（神秘预言书）的昭示，深入研究了古人的经验，也将按此调整。 于是，设立前后左右中五个大司马，各州牧称号为大将军，郡卒正、连率、大尹都为偏将军（卒正、连率、大尹都是郡长，但爵位不同，侯爵称卒正，伯爵称连率，无爵位的称为大尹），属令、长为裨将军，县宰为校尉。 问：王莽的部队有一千多万吗？ 答：想了就是有了，有了就是成了。莽哥说有，那就是有。 最初，各地百姓实在吃不上饭，都跑去造反了，但大多还是盼着只要年景好了，还是要回家过日子。既然还想当良民，做事就留有余地，所以并不攻占城市，抢吃的也都是抢够了当天的就罢手了。各县长官和州牧、郡太守有被杀的，不过多为在内乱中被擦枪走火误伤的，盗贼们并不敢存心杀死他们，可是王莽始终不明白这个道理。 公元21年，荆州牧（湖北省及湖南省）组织了两万人的队伍，命名为“奔命”，攻击绿林军，结果被打得大败，死数千人，辎重被劫掠一空。荆州牧向北撤退，又被绿林军截击，车上陪乘之人全被杀死，却留得州牧一命。 有个大司马士（大司马府秘书官）到豫州（河南省）办案，半道儿上被盗贼抓了，结果不但没干掉他，反而送他回到官府。大司马士回到京城后，就上书报告了详细情况。王莽看了上书，大怒，认为是一派胡言。于是下文告责备七公（四辅、三公）说： 官吏的意义在于管理。一方面，应该宣扬德政，彰明恩泽，管教人民，这是仁政的原则；另一方面，压制豪强，督察奸邪，逮捕诛杀盗贼，这是维护正义的手段。可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盗贼出现，总是抓不住，直到结成大帮大伙。他们拦劫官吏，这些官吏脱了身的，回来就说“我曾谴责盗贼，为什么要当盗贼？”盗贼都说是“因为贫穷的缘故”。他们这种言论一出，那些没见识的货就会信以为真。你们自己动动脑子，如果真是因为贫困饥寒而犯法，大的也就是一伙人去抢劫，小的无非是个人去偷窃，不会超出这两类。然而现在成为盗贼的成百上千，而且有组织有计划，这特么的是大规模的叛乱！这难道是饥寒可以解释得了的吗？你们四辅、三公，要严肃告诫卿大夫、卒正、连率和各级官员，认真管教良民，迅速捉拿歼灭盗贼。如有人不同心合力去抓捕打击盗贼，而胡说他们是由于饥寒所迫才这样干的，立即给我抓起来，严肃处理！ 这道诏书一下，上下官员愈发惶恐，再没有人向王莽报告盗贼的真实情况。州、郡不能擅自调动军队，盗贼发展势头儿一片大好。 问：这个武器有用吗？ 答：有用，盗贼越来越兴旺了。 还是公元21年，翼平郡（山东省寿光市东北）连率田况，征发十八岁以上的百姓四万多人，发给库存的兵器，并在石头上刻上誓词（估计是向朝廷效忠之类的内容）。赤眉军听说后，不敢进入翼平境内。 因为州、郡没有擅自动兵的权力，田况主动上奏弹劾自己。王莽虽然责备了田况，但见田况对付盗贼颇有成效，表示暂不追究罪责。后来，田况自己请求出境镇压盗贼，所到之处都取得胜利。王莽于是让田况担任青州（山东省北部）、徐州（江苏省北部）两州的州牧。 田况上奏说： 盗贼刚刚兴起时，擒获他们并不困难。那为什么搞到当前这个状况？原因是：各级官员都不在意，县里骗郡里，郡里骗朝廷，明明盗贼有百人，却谎称只有十人；明明是千人，却说是百人。朝廷因此疏忽，没有严令督查，以致盗贼迅猛发展，达到连州跨郡的地步，直到此时，才派遣将帅，各路使者，乘坐驿车加以督促。郡县尽力讨好巴结上司，巧言应对各种诘问，好酒好肉齐备，把上司伺候得妥妥的，以开脱自己的死罪，哪里还有时间精力去担忧盗贼、处理公务？而将帅又不能身先士卒、为官兵作表率，逢打必输，毫无士气，徒费民力。不久前，朝廷下了赦令，不少盗贼就打算解散，有人竟对他们进行拦击，盗贼们惊慌失措，逃进山谷，相互转告，这样，各地打算归降的盗贼更加惊恐，他们担心被朝廷诱骗消灭。处在饥荒中的人容易被煽动，于是十天之内又聚了十余万人，这就是盗贼很多的原因。我见诏书上说，近期将派出太师和更始将军（太师是四辅之一，更始将军是四将之一，都位列王莽的“十一公”，地位尊贵）镇压盗贼，这两人是朝廷重臣，是皇上的左右手，如果多带随员，这一路上财力空竭，根本无法保障；如果随员太少，又不足以宣示圣威。因此，当前朝廷应该迅速选择州牧、大尹以下官员，明定赏罚，让他们将残破的乡村中的居民集中起来，把没有城郭的诸侯封地的老弱者迁移到大城市中安顿，积藏粮食，坚守城池。盗贼攻城，难以攻下，他们所到之处又找不到粮食，势必难以继续成群而聚。这样，只要招降，他们必定来降；只要进攻，他们必定灭亡。现在徒劳无益地大量派遣将帅，郡县为此烦恼，反而比盗贼还要可怕。应将各路使者全部召回，让郡县能得到安宁。如果把平定二州盗贼的使命托给我，我一定平定他们。 王莽看了田况的奏书，十分厌恶，暗地命令他人取代了田况，任命田况为师尉大夫（东北长安市市长）。田况离开后，齐地终于丢失。
【天下武功，莫过葵花！】 衣赐履说：我仔细揣摩王莽的心理，这个田况，又能打，又有思路，王莽为什么要收了田况的兵权？此时大新王朝已经到了生死关头，田况是新朝为数不多的能打的将领，夺其兵权，简直就是要练葵花宝典的节奏，挥剑自宫啊！ 我猜，还是田况的这份上书太直，让莽哥觉得没面子吧？你个小小的州牧，居然对朕的政策品头论足！朕要听了你的，岂不是说明朕错了？呸！ 回想项羽，谁的话都不听，乌江自刎之前，项羽说什么？“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这种刚愎之徒，都是宁可死也不认错啊。 问：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答：即使自宫，不能成功。 公元23年，二月一日，绿林军推举舂陵戴侯刘熊渠的曾孙刘玄为皇帝，建立更始政权。我们为叙述方便，以后称刘玄的政府为玄汉政府。 为了显示自己强大的自信，鼓舞前方部队的士气，六十八岁高龄的莽哥，准备再当新郎官儿。他染黑胡子和头发，一口气娶了一百二十一个婆姨：立杜陵（陕西省西安市东南）人史谌的女儿当皇后，遴选嫔妃一百二十人，其中，夫人三位，位比三公；嫔九位，位比九卿；世妇二十七位，位比大夫；御妻八十一位，位比元士。
【她们，都是朕的秘密武器！】 问：效果如何？ 答：都自宫过了，你说效果如何？ 王莽军不断战败，各地起义军不断取胜，洛阳失守，武关（陕西省商南县西南）投降，右队郡（弘农郡·河南省灵宝县东北）大夫（郡长）被斩，湖县（河南省灵宝县西）陷落。王莽更加忧虑，不知所措。大司空崔发说，古时候国家有了灾难，就用哭声向上天哀告，祈求上天的救助（《周礼》，国家有大灾难时，女巫就要一面唱一面哭，向上天哀告）。王莽于是率领群臣到常安南郊，陈述他承受符命的来龙去脉，然后，仰天大哭，一直哭到声嘶力竭，然后再伏地叩头。王莽觉得只自己和官员哭，气势上未免不足，于是动员儒生和附近的老百姓，每天早晚集合起来痛哭，政府提供早点跟晚饭。同时许诺，哭得卖力、哭声悲哀的人，一律任命为郎官。于是，因此而当上郎官的达到五千多人。
【都给朕哭！朕要用眼泪淹死他们！】 问：效果如何？ 答：提前为自己哭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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