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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通鉴》遇见纪检干部】  衣赐履按：上一回，我们讲到，公元194年，樊稠、郭汜打败了马腾、韩遂，给凉州集团内部埋下了一记暗雷。 公元195年，这记暗雷爆炸了。 当时，马腾、韩遂攻击长安，李傕派樊稠、郭汜，以及自己的侄子李利出战，但是李利作战很不给力，不像打仗来的，像是打酱油来的，樊稠看得火大，就训斥李利说： 人家要来砍你叔父的头，你竟如此松懈，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吗！ 挨了骂，李利不敢造次，但是心怀怨恨。马腾、韩遂败退，樊稠率军一直追到陈仓（陕西省宝鸡市）。韩遂传话给樊稠说，咱们争的不是个人仇怨，而是国家大事，咱俩是亲老乡，临别前想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意下如何？ 樊稠同意。于是双方各自命令军队后撤，韩遂、樊稠两人骑马上前交谈，不但相互握手致意，而且聊了很久。大军返回长安，李利立即向叔父李傕告状说，叔啊，你得当心樊稠诶。 李傕说，什么意思？ 李利说，樊稠跟韩遂两个家伙，在两军阵前秘密交谈了很久，谁都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但都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甚是亲密诶。 李傕心头飘过一个冷战，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发觉樊稠作战勇猛，很受部属拥戴，再听侄子这么一说，就颇有些不安了。 【樊稠，死得确实稀里糊涂】 公元195年，年初，樊稠准备率军东出函谷关，向李傕要求增加军队。二月，李傕假意请樊稠商议事情，开着开着会，直接在会议室就把樊稠给干掉了。 从此以后，将领们之间相互猜忌，不能团结。 李傕经常请郭汜到家里喝酒，有时喝多了，就让郭汜留宿家中。估计李傕抢了好多美女作为侍女，郭汜的老婆是个醋坛子，非常担心郭汜会跟李傕家的侍女胡搞，就不想让郭汜前往。一次，李傕送来食物，郭汜的老婆在里面放了豆豉，然后挑出来给郭汜看，说，老公啊，李傕给你下药啊！ 郭汜说，臭婆娘，不要瞎说八道！ 老婆说，一群鸡中容不下两只公鸡，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信任李傕！ 郭汜说，呃…… 又一天，李傕宴请郭汜，郭汜喝大了，头晕目眩，突然想起老婆的话，酒里可能有毒！于是，喝了一大碗粪汁解毒，吐得一片狼籍。 【老郭整了一碗这东西，勇气可嘉啊 自此，李傕、郭汜各自部署队伍，相互攻击。 哥儿俩反目，传到献帝刘协耳中，刘协派人调解，毛用没有。 安西将军杨定，也是董卓的老部下，担心李傕那个货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就与郭汜商议，想把献帝刘协安置到郭汜的军营中。没想到，郭汜的一个下属于夜间逃到李傕营中，把计划告诉了李傕。 李傕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三月二十五日，派侄子李暹（读如先）率领数千兵士包围皇宫，把刘协架到自己军营。 太尉杨彪说，自古以来，帝王从没有住在臣民家中的，你们做事，怎么能这样呢！ 李暹说，老杨，你跟我嚷嚷没用，李将军早已决定。 群臣没有办法，只好徒步跟在刘协的车后出宫。李傕的军队立即入宫，抢掠宫女和御用器物。随后，李傕将御府所收藏的金帛搬到自己营里，放火将宫殿、官府，以及附近百姓的房屋全部烧光。 献帝刘协派公卿到郭汜处调解。郭汜灵机一动，心说你李傕你偷了老子的创意，不地道！你不是把皇帝劫持了吗？老子劫持大臣！于是，郭汜把太尉杨彪、司空张喜、尚书王隆、光禄勋刘渊、卫尉士孙瑞、太仆韩融、廷尉宣璠（读如凡）、大鸿胪荣郃、大司农朱儁（同俊）、将作大匠梁邵、屯骑校尉姜宣等都扣留在营中，作为人质。朱儁十分气愤，发病而死。 郭汜设宴款待被扣的大臣们，商议进攻李傕。太尉杨彪说，你和李傕，一个劫持天子，一个将公卿做人质，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郭汜大怒，拨刀就要砍了杨彪。 杨彪说，你连皇上都不尊奉，我难道还会求生吗？ 中郎将杨密冲上来挡住郭汜，竭力劝阻，郭汜这才作罢。 李傕召集了好几千羌人和胡人，先以御用物品和绸缎赏赐他们，又许诺赏赐给他们宫女，打算要他们进攻郭汜。 郭汜也没闲着，暗中勾结李傕的部下中郎将张苞等人，策划攻打李傕。 四月二十五日，郭汜率军乘夜进攻李傕大营，万箭齐发，有的箭射到献帝刘协的御帐，李傕的左耳被一箭射穿。张苞等人在营内放火，运气不好，火没烧起来。李傕的部下杨奉，在营外抵抗郭汜，郭汜撤军，张苞于是率领部下投奔郭汜。 当天，李傕把献帝刘协转移到北坞（长安城内李傕所筑的营垒），派校尉把守坞门，断绝内外交通。酷暑炎热，坞内连凉水都没有，刘协及左右侍从又热又饿。刘协派人向李傕要五斗米、五具牛骨。李傕说，你们咋恁难伺候？早晚两次送饭，你们还要米做什么？然后打发人送了一些发臭的牛肉、牛骨。 【朕的命真特么苦啊】 刘协简直要气哭了，就要责骂李傕。侍中杨琦赶紧劝阻说，李傕知道自己犯下的是叛逆大罪，现在他打算把陛下转移到池阳（陕西省泾阳县）的黄白城（陕西省三原县东北，在长安以北），陛下还是忍耐一下吧。 刘协长叹一声，只好作罢。 司徒赵温写信给李傕说： 你们先前攻陷京城，烧杀抢掠，杀害大臣，如今为了一些小事儿搞得像有杀父之仇似的，皇上想要让你们和解，但诏书无人遵奉，而你又打算把皇上转移到黄白城，你究竟想干嘛？《易经》上说，一次就已过分，二次则陷入谷底，三次还不悔改，就将被淹没，大凶。不如早些与郭汜和解。 李傕大怒，想要杀死赵温，老弟李应劝阻，几天后，李傕才作罢。 刘协听到赵温书信内容，对侍中常洽说，以李傕的智商，根本就分不清好赖话，赵司徒所言苛切，可别激得这个浑人做出浑事儿啊！ 常洽说李应把李傕给劝住了，刘协这才放心。 李傕喜欢鬼怪左道之术，常找神汉、巫婆祭神。他也给董卓设了神位，经常以牛、羊祭奠。李傕进见刘协，身上挂三把刀，手中还合持一刀一鞭。侍中、侍郎们见李傕这个装束，都害怕这家伙突然对皇上行凶，于是也带剑持刀，站立在刘协两侧。 【李傕：明陛下，为臣给你表演一次跳大神！】 李傕不称刘协为“陛下”，而称“明陛下”，或者“明帝”，向刘协诉说郭汜的罪行，刘协当然顺着李傕的意思应答。李傕大喜，认为得到刘协的欢心。但是，他对侍从们带剑站在刘协身边颇有不满，对人说，这帮小子都带着刀，难道想砍我不成！侍中李祯是李傕的老乡，关系不错，向李傕解释，皇上如果住在军中，侍者们就必须持刀护卫，这是朝廷的老规矩。李傕才不再说什么。 闰五月九日，刘协派谒者仆射皇甫郦（皇甫嵩的侄子）调解李傕、郭汜的争端。皇甫郦先去拜见郭汜，郭汜答应和解。皇甫郦又去拜见李傕，李傕断然拒绝，说： 我有讨伐吕布的大功，辅政四年，三辅地区清静无事，天下共知。他郭多（郭汜一名郭多），不过是个盗马贼罢了，怎么敢与我平起平坐！我一定要干掉他！你是凉州人，看我的谋略和手下人才，制服郭多应该不在话下吧？郭多劫持大臣当人质，行为恶劣，你居然还要帮助他！ 皇甫郦说： 不久以前，董公（董卓）势力可谓强大，这是将军您所知道的。但吕布受他恩宠，却反过来杀害他，不过眨眼之间，董卓身首异处，这是因为他有勇而无谋。如今，将军身为上将，深受朝廷荣宠，郭多劫持大臣，而将军您却劫持天子，你们谁的罪过更大？现在，张济已与郭多、杨定联合，杨奉不过是个白波变民集团的首领，还知道将军所作的事情不对，将军虽然宠信他，但恐怕他也不会听您的命令。 李傕大怒，呵斥皇甫郦滚蛋。皇甫郦离开李傕大营，向刘协汇报，说，李傕不肯奉召，而且言辞不恭。 刘协担心李傕杀害皇甫郦，就让皇甫郦赶紧离去。李傕果然派虎贲武士王昌来找皇甫郦，准备诛杀。王昌知道皇甫郦忠贞正直，就放他逃走，回去报告李傕说，皇甫郦已逃走，没追上。 闰五月十一日，刘协任命车骑将军李傕为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李傕认为这是得了鬼神之助，厚赏神汉、巫婆。 李傕、郭汜相互攻击数月，死者数以万计。 六月，李傕部将杨奉打算谋杀李傕，计划泄露，便率领部下背叛李傕，李傕势力衰落。 镇东将军张济从陕县来到长安，打算调解李、郭之间的矛盾，并迎接献帝刘协前往弘农郡（河南省灵宝县东北）。刘协也思念旧京洛阳，便派遣使者到李傕、郭汜营中传达圣旨。使者反复十次，李傕与郭汜才答应讲和，商量好交换儿子作为人质。后来，和约终于没有谈成，这回是因为李傕的老婆舍不得用儿子当人质。 这段时间，李傕部下的羌人与胡人不断到献帝住处探头探脑，询问，皇帝在这里面吗？李将军答应赐给我们的宫女，如今都在什么地方？ 刘协这个气啊，就派侍中刘艾对宣义将军贾诩说： 你以前对国家忠心耿耿，恪尽职守，因此得到提升，享受荣宠。如今羌人与胡人成群结队，逼着皇上要宫女，你看怎么办？ 【贾诩：皇上，臣抽根儿烟想想办法】 贾诩拿李傕也没办法，于是大摆酒宴，款待羌人和胡人的首领，许诺授予他们爵位和赏赐财物，这帮家伙全部离去，李傕从此势力更弱。这时又有人提出和解的建议，李傕便同意与郭汜讲和，相互交换女儿当人质。 衣赐履说：羌人、胡人离去，对李傕打击很大。咱实在搞不清楚，贾诩凭什么就让这帮家伙离开了。史书一句话，读者想破头啊。 后来，刘协与贾诩做名义上的君臣二十余年，我猜，如果曹操真的想把权力归还献帝刘协，贾诩一定是反对最激烈的人之一。 在张济斡旋下，李傕对献帝刘协东归总算松了口。七月，刘协乘车出宣平门（长安东面北头第一门），正要过护城河桥，郭汜部下数百名士兵在桥上拦住去路，问，这是不是天子？刘协车驾无法前进。李傕部下数百名士兵，全都手执大戟守在车前，两军就要交手，侍中刘艾大声喊，真的是天子！让侍中杨琦把车帘高高掀起，献帝说，你们怎敢这样迫近至尊！ 郭汜的兵这才后退。渡过桥后，官兵一起高呼“万岁”。 晚上走到霸陵，侍从官员与卫士都饥饿不堪，张济根据各人官职大小，分别给予饮食。 李傕离开长安，驻军池阳（陕西省泾阳县）。 献帝任命张济为骠骑将军，允许开府，待遇与三公相同。又任命郭汜为车骑将军，安西将军杨定为后将军，杨奉为兴义将军，都封为列侯。又任命董卓女婿牛辅原来的部下董承为安集将军（牛辅已死）。郭汜带人送献帝东行。 郭汜想让献帝前往高陵（左冯翊郡政府所在县，陕西省高陵县），公卿与张济都认为应该去弘农，召开大会进行商议，但决定不下。刘协派使者去告诉郭汜说： 我只是因为弘农离祭祀天地之处和祖先宗庙较近，并无别的意思，将军不要猜疑！ 【真不该放了皇帝啊！】 郭汜不服从。于是刘协一整天不吃饭。郭汜听说后，略作让步，同意暂且先到附近的县城，再作商议。 八月六日，献帝到达新丰（陕西省临潼县东北零口乡）。 过了几天，郭汜想想不对，还是想胁迫刘协西还，定都郿县（陕西省眉县，在长安的西面）。侍中种辑得到消息，秘密通知杨定、董承、杨奉，命令他们到新丰会合。 刘协进入杨奉大营，杨奉率军击败郭汜，郭汜逃入终南山。 十月五日，刘协抵达华阴（陕西省华阴县）。 宁辑将军段煨（董卓在世时，命段煨屯兵华阴。段煨在此屯田）准备好献帝的衣服车马等御用物品和公卿及以下官员们所需要的物资器具，想要献帝进驻他的大营。段煨与杨定有仇，杨定的同党种辑、左灵声称段煨蓄意谋反。太尉杨彪、司徒赵温、侍中刘艾、尚书梁绍都说，段煨不会谋反，我们愿以性命来作保证！ 董承、杨定威胁弘农郡督邮，让他向献帝刘协报告说，郭汜已来到段煨营中。献帝惊疑不定，只好在路南露宿。 十月十日，杨奉、董承、杨定等人准备进攻段煨，派种辑、左灵请求献帝下诏。献帝说，段煨并没有谋反的迹象，杨奉等人去进攻他，还要命令朕下诏吗？种辑一再坚持，直到半夜，献帝仍然拒绝下诏。于是杨奉等就进攻段煨大营，一连十余天，未能攻下。段煨供应献帝的御膳及百官的饮食，并没有二心。献帝下诏，派侍中、尚书等告诉杨定等，命令他们与段煨和解。 杨定等奉诏回营。 李傕、郭汜发现，以前自我感觉那么良好，就是因为皇帝攥在手里，自从放走了皇帝，哥儿俩立即从大汉朝的正副扛把子，缩水成两个凉州小瘪三，大为后悔。此番听说杨定进攻段煨，哥儿俩终于和好，共同率军援救段煨，想再把刘协劫回西边。杨定于是逃往荆州。 此时，张济和杨奉、董承闹翻了，再次与李傕、郭汜联合。 十二月，献帝刘协终于抵达弘农郡。张济、李傕、郭汜一同追赶，在弘农东涧展开大战，董承、杨奉军大败，被杀死的文武百官与兵士不计其数。御用物品、符信典策、图书档案等，几乎全部散落。 刘协抵达曹阳（河南省灵宝县东北黄河南岸），露宿在外。董承、杨奉假装与李傕等人讲和，暗中派人到河东郡（山西省夏县）去招请原白波军的首领李乐、韩暹、胡才，以及南匈奴右贤王栾提去卑。李乐等人率数千骑兵前来救驾，与董承、杨奉等合击李傕等。李傕等大败，被斩杀数千人。
【白波军颇有几个将领成了朝廷大员】 十二月二十四日，刘协再向东进发，董承、李乐保护车驾，胡才、杨奉、韩暹与栾提去卑率军作为后卫。李傕等又来进攻，杨奉等大败，战死官兵比在弘农东涧时还多。光禄勋邓渊、廷尉宣璠、少府田芬、大司农张义全都被杀。司徒赵温、太常王绛、卫尉周忠、司隶校尉管郃被李傕俘虏，李傕要杀死他们，贾诩说，这些人都是朝中大臣，你怎么能杀害他们！李傕这才作罢。 白波将领李乐对献帝刘协说，形势危急，陛下应该上马。 刘协说，我不能丢下百官，自己逃命，他们有什么罪！ 军队断断续续，前后长达四十里长，最后终于到达陕县（河南省三门峡市），筑起营寨固守。 【点赞、点“在看”，都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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