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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东方 瀑河水库上游的河谷宽阔而广袤，与平原上的宽阔而广袤不一样的是，这宽阔而广袤的河谷两侧、三面，都是山脉。两侧是太行山伸展到平原上来的丘陵矮山，整个西部则是峥嵘崇高的狼牙山，黛青色的山峦以一种黛青的颜色和尖俏的姿态横列在高高的西部天际线上，成为整个瀑河所从来之的方向上的巨大幕布。 沿着瀑河向西走，置身到这样盛大的大自然舞台之中，人就会有一种自然到来的豪情，会有一种壮丽的感觉充盈到全部的身心中来。山河大地所给予人的，以前未必不有，再次沐浴其间却依旧恍如初临，这无疑就是一个人的生命的欢欣至关重要的展开时间。 按图索骥驱车而至，将车放在村道边，顺着瀑河河道边湿润的庄稼地徒步西行，视野之中始终都是这样盛大的景象。不宽的瀑河里滚滚的流水在最初使人惊喜于其流量之大、水质之清澈之后，很快就退居到了整个地理形胜中的次要位置上去了，尽管它其实还是整个地理形势的灵魂。 这一带正是古燕国从山中引出来的城墙的所在，在大致西北东南走向的瀑河北岸，有与其平行的一道现在依旧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来的夯土城墙，尽管上面荆棘遍布，但是有些直立性比较好的剖面上还是寸草不生的。两千多年来，它一直耸立着，俯瞰着瀑河，俯瞰着瀑河河谷。 雄伟美妙的自然地理和源远流长的民族历史文化在瀑河的这一段河谷里恰到好处地结合着，让后代置身其间的人每每可以发出无穷无限的审美慨叹。不必做其他任何事情，就只是纵身其间，徒步而行，便就已经是上天赐予人的最高奖励。 在桥下一直有流水滚滚的桥头，遇到一位骑着变速车赶集回来，车把上挂着一塑料袋核桃的汉子。他显然是一个愿意说话的人，看到我们马上就下了车子；眉宇之间有一种未曾开言先有了笑的淳朴样貌。他说是去前边村子里赶集去了，核桃五块钱一斤；你这是陪着老人来转转啊？刚才遇到一男一女也是走路的，说要去黄龙岗，那可得走一阵子呢，对对，黄龙岗也在瀑河边上呢！那边风景不错…… 和他聊了一会儿，告辞之后从水声汤汤的燕都桥走过，沿着瀑河上游的西北方向走河边的庄稼地，会逐渐进入一段河道狭窄陡峭的地段。这里哗哗的流水声响明确，河流表面翻卷的浪花和隐隐的水脉丝丝可见，让人体会到久违的站到一条自然流水非常充沛的大河身边的氛围。虽然已经是大雪时节，但是河流和河流之侧的坑塘都还没有任何上冻的迹象，在岸边落光了叶子的树木的陪衬下，蔚蓝的河水与远方巍峨的狼牙山黛色的山峦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颜色呼应，好像这源于狼牙山的河流真的将山的颜色也流淌了下来一样。 这是在山野中，在自然的河谷里近距离的凝视一条河的时候才会收获的视觉盛宴。踏足这样的地方，每走一步都让人有兴奋更兼温暖的感觉，好像是童年里四处跑着玩的时候的忘我之境，好像是恋爱中人的那种只有两个人走进了伊甸园的情景。那种微妙的，可遇不可求的神奇暖流会陡然从心间流淌出来，让人惊喜，让人流连，让人庆幸。将一切归零，彻底洗去社会化和年龄积累给人堆积出来的沉重，是这样徒步大自然的河谷的神奇刷新重置作用的奇妙体现。 脚下的落叶和枝杈显示这里是很少有人涉足的地方，也就是说这样标准的河流景象，能现场目睹的人并不多有。因为没有路，因为即使有溯流而上的人也都选择了与河道保持着相当距离的小公路，至少是土路。 事实再次证明，只有最大可能地脱离开人为的干涉，回归到原始自然之中去，回归到地形上未经大的改变的地理格局中去——哪怕那些改变就是为了所谓旅游搞的建设——只有这样，人才会获得真正的身心修复。未来如果有开发计划的话，强烈建议除了一条沿河的只供徒步或骑车的窄窄绿道之外，不要额外搞任何人为的东西，只要对现有的一切予以保护就是最好的开发。 希望能再次行走其间，行走在这壮丽的山谷和美妙的河流岸边，沿着瀑河继续向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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